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视而不见的罪孽

    冰蟹港口的历史很悠久，甚至能追溯到上个世纪。</br>　　两只幽海鲸死在一起本就十分罕见，更何况它们还刚好死在了现实与幽海的交界处。</br>　　这座浮岛的价值不可估量，自然也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主人。</br>　　直到一百多年前，有名年轻力壮的水手登上了这里。</br>　　幽海皇帝的前任大副，“幽海之舵”莱恩·哈克文。</br>　　他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统合势力，一点点往上爬，终于在两鬓斑白的时候结束了这场血腥的权利斗争。</br>　　或许是厌倦了这一切，他下了几条命令便深居简出，让百姓自己折腾。</br>　　冰蟹港口要拥有最基本的法律，不得随意杀人盗窃。</br>　　由自己的后代亲自担任执法者，他们必须绝对公正，不能信仰任何宗教。</br>　　那段时间的冰蟹港无比繁荣，名望甚至隐隐追上了那座传说中的活岛屿，无人见过的“鲸之港”。</br>　　可惜，任何繁荣都是有极限的。</br>　　幽海之手莱恩寿终正寝，他的儿子在执法中殉职，再之后的这些人…其实已经失去了那份光荣的传承。</br>　　不过警署局长这个身份依旧一代传一代，最后落到了某个秃顶中年人头上。</br>　　这代局长彻底抛弃了祖辈的荣耀。</br>　　或许他曾经也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权力会逐渐腐蚀一个人。</br>　　他得过且过，以权谋私，拿着高昂的工资混日子。</br>　　后来…冷冽者找上了门。</br>　　他们开出了优渥的待遇，要求则只有一点。</br>　　不闻，不问。</br>　　于是局长无视了祖辈的告诫，投向被囚之神的怀抱。</br>　　他是其他冷冽者的保护伞，被称为“朽木”的伍德·哈克文。</br>　　“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br>　　伍德双手合十，对着办公室墙壁上那一排画像连声念叨。</br>　　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够保险，他又掏出了胸前的火焰纹章，伸手不停摩挲。</br>　　主教的死相他看的清清楚楚。</br>　　那天晚上他也在剧院，正在隔壁包间跟自己的新老婆亲热。</br>　　铁鸦跟主教厮杀时刚好撞碎了相隔的墙壁，把他暴露在战场中。</br>　　血淋淋的场景冲击着伍德的精神，回到家的他发现自己那方面出了问题。</br>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br>　　铁鸦当时把他跟老婆当成了普通海盗，没顾得上动手。</br>　　现在…不好说。</br>　　走狗突然暴起反噬，需要担心的不仅仅是主人，还有其他走狗。</br>　　自己绝对是目标之一。</br>　　“被囚之神庇佑，至福，至福。”伍德深呼吸着。</br>　　紧闭的门窗无比憋闷，漆黑的屋子更是剥夺了他仅有的安全感。</br>　　滴答。</br>　　不知道什么东西响了一声，伍德瑟瑟发抖。</br>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动。</br>　　踏，踏，踏。</br>　　是脚步声。</br>　　来了！</br>　　伍德瞪大眼睛，求生的本能驱使他挪动身体，爬向办公桌。</br>　　肥胖的身体缩进桌子底下，他努力将自己藏了起来。</br>　　伍德抖的像只落水狗，他死死握住腰间的两把匕首——这是他祖先留下来的东西，据说是幽海皇帝的馈赠。</br>　　虽然他这辈子没握过刀，可这是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br>　　脚步声依旧没有停止，反而越靠越近。</br>　　终于。</br>　　踏。</br>　　声音停止了，在距离他最近的时候，就在大门外。</br>　　伍德浑身紧绷，脖子上青筋崩起，等待着接下来的生死一瞬。</br>　　“报告！”</br>　　“我淦！”</br>　　伍德猛地站起身，咚一声撞在写字桌上，又捂着脑袋骂骂咧咧地蹲了下去。</br>　　海瑟薇…妈的，又是海瑟薇。</br>　　这时候过来喊报告，臭娘们儿有毛病是吧？</br>　　伍德咬牙切齿。</br>　　他揉着逐渐红肿起来的脑袋，没好气地喊了声进。</br>　　没办法。</br>　　哪怕平时愣了点，海瑟薇依旧是警署中最能打的那个。</br>　　这种时候能保护自己的，就只有她了。</br>　　“局长，这家伙想见你。”海瑟薇面色古怪地推开门，将身后的人让出来。</br>　　“见我？该死！我不是说谁都不…”</br>　　伍德的话停了下来。</br>　　他呆呆地看着那身穿白袍，男女莫辨的长发虚影。</br>　　突然，伍德捂住脸，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br>　　被囚之神听到了他的呼唤，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降下了关怀。</br>　　“至福，我的朋友。”</br>　　神使笑了笑，双手合十对伍德行礼。</br>　　——</br>　　“我在裁缝铺看到他了。”理查德面色凝重地点头。</br>　　“那是冷冽者的神使，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br>　　“他特意给自己买了身冷冽者长袍，估计是来的太急，原本那件丢在了路上。”</br>　　“明白了。”王锦点点头，眯起眼睛。</br>　　冷冽者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很多。</br>　　本应该在几天后到来的神使突然出现，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br>　　接下来的暗杀会越来越困难，包括今晚这次。</br>　　“你要跟我一起？”</br>　　发现理查德迟迟没离开，王锦扭了扭手腕，笑着询问。</br>　　“…不，大副先生。”</br>　　理查德摇摇头。</br>　　他脸上没了那种温和哀伤的气质，反而愈发严肃。</br>　　“莱恩·伍德，他是哈克文的后代，跟幽海皇帝能扯上关系。”</br>　　“和冷冽者主教比起来，这家伙的罪孽不算深重，杀了的话…弊大于利吧？”</br>　　“罪孽不算深重？”王锦饶有兴趣地看着理查德，跟他对视。</br>　　“主教家里有大量成瘾性药物，还有几十个被折磨的孩子，你觉得他为什么能这样猖狂？”</br>　　“或许你应该去了解一下冷冽者的教规，看看他们是怎么劝说普通人自杀，又是怎么强行募捐的。”</br>　　“明天我会去下城区看看毛绒绒神教的教堂，你可以跟我一起。”</br>　　王锦拍了拍理查德的肩膀。</br>　　“视而不见本身就是罪孽，更何况是警署局长。”</br>　　“理查德…我驳回你的提议，这家伙我必须除掉。”</br>　　“至于你为什么会给他求情，我们之后再讨论。”</br>　　“好吧。”理查德无奈地点点头，转身离开。</br>　　看着红裙在黑夜中消失不见，王锦深吸一口气。</br>　　哗啦…</br>　　铁翼在背后展开，王锦扣上头盔，握紧口袋中的哈拉尔之手。</br>　　莱恩·伍德。</br>　　他今晚一定会死。</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