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白骨枪下【万字】

    长夜君主碧波潮起时第一百三十九章白骨枪下万字段夕阳站在方彻面前，身材瘦削高挑，但是从方彻的眼中看出去，却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黑暗。</br>　　似乎段夕阳一个人，就挡住了这世上所有的光。</br>　　方彻头皮都瞬间炸了！</br>　　瞬间，感觉神魂飘荡。</br>　　他感觉自己就算是做噩梦都梦不到这么噩！</br>　　段夕阳，这个天上地下公认的第一大魔头，居然会出现在这里。</br>　　人烟密集的白云洲，城内！</br>　　方彻浑身冰凉，僵硬。连思想，似乎也冰冻了。</br>　　无边的神识压力，骤然笼罩了方彻。</br>　　段夕阳虽未出手，却已经对方彻施展了白骨镇魂。</br>　　……</br>　　段夕阳最出名的一战，是他磨练白骨枪到了一定地步，瓶颈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于是孤注一掷，孤身一人现身江湖，不破瓶颈，便战死江湖。</br>　　段夕阳如此出现，而且如此宣告江湖，自然是遭遇了无数江湖高手的围杀。</br>　　不说守护者，只是那一战出战的世外山门，就有七家。</br>　　加上无数江湖高手。</br>　　那一战，段夕阳手持白骨碎梦枪，操纵一叶孤舟，飘在云澜江上，从上而下，缓缓漂流。</br>　　那也是唯一一个杀死段夕阳的机会。</br>　　从这里飘到下游，便是涅槃完成，在那边就有唯我正教几位副总教主在那边接应。</br>　　这段漂流，无人援手，没有任何增援。</br>　　段夕阳若是死在这段漂流途中，无悔无怨，唯我正教绝不报复——这是段夕阳坚持的。</br>　　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历练。</br>　　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放到了死地。明告天下：我就从这里顺流而下，你们随便来多少人，都是我一个人接着！</br>　　机会难得！</br>　　数十万江湖高手四面八方截杀段夕阳。</br>　　从开始漂流开始，段夕阳站在孤舟之上，一人一枪，独战天下。</br>　　是日，风凄寒，小雨不断落下，但是天际，却还有半边惨淡的太阳，并没被云层彻底遮住。</br>　　一人一枪，孤舟顺流而下。</br>　　而无尽的江湖高手，也在同步开始截杀。</br>　　段夕阳所过之处，白骨如山，鲜血如瀑布喷洒。尸体飘满了云澜江。</br>　　鲜血将整个云澜江彻底染红。</br>　　便有了血海孤舟白骨枪之称。</br>　　那一战完毕，段夕阳驾驭孤舟，漂到下游的时候，白骨枪法已经大成。而天际残阳彻底被凄风苦雨云层淹没。于是……凄风苦雨断残阳。</br>　　那一战，段夕阳一人之力杀死江湖高手八万九千多人，正是……刺破红尘万千梦。</br>　　皆碎作了白骨枪尖的亡魂香烛。</br>　　在那之前到从那之后……段夕阳以白骨枪法肆虐整个大陆，一直到斩情刀横空出世，击败段夕阳。</br>　　才算是告一段落。</br>　　当初排云端兵器谱，据说是东方三三亲笔写下这四句话，既是段夕阳的出场诗句，也是纪念那惊天动地的云澜江之战。</br>　　从那之后，已经不知道多少年过去。白骨碎梦枪依然威震天下！</br>　　而且，越来越响亮。</br>　　今夜，这几乎已经算是古往今来第一大魔头的煞星，居然出现在白云洲，出现在方彻面前。</br>　　而且出场便是带着白骨镇魂。</br>　　让方彻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神魂被镇。</br>　　而且最要命的是，是在方彻以本来面目持枪而出的时候。</br>　　……</br>　　段夕阳鬼火一般的眸子看着方彻的脸，看着方彻的眼神，淡淡的道：“你认识我。”</br>　　很肯定的断言句。</br>　　“是。有幸听说过别人对前辈的描述；而且……在白云武院内，有前辈的模糊画像。”</br>　　方彻尊敬的说道。</br>　　段夕阳背负双手，看着天空明月，冷淡道：“你刚才，为何停步？”</br>　　“因为感觉到了危险。”方彻道。</br>　　面对段夕阳，一些不必要的假话，根本无用。</br>　　“危险？”</br>　　段夕阳淡淡道：“感识不错。”</br>　　他看着方彻手中的长枪，下巴微微抬了抬：“伱练枪？”</br>　　方彻心中无限叫苦，这老魔头明显是看到了自己一路而来的姿势步法。</br>　　因为是持枪而调整自身自然而然的有枪意枪骨，在加上董长风约自己出去，董长风又是知根知底。</br>　　所以方彻也就没有掩饰。</br>　　谁能想到会遭遇天下最大的倒霉事？</br>　　方彻只有一种荒谬的不解：段夕阳，怎么会注意到我一个小小王级？这也太……太给脸了吧？</br>　　“是。”</br>　　方彻承认。</br>　　“枪骨天成，不错。”</br>　　段夕阳鬼火一般的眸子，看着方彻身上的镇守大殿执事服，目光凝注在领口的金星上，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淡淡道：“守护者真是人才济济。”</br>　　随着他这句话，一股刺骨的杀机，骤然闪现。</br>　　方彻浑身一寒，如堕冰窟，知道不妙，生死只在顷刻之间。</br>　　急忙压低了声音道；“段首座，可否借一步领域说话？”</br>　　“嗯？！”</br>　　一听这几个字，段夕阳都感觉到了大大的意外，怪眼一翻，带着疑惑看着方彻。</br>　　段首座！</br>　　这三个字，只有唯我正教人才能对他称呼。</br>　　顿时眼中鬼火都跳动了一下。</br>　　他已经来到白云洲一段时间了，每天都十分低调，专门搜寻董长风的踪迹。他根本不相信是董长风得了传承，所以，必须要找董长风问个明白。</br>　　但是董长风自从上次请客后，就找地方闭关了。</br>　　段夕阳找不到他，就在白云洲也没走。</br>　　甚至还去星芒舵主的分舵转了一圈，只不过根本没人发现他。</br>　　当然，他只是转了一圈就走了，也没发现什么就是了，甚至他连星芒舵主都没见到。</br>　　就在最近几天董长风出关了，但是出关后就立即离开了，段夕阳当时就不知情，一直到了董长风与杨落羽回到白云洲，段夕阳才终于捕捉到了董长风的气息。</br>　　然后他一直等机会。</br>　　终于在今夜发现董长风的枪意骤然出现，冲向魔神山。</br>　　段夕阳知道时机来临，而魔神山那边偏僻，也适合做事，于是就立即动身赶去。</br>　　结果半途居然发现了一个身具枪骨，持枪赶路的小家伙。</br>　　而且枪意十足。</br>　　段夕阳本身练枪，对枪意格外的敏感，感觉着枪意居然如此正宗，就跟了上来。</br>　　问几句话后，看看镇守大殿的金星，也就准备随手就扬了算了。</br>　　对于段夕阳来说，随手杀一个镇守大殿的执事，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br>　　但正要动手的时候，结果这小家伙居然冒出来一句段首座！</br>　　段夕阳当场都惊了。</br>　　不是来骗我吧？</br>　　伸手一挥，一片灰蒙蒙的领域展开。</br>　　方彻只感觉眼前一花，已经到了一个灰蒙蒙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死气，只有灰雾，便如幽冥世界一般。</br>　　身前一个白衣人，正是段夕阳。</br>　　“属下夜魔，参见段首座。”</br>　　方彻单膝点地，大礼参见。</br>　　他也是真的没办法。</br>　　但是他清晰地知道，身份不暴露，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br>　　在段夕阳手下死一个王级，比普通人摁死一个蝼蚁多费不了多少事，甚至，自己死在他手下，他心情都不会有半点波动。</br>　　太特么冤了。</br>　　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哪怕是雪扶箫现在赶到，也做不到从段夕阳手中将自己救下来！</br>　　“你是夜魔？”段夕阳眸子都瞪大了。</br>　　“正是属下。”</br>　　段夕阳也是真的愣了：镇守大殿金星执事，夜魔？</br>　　段夕阳虽然对教内年轻一辈不怎么看，也没什么兴趣了解，但是对于夜魔这俩字，还是知道的。</br>　　甚至是有点‘如雷贯耳’的。</br>　　毕竟，因为这家伙，唯我正教的事儿，那是一件一件的出，而且都是大事儿。</br>　　养蛊成神一战屠杀数万同级，就为了他这一次屠杀，世家闹事，子弟历练，最近的万人跪求……可说都是这小子养蛊成神引起来的。</br>　　而且这段时间里教导雁北寒，从雁北寒嘴里都听到了好多次夜魔的名字。</br>　　看着面前这个俊秀挺拔到了不像话的镇守大殿执事，段夕阳心中一片荒谬感觉升起。</br>　　这都几千年没这种情绪了，心如古井无波。段夕阳都没想到，引起自己心绪波动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只蝼蚁。</br>　　段夕阳无语的看着方彻：“你说你是夜魔，可有证据？”</br>　　“属下只有与师父一心教教主印神宫的通讯可以证明，其他没有。”</br>　　方彻很是光棍。</br>　　立即就取出通讯玉，沟通五灵蛊，显现谈话记录。</br>　　段夕阳看了一眼就立即确定。</br>　　是真的。</br>　　因为这玩意儿……没法造假啊。</br>　　心中这种无语，就更加的浓重了。</br>　　“起来吧。”</br>　　“多谢段首座。”</br>　　“你这是要去城北练枪？”</br>　　段夕阳暗暗的嘬着牙花，努力维持面容稳定。</br>　　“是。那边有魔神山，听师父说，段首座曾经在这里闭关十年，成就白骨枪，所以属下也……”</br>　　方彻露出来赧然的神情。</br>　　段夕阳哼了一声：“简直是胡说八道，本座的枪法，可不是因为这里才成的。”</br>　　方彻默然不敢回话。</br>　　“既然你练枪，你使一路枪来看。”</br>　　段夕阳道。</br>　　“是。”</br>　　方彻手持长枪，凝神站定。</br>　　他自然不会使用完美枪式。</br>　　脑中迅速闪过在白云武院学的枪式凝势法门枪法。</br>　　持枪一立，深吸一口气。</br>　　枪未动，但顿时一股凌厉的枪意，却从他身上勃然而出。</br>　　随即枪尖闪烁，一枪刺出。</br>　　任何枪法的第一式，中平夺命。</br>　　随即，拦拿扎带，崩砸格震。</br>　　一招一式，凌厉威猛，发出嗤嗤的破空声，足见下了不少功夫。</br>　　最后一枪，跃起半空，身子舒展，一声大喝，段夕阳面前出现了一朵冉冉绽放的花朵，数千枪尖，凝成一朵缤纷之花。</br>　　枪意直透枪尖而出。</br>　　大枪一弯，轰的一声，诡异的从腋下向后猛然刺出。</br>　　随即人影一闪，方彻拄枪而立，面不红气不喘。</br>　　段夕阳眼中射出奇异的神色。</br>　　刚才方彻虽然并没有用完美枪式，但是他这段时间里钻研最多的就是完美枪式，不可能完全摒弃。</br>　　而这似是而非的完美枪式融入这套枪法，其威力已经比起原本枪法提升了何止数倍。</br>　　段夕阳淡淡道：“没用全力？”</br>　　方彻赧然道：“不是不想用全力……一开始就想要全力以赴，但是……在段首座面前，却不知道为什么，使不出来……”</br>　　这就是盛名之势了。</br>　　段夕阳很明白，眼神中露出淡淡笑意：“练得不错。”</br>　　心中暗暗思忖，岂止是不错，简直已经出乎预料了。</br>　　虽然，按照这小子的枪法来说，那是烂的没法看。</br>　　但是按照枪意枪骨悟性来说，却是已经超凡脱俗。唯我正教年轻一辈，起码在枪意枪骨这方面，没有任何人比得上眼前这家伙。</br>　　而且这个夜魔在枪上，明显有他自己的理解理念。这一点，最是重要！</br>　　自己现在在教的雁北寒，在剑上面那是绝世天才，几乎无人能比。</br>　　但是在枪上……那真是烂的一塌糊涂！</br>　　段夕阳淡淡道：“你的联系……就只有一心教教主印……印什么来？”</br>　　一心教教主印神宫，刚才方彻说过一次。</br>　　但是段夕阳根本没放心上。</br>　　当个屁一般过去了。</br>　　“印神宫。”</br>　　“哦，只有他？”</br>　　“还有雁北寒大人，和辰胤公子。和太多养蛊成神计划中出来的各教子弟。”</br>　　“恩……”</br>　　段夕阳眼帘微微合上。</br>　　这就没错了。</br>　　但是这也太巧了。</br>　　我来找董长风的，怎么莫名其妙遇到了夜魔。</br>　　“你枪骨不错，枪意还行，锐势也可，悟性绝佳。但枪法太烂！”</br>　　段夕阳品评道。</br>　　方彻顿时一颗心砰砰跳。</br>　　两眼期待的看着段夕阳。</br>　　难道这货要收我当徒弟？只要他一开口，我就立即跪下来拜师！</br>　　神都拦不住我！</br>　　这个大腿，可比印神宫硬多了。</br>　　见着方彻期待的眼神，段夕阳淡淡道：“你想要拜我为师？”</br>　　方彻两眼闪闪发光，猛点头！</br>　　段夕阳居然故意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对着方彻期盼的眼神说道：“怎么想这么美的？你疯了吧？”</br>　　方彻：“……”</br>　　段夕阳斜眼，高高在上的看着他，淡淡道：“老子的枪，跟天学，跟风学，跟山学，跟太阳学，跟大海学，跟星光学，甚至，跟死人学，你居然想要拜我为师，直接全部掏？”</br>　　“别想这么美。”</br>　　段夕阳有些萧瑟的说道：“老夫一生不会收徒。”</br>　　方彻沉默了一下，突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多谢段首座指点！”</br>　　这几个头，无论他是方彻还是夜魔，都是心甘情愿。</br>　　无论是魔头还是守护者，都值得。</br>　　段夕阳眼看着他磕头，却没有阻止。</br>　　眼中鬼火闪烁，却有奇异的光芒。</br>　　方彻尊敬的道：“卑职有生之年，没齿难忘。”</br>　　虽然段夕阳并没有收徒，而且冷言冷语，但是这几句话，对方彻的触动，无比之大。这几句话的价值，也是超乎想象。</br>　　段夕阳萧索的抬头，看着领域中，迷迷茫茫的灰雾，道：“你想到了什么？”</br>　　“枪法，不能跟人学。”</br>　　方彻道：“跟人学习，永远超越不了这个人。”</br>　　段夕阳眯起了眼睛，他听出了别样的意味，道：“你为何学枪？”</br>　　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精神力白骨镇魂，死死的锁定了方彻。</br>　　“因为你！”</br>　　方彻毫不犹豫。</br>　　“为何？”段夕阳眼中鬼火骤然跳跃。</br>　　“战胜你！”</br>　　方彻依然毫不犹豫。</br>　　在段夕阳的白骨镇魂之下，完全无法遏制。</br>　　什么冰澈灵台，此刻完全不起作用。完全的情不自禁。</br>　　唯有无量真经，死守着最后一点清明。</br>　　“战胜我？”</br>　　段夕阳冷凄凄的笑了：“若是你战胜我之后，我死在你枪下呢？”</br>　　白骨镇魂精神力更强。</br>　　方彻毫不犹豫，眼中射出强烈的杀意，道：“那是你的命！而且，你会很高兴！”</br>　　段夕阳突然完全撤掉白骨镇魂，仰头向天，哈哈大笑。</br>　　顿时领域之中，灰雾如怒海翻腾。</br>　　“好！”</br>　　段夕阳能清晰感觉到，这家伙心里还有秘密。</br>　　但是他已经不想继续查看了。</br>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br>　　明白了一切。</br>　　这种枪意，这种极致的枪感，这种悟性，今夜城北……董长风在那。</br>　　那边是魔神山。</br>　　那边有一个洞。</br>　　那边有传承。</br>　　那边的董长风为了掩饰这件事，还庆贺好多天！</br>　　为谁掩饰？</br>　　段夕阳哈哈大笑。</br>　　但，这是我唯我正教的夜魔！</br>　　表面身份，镇守大殿总执事。</br>　　段夕阳突然间将一切事情都想通了。</br>　　所以他笑，他不笑别的，只是笑天命难违。</br>　　天命果然是在唯我正教这边。</br>　　他狂笑一阵，才道：“那是我的命，哈哈哈……你这蝼蚁，居然敢定我的命。”</br>　　“属下不敢。”</br>　　方彻道：“但是，若是有一天面对段首座，能够凝聚所有做到出击的时候，属下也一定会的。”</br>　　段夕阳笑声戛然而止，白骨镇魂却再次提起，眼中鬼火骤然爆闪三朵，道：“你觉得，我和一洞枪魔，谁强？”</br>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连声音都有些颤抖。</br>　　方彻沉默。</br>　　这句话问出来，他就知道段夕阳真的不愧是魔道巨擘，已经全盘猜了出来。</br>　　但是，五灵蛊却给了他最大的误解！</br>　　所以他才能问出来这句话。</br>　　他沉默了一下道：“在段首座面前，我根本不敢提枪，只能段首座允许，我才敢单纯的演练枪法。”</br>　　他将‘演练’二字加重了口气。</br>　　段夕阳点点头。</br>　　是的，在自己面前，只要自己愿意，境界弱于自己那些人，连灵力都提不起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