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4章:从塔底到塔顶（二合一）

    “啊啊啊…快跑！快跑！有怪物！”</br>　　“去上面！别停下！”</br>　　“喊人过来啊！”</br>　　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阿鸩惊讶地睁开眼睛，听着他们的只言片语。</br>　　她判断出了。</br>　　那些正在逃跑的是烈阳厅的骑士，而驱使他们做出这种行为的，是“怪物”。</br>　　怪物！</br>　　“喂！喂！！有人听到吗？”阿鸩猛地扑在门上，用力拍打着，“我还在这里啊！”</br>　　没人回应她。</br>　　地牢里的囚犯早晚都是要死的，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来管她们。</br>　　“呀…呀…怎么这样…”</br>　　阿鸩缩在墙角，用地上的稻草裹紧身体，瑟瑟发抖。</br>　　哗啦，哗啦。</br>　　在她万分惊恐的时候，门锁被拨动了。</br>　　一下又一下，是利爪划过锁孔的声音吗？</br>　　阿鸩被自己的猜想吓得无法呼吸，她捂住嘴，拼命往后靠，几乎要把自己融入墙壁。</br>　　啪嗒。</br>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恐惧并没有持续太久。</br>　　门开了。</br>　　熟悉的人探了进来，姣好却消瘦的脸上写着喜悦与担忧。</br>　　阿鸩愣在原地。</br>　　委屈，恐惧，不安，惭愧，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她擦了擦眼角，抽泣着扑进女人的怀里。</br>　　“琼姐姐！”</br>　　“阿鸩！”琼用力抱住怀里的女孩，“没事了，没事了！”</br>　　“快点离开吧，叙日留到后面。”维克轻咳两声，“被别人看到就糟糕了，我毕竟也是烈阳厅的一员。”</br>　　“哈…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吗？”莲甩了甩钥匙，开始放出其他房间的囚犯。</br>　　嘭！嘭！嘭！</br>　　铁门一扇又一扇地打开，重获自由的囚犯连道谢都来不及，慌乱地跑向远处。</br>　　“那个，你在…”维克看着莲的背影。</br>　　“把水搅浑，同时隐藏我们的行踪。”打开最后一间牢房后，神使随手将钥匙丢到边上，“而且这样，犯下重罪的你就回不去了。”</br>　　“…你这家伙，做事实在不正派。”维克叹了口气，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br>　　“真是的…我的报应来了啊。”</br>　　“小白呢？她在哪？”琼安抚着正在抽泣的阿鸩。</br>　　“她…”阿鸩抬起满是水雾的双眼，“她在处刑室。”</br>　　“处刑室…”琼重复着这三个字，看着下方那盘旋着的，深不见底的阶梯。</br>　　那些逃跑的骑士已经说明了，下方正发生着什么事。</br>　　“救下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维克出声劝说，“我送你回去？”</br>　　“抱歉，维克，”琼摇摇头，“你先走吧，我要去救小白。”</br>　　维克很是为难地站了几秒，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带头向着处刑室走去。</br>　　“别说抱歉之类的话了。”</br>　　“正好我不喜欢这份工作，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刀两断吧。”</br>　　“…给你添麻烦了，维克。”琼的语气软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维克的肩膀，发现男人正在打颤。</br>　　“你说过吧，”维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琼，“我是个放荡的人。”</br>　　“为了心爱的女人名誉扫地，或许正适合这样的我呢。”他咧了咧嘴，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br>　　——</br>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色物质从缝隙中涌出，混乱逐渐加剧了。</br>　　面对一位伪神，普通的烈阳厅骑士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们迅速成了一具具干瘪的尸体。</br>　　伊丽莎白躲在铁处女身后，这原本要作为她坟墓的东西，反而在这时候保护了她。</br>　　教皇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骑士也在陆续撤退，她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逃脱。</br>　　呼啦！！</br>　　火把掉落在地，点燃了铺在地上那一层厚厚的人油，火焰升腾而起。</br>　　“小姐…！！”</br>　　雨果望着火帘另一端的少女，伸出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缩回来。</br>　　他怕火，就连直视都不行。</br>　　火光中永远都能看到那张充满错愕的女人面孔。</br>　　那表情中带着惊讶，惊讶孩子已经这么高大。</br>　　随即是不可置信，她无法理解孩子为什么要将火把丢到自己身上。</br>　　自从在伊丽莎白的逼迫下，亲手烧死母亲之后，雨果便对火焰怀着无法言喻的恐惧。</br>　　可是…可是啊！</br>　　火焰舔舐着伊丽莎白的裙摆，将它变得焦黑，卷曲。</br>　　少女的生命即将凋零，将无数人送上火刑架的她即将葬身火海。</br>　　雨果脱下外套，丢在地上。</br>　　唯独这件事，他不能允许。</br>　　至少现在，他不需要考虑救出少女之后该怎么办。</br>　　敌人只是火焰，并非烈阳厅。</br>　　那么——</br>　　“小姐！您憎恨着我，对吗？”雨果深吸一口气。</br>　　“…嗯。”伊丽莎白点点头。</br>　　这是她刚意识到的事。</br>　　她憎恨着雨果，憎恨他拒绝了自己的邀请，憎恨他亲手熄灭了自己的反抗意识。</br>　　如果没有王锦，她的整个人生都将作为没有自我，没有思想，空空荡荡的傀儡度过。</br>　　“…我同样憎恨您。”雨果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着。</br>　　他知道伊丽莎白那时候是为了救下自己，可心结已经种下，噩梦无法消除，无法战胜，无法逃脱。</br>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br>　　憎恨也好，依赖也罢，兄妹也好，恋人也罢。</br>　　雨果俯下身子，闭上眼睛。</br>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失去伊丽莎白，正如她没办法失去自己。</br>　　他们像是两棵病弱扭曲的树，只有互相纠缠着才能站立，才能生存，才能生长。</br>　　雨果想起了，他想起在独属于女孩的，小小的火刑场前。</br>　　她抱住自己，把脸颊放在自己肩膀上，说着“雨果，我们逃跑吧”。</br>　　不，或许在更早。</br>　　在那个大雪天，寂寞的女孩捡回了无助的他，命运便已经交织在了一起。</br>　　失去伊丽莎白的恐惧战胜了对火焰的恐惧，雨果深呼吸。</br>　　呼！！！</br>　　火海被狂奔带起的风浪一分为二，雨果爆发出了此生从未有过的速度。</br>　　伊丽莎白看到人影闪过，曾经两次拒绝她逃亡邀请的人，正狼狈地向她伸出手。</br>　　“小姐，我们逃跑吧。”</br>　　——</br>　　嗖！</br>　　螺旋楼梯正中的空隙，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下落。</br>　　咚！</br>　　王锦站稳脚步，踹开处刑室破烂的门。</br>　　地上只有干瘪的尸体，空气中只有淡淡的污染，以及令人不太喜欢的味道。</br>　　王锦皱起眉头。</br>　　来晚了。</br>　　就算自己直接从楼上跳下来，还是慢了一步。</br>　　罪神…</br>　　感受着空气中的污染，王锦判断出了这是谁的手笔。</br>　　哪怕在山洞里交过一次手，他仍日不太清楚这东西的来历。</br>　　那没有面目的漆黑巨人，似乎并不只是被难民们捏造出来的无名野神。</br>　　否则祂也没有能力，没有动机出现在这里。</br>　　王锦四处看了看处刑室，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刑具，看着挂在头顶那些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家伙。</br>　　不得不承认，这座高塔里的“罪”要更加浓重。</br>　　罪…祂是追逐着这些而来的？</br>　　亦或者跟随某个人的脚步，听从某个人的召唤。</br>　　再或者，祂选定了自己的眷者，为了保护他才做出这些？</br>　　线索太少，幸运的是，王锦不需要解开这个迷题。</br>　　烈阳厅，自己，黑船，审判日前夕的高塔本就无比混乱，再加上个罪神似乎也无伤大雅。</br>　　总而言之，自己的目标依日没变。</br>　　找到罪神或者伊丽莎白，了解审判日会在什么地方开始，然后干掉克图格亚。</br>　　“啊！”角落里的黑色小人似乎是刚注意到王锦的存在，转身就跑。</br>　　“嗯？”王锦挑了挑眉头。</br>　　他刚才还在郁闷自己来晚了，现在看来，跟着这个想要逃回本体身边的小东西，就能找到罪神。</br>　　——</br>　　“罪神追逐着少女，少年又追逐着罪神，以这种方式不断向着塔顶靠近…真是有趣。”</br>　　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站在高塔脚下，按住被风吹起的大檐软帽。</br>　　她很高，是不可能在路上见到的那种高。</br>　　女人的身高在三米以上，前凸后翘，美丽而匀称。</br>　　“我说黛薇…”华生在边上叉着腰，同样仰头看着高塔，“我真的完全走反了吗？老大他们在另一边？”</br>　　女人用手捂住黑色的小巧嘴唇，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br>　　——</br>　　“小白！”</br>　　“小白...”</br>　　“…琼姐姐！阿鸩！”伊丽莎白惊喜地望着面前的女人。</br>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琼用力抱住伊丽莎白。</br>　　短暂的相聚过后，伊丽莎白转头看向站在琼身边的男人。</br>　　“…维克？”</br>　　“咳！咳咳…”维克尴尬地避开目光。</br>　　见鬼啊…虽然考虑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可跟前任上司，又是自己亲手逮捕的人见面，还是令人难以应付。</br>　　更重要的是…</br>　　“你背叛烈阳厅了？”伊丽莎白的声音中不含质问，维克的身体却条件反射般绷紧。</br>　　“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琼拍了拍伊丽莎白的肩膀，“不过放心，他和我们是一边的。”</br>　　“啊啊啊——”</br>　　吼叫声从身后传来，伊丽莎白的面色变了变。</br>　　“快跑吧！琼姐姐！那东西追过来了！”</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