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选择

    冰雹后的第三天，风和日丽，镐京城终于迎来复市之日。酒肆重新打出旗幡，飘出酒肉诱人的香气，招徕南来北往之客。贩夫走卒，屠夫樵采之徒，奔走闾巷之间，好一派繁忙景象。</br>　　“得得得——”，王城的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两辆驷乘马车向城西方向缓缓驰去。镐京城中一般人家出行最多的乘两匹马拉的车子，包括普通大夫之家，若是三匹马拉的，那就挺了不得了。四匹马拉的车子，只有来朝见天子的侯以上爵位的诸侯与辅政的周召二公才有此待遇，要么就是王室成员。这一下子，竟然有两辆驷乘马车同时出现，可实在是太稀罕了。</br>　　前头一辆驷乘马车是没有帷幕的，站在上头的正是召公父子。百姓们纷纷作揖：“召公安好——”</br>　　召公是个随和之人，一一微笑还礼。百姓们见他如此随和，胆大起来，有些泼辣的妇人开始指点起召公身后的少年来：</br>　　“哟！这少年长得可真俊，不知娶亲了没？”</br>　　“人家可是召公的长公子，娶没娶亲关你什么事？就你这鄙陋之质，破落门户，就是做妾也辱没了人家的门楣！”</br>　　“哈哈哈------”</br>　　这些议论顺风钻入少年的耳中，一团红晕染到了耳根，召公看了儿子的这副窘样，训斥道：“子穆，大丈夫当临危不乱，喜怒不形于色。区区几句市井闲话便窘迫至此，真是没出息！”</br>　　姬虎闻言欠身谢道：“父亲教训得是，儿子的确历练不足。”他瞟了一眼后头跟着的帷幕马车，问道：“父亲，内侍监跟来做甚？莫不是大王对您不放心？”</br>　　“大约是吧------”召公压低声音问：“虎儿，你都安排妥当了？”</br>　　“父亲放心，万无一失。”</br>　　“一定要当心，处处留意，莫要落了把柄才好。”</br>　　“诺！”</br>　　王城西面的公子燮居所，已门庭冷落了年余，骤然两辆贵乘驾临，一下子将这僻静的巷子带入喧嚣。</br>　　公子燮早已在门口跪迎，口中高呼：“公叔与内侍监大人大驾光临，燮有失远迎，万请恕罪！”</br>　　召公颇有些鼻酸，毕竟是差点登上王位的先王长子，竟如此卑微？他俯身要去扶，忽见后头内侍监正下马车，遂直起身子，抬手说：“侄儿不必多礼，先入内叙话吧！”</br>　　“诺！”</br>　　宾主入座已毕，老内侍递了个眼色，召公会意，问道：“听说，贤侄刚刚喜得麟儿，可否抱出来与我等一见？”</br>　　“这------”公子燮有所迟疑，毕竟是刚出生没满月的小婴儿，可这迟疑只维持了一瞬，他马上吩咐身旁的小竖：“去后院，把孩子抱来。”</br>　　不知怎的，远远听见那婴儿的啼声，姬虎竟然猛地觉得心揪紧了。哭声越来越近，直到婴儿入室，才觉得心稍安些。</br>　　这孩子生得方头大耳，十分有福相，哭起来更是中气十足，声震屋瓦。召公将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哄道：“莫哭莫哭！这孩子莫不是饿了？”</br>　　“不是的，刚刚哺过乳了。奶娘说，一出后院就开始哭，仿佛万分不乐意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