第四百八十章 对坐

    无尽域外的虚空之中，一老一少，两人正在无垠空荡之中对坐。

    不过，有些好笑的是，两人仅仅只是保持自己和对方的相对静止，却没有将自己固定在原地，所以虽然他们两个看对方是静止的，但实际上，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打着旋，在域外虚空里不断的飘荡，就好像那无数的宇宙尘埃一样，不断的做着布朗运动。

    但看得出来，两人都不是很在意这点，他们只需要互相之间静止就可以了，至于在域外乱晃……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地方又没人，把自己固定在空间上没什么意义。

    “好了，既然你都露出这幅表情了，那我也就不问了，反正你在想什么，就算不看你的心智，全世界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那老者笑笑。

    然后，老者接着说道：“就好像，跟着在你身后那个妖族小姑娘一样，你自碎内天地之后，修复身躯所用的帝流浆，就是从她手里拿到的吧？人家都跟在你屁股后面好几个纪元了，你对人伸手无数，天天蹭吃蹭喝，还睡在人家家里，却始终不肯给人一个名分，实在是有些不太体面啊。”

    “喂，老头，别乱说话啊，我都睡客厅的，可没碰过她，再说，人家请我吃饭我就要同意，那我成什么东西了？”祝凤丹马上警惕起来，立马摆手否认。

    “所以才说你废物，这么多年了连个媳妇都找不到，你那个徒弟，再过几年估计孩子都有了，连小孩子都比不过，四相契约都立的下来，怎么连个婚约都讨不到？”老者摇了摇头，说到这个，语气有些不屑。

    “得了吧，人家有老婆是别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情？你纠结这个做什么？你要实在想，我也支持包办婚姻的，反正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祝凤丹似乎对这个话题感觉到有些烦躁，直接要求了包办婚姻。

    “倒是我想在意这个，主要是，当初你徒弟的老婆，沈……水碧是吧？她也是和你一样，内天地完全碎掉了，能治好，也是因为你吧？不管是长安还是鸿胪寺，都没有那么好说话吧？所以，那些修复她身躯的帝流浆，也是你从妖族那边搞来的？”老者若无其事的问道。

    祝凤丹似乎早就对此做好了准备，虽然老者突然说出这事儿让他有些惊讶，但他还是没有惊慌，而是洋洋自得的说道：“那肯定，不然长安从什么地方搞得到那么多帝流浆？老头，不是我说，我小时候要是你们对我这么上心，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这责任你们要背一半好吧。”

    “偷鸡摸狗打架的本事有，怎么没本事和女的说话？你那狂士作风不是引来了一堆追求者吗？你的帝流浆也不是追求者手中弄到的，怎么不从她们中间选一个？说白了，还不是没本事，天天光去吹牛了，真让你上手去脱女人衣服，你还不如你那个小徒弟。”老者鄙夷般的说道。

    不过，这般鄙夷，却让祝凤丹挠了挠头，讪笑两声，没有反驳。

    没办法，反驳不了。

    让他和那些女人插科打诨可以，可真要谈情说爱，那可真是难为他了。

    至于上手脱女人衣服……

    他宁可去和归墟打一架。

    真不懂李启这个小混球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完全想不通。

    哪怕是大道，也没女人难懂啊。

    两人之间继续谈话，依然就和之前一样，没什么主题，就是普通的闲聊，不过，随着他们的聊天，却能看见，不管是祝凤丹，还是那个老者，心情似乎都越来越好。

    而且，有些时候，大能者们的心情，是能影响到现实世界的。

    随着他们继续嘻嘻哈哈的交谈，却见这无垠虚空之中，突然天花乱坠，宝雨缤纷，瑞霭层层，烈烈飚扬，啾啾响作，离晖大观，泽洽雨濡，化流风散，无数星尘开始凝聚，化作一颗颗小小流星，在他们身周涌动，来若雨集，去如云散，如同一条条星河逐渐远去。

    然后，这些星河，在不断碰撞当中，有一些聚集了起来。

    聚集起来的星光，凝聚成了好似种子一样的存在，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似乎是……扎根在了空间里。

    然后，扎下的种子，很神妙的，开始发芽了。

    一层世界壁障出现。

    在世界壁垒的里面，星河徜徉，浓郁的生机喷薄而出。

    有清气降落，似有开天辟地之力！

    然后，浊气化育万物，阴阳气生日月，五行之气奠三天辨四极，天理降临，循定日月运行规律，确定朝夕昼宵。

    峻岳夷海，冥工掩迹，上德不宰，神心有应，完成了世界开辟的整个流程之后，却见有无数先天神祇降生，各自秉持对应的自然现象而执掌世界的一部分权柄。

    天神下若火流，奋力敲击世界壁垒，将其扩张。

    随着世界的扩张，一个个天神也累的气喘吁吁，各自躺下歇息。

    他们躺下之后，身躯化作山川河海，成云，成雾霜，成矿脉，随着他们的歇息和沉睡，身躯化作世界，心智则成为了纯粹的‘灵’。

    然后，一个毫无生机，却又充满了生机的世界由此诞生。

    而这样的世界，在他们老少二人引发的整个星河之中，只是沧海一粟。

    数以万计的新生世界，在这片无垠虚空之中飘散而出。

    这是真正的‘无中生有’。

    就在一片虚无之中，凭空生出了这无数的世界。

    无数的世界，又各自影响，各自存在，互相之间产生了引力的纠缠，于是旋转在一起，开始绕着老少二人，形成了一个世界群。

    一个类似旋转的银河一样的小型世界群，只是现在只有数亿里而已。

    随着这些世界的扩张，他们就会逐渐远离，然后成为一个占地许多光年的，真正的世界群。

    而中间的老少二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似的，依然在谈些不知所谓的闲话。

    不过，聊着聊着，祝凤丹看了一眼四周出现的星河，突然闭嘴，然后坐直了身子。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四周涌动的天花，不断诞生的新世界骤然停滞，整个世界群创生的过程直接被打断，不再有新世界诞生，也不再有异象出现。

    祝凤丹认真了，要开始说正事了。

    那老者也一改之前的和蔼态度，身躯骤然异化，整个身体突兀的变成了透明的，但又不是完全的透明，而是成为了某种……类似于自然现象的存在。

    大量的超立方体，超球面，不断运动着的几何线条构成了他身躯的线条。

    但这不是普通的自然现象，无论是那种完全平滑循环的时空本身，还是那不不断变化的超越维度的几何图形，无疑都在述说着这种状态的神异。

    一个人的身躯，竟然可以变成这样……这已经说不上是肉身了，这根本就是某种规律的显化。

    不过，正是以这种姿态现身，才能说明重视吧？

    “老头。”祝凤丹坐直身体，看向眼前的老者，说道：“关于我徒弟的事情，他的事情……我管不到，毕竟事涉天魔，我们不出手，反而会让天魔得逞，所以，关于日月行路的时候，我投开战一票。”

    “开战吗……也就是说，不拖了，和你徒弟做的一样，速战速决？利用之前布好的局，劝服罗浮山交出日月行路？那这样的话，你可就不能光说不做了。”老者说道。

    祝凤丹微微点头，他知道，他和老头这时候说的话，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而且，说到就要做到。

    这可不是儿戏，这是在做整个巫神山的决策，虽然他们二人无法决断，但在高层会议之中，每一票都是至关重要的。

    “当然不会光说不做，毕竟是我提的开战，若是我说开战，我却不战，那成什么人了？所以这次，我会亲上前线，只是希望老头你也别袖手旁观，投票的时候，也给主战投一票，你说话还是有分量的。”祝凤丹点头。

    “你徒弟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支持他了，不过……也是好事吧，就是不知道这小家伙知不知道，自己的小算盘牵连了这么多人，他想了半天的结果……会让你重新加入巫神山的大行动之中来，要知道，回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老者感慨般的说道。

    “他肯定不知道，他现在考虑的只是自己手里那点小东西，一点小钱，自己和自己老婆的安危，只不过，还是好的，说明他在考虑事情，至于日月行路的事情，他还真没怎么影响我，我本来就是主战的，若是要拖，那就会拖几万个纪元，这谁等得了？”祝凤丹答道。

    “但如果没有他的话，你真的会参战吗？”老者问道。

    “哈哈哈哈！”这时候，祝凤丹却突然仰头大笑，然后猛的站起身，接着直接消失不见，终止了这场对话。

    他没有说会不会参战，但这已经足够了。

    倒是那个老人，愕然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费尽心机，谋算无数，只是想要逆反一下‘天意’吗？

    不过，做的不错。

    确实是让自己猜错了一次，值得表扬。

    也就是说，这么一出戏码，祝凤丹其实也有参与，只是……他手脚比较干净，而且还用特殊的方法遮掩了天机，瞒住了‘天意’的眼睛。

    所以他才这么得意，所以他才愿意回归到巫神山的对外战争之中吗？

    啧。

    虚空之中，人影彻底消失，只剩下无数刚刚诞生的世界，组成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群，或许几十万年之后，这些世界群中会有一些懵懂的文明，第一次打开世界壁垒，看看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不会好奇，这一片宏伟的世界群，如此繁多的世界，到底是从何而来？

    不过，任由他们之中的贤者和高人怎么猜测，估计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因为答案很离谱。

    因为聊的高兴，所以，一念世界生。

    说出去谁信？

    ——————————

    而在此时此刻的地狱之中，李启已经精疲力尽。

    不过，对方也精疲力尽了。

    战斗的烈度降低了不少，双方已经维持不了高强度的思考了，李启感觉自己脑子已经烧了，持续了几乎一刻钟的对峙，他已经快吐了。

    思考的重压让他反胃，头晕目眩，血压上升，人身小天地紊乱。

    这是心力耗竭的征兆。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坚持，有时候，多坚持一秒钟，就是胜机所在。

    所有势均力敌的大战，最终都会变成拉锯战，当实力和底蕴一致的时候，意志力就将成为比拼的对象。

    只是，李启此刻的心中依然在盘算着之后的情况。

    他手中多了一张牌，可能是制胜的牌，那就是一个三品的头颅。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三品头颅，不是官位顶起来的。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种东西……太危险了。

    这是一颗手雷，用不好会在自己身上爆炸的，三品尸身残余的道韵，用得好就是一锤定音，用的不好就是当场自爆，对面自动获胜。

    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只是，此刻加入这个东西的计算，又让李启多了一份负担，导致他必须用更多的精力才能跟上‘魔王子’的攻势。

    这算是有得有失吧，不过总归来说算是好事，多一点负担，但也多了一张底牌。

    “公子，下一步如何？”这时候，仓后的声音出现在李启的耳畔。

    仓后也差不多知道了情况。

    旁边那条真龙，已经开始摸鱼了。

    敖光晓没有彻底倒戈，但这条真龙已经开始摸鱼了，很显然，他准备‘谁赢帮谁’。

    而敖光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转变，想来也和那位公子脱不开关系。

    也就是说，现在谁能打赢，谁就能活。

    “我也不知，待我考虑……”李启说着，继续思虑着方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天空之中，突然落下一道黑影。

    李启瞳孔一缩！

    等等，魔王子，要和他肉搏！？

    歪日，这是对方的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