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穿过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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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里尔死了。</br>  幽魂很确定这件事。</br>  他双目紧闭,嘴唇惨白,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以任何标准来看,卡里尔都已经死了。哪怕身体完整,他也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br>  幽魂已经很熟悉死亡了,他可以非常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br>  毕竟,他亲手制造过许多起骇人听闻的屠杀,他的目的虽好,但手段却很残忍。</br>  幽魂知道,这点是必要的,他已经理解了恐惧的意义——倘若不让那些作恶的人害怕,午夜幽魂就无法成为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名字。</br>  诺斯特拉莫的人们需要一个代表着惩罚的象征。这是卡里尔说的。</br>  幽魂不理解这点,但他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br>  可是,卡里尔的死亡,和那些死亡却有些不太一样。幽魂从没想过他会死,在他看来,卡里尔无所不能。</br>  他怎么会死呢?</br>  ......</br>  幽魂低下头。</br>  他心中悲伤与沮丧再次席卷而来。而且,不久之前,那个声音所承诺的拯救,到现在也没个踪影。</br>  我被骗了吗?他想。</br>  +我没有欺骗你,康拉德·科兹。+</br>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br>  不知为何,幽魂却并不感到惊讶。而且,这一次,当它响起时,他没有再察觉到那种冰冷的颤栗。</br>  谁是康拉德·科兹?他想。</br>  +你。+</br>  我不叫这個名字。</br>  +......接受与否,在你自己。我不会强迫,只希望见面之时,你能改变主意。另外,我真的没有欺骗你。+</br>  那他为什么......?</br>  +科学的治疗方法对一个用灵能自尽的人来说是毫无用处的,因此,时间的长短对于他的复活而言其实也并无意义。我已做了我能做的,接下来,便要看他的意志坚定与否了。+</br>  这和意志有什么关系?</br>  +因为,一个鬼魂复生所要面对的疼痛,不亚于再死上一次。他将再次穿过帷幕,期间所要面对的,乃是他自己的魔鬼。+</br>  魔鬼?</br>  幽魂茫然地看向卡里尔——或者说,看向卡里尔的尸体。那个词语在他心中回荡。</br>  魔鬼?</br>  +你并不理解我的意思......原来如此。那么,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等待吧,康拉德·科兹。他会醒来的......我和你的兄弟,也即将到来。+</br>  你是谁?</br>  幽魂皱起眉。还有我的兄弟?他们又是谁?</br>  +你见过的,不是吗?在你所预见的幻象中,你曾看见过他们的模样。至于我是谁......见面之时再说吧,康拉德·科兹。+</br>  +......还有,照顾好自己。+</br>  我不记得了,但是,谢谢你,还有,再见。幽魂在心中说。</br>  礼貌是很重要的。</br>  这一次,那声音却没有再回答。幽魂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只好记住了那个名字——康拉德·科兹?</br>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br>  他转头看向卡里尔,后者仍然是那副毫无生气的模样。没办法,幽魂蹲下身,开始一动不动地守望。</br>  那个声音说他没有骗我。幽魂想。希望他真的没有。</br>  -----------------</br>  我来过这里......</br>  望着四周的黑暗,卡里尔想。</br>  我来过这里。他在心中再次重复了一遍,随后闭上眼睛,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步。</br>  彻骨的冰寒在下一个瞬间即刻到来。</br>  然后,是一种沉重的拉拽感传来。他的皮肤、血肉、乃至于骨骼统统都被不可见的爪子拽住了。它们无孔不入,刺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节。</br>  霎时之间,一万个声音在耳边狂乱地爆发。</br>  “留下!”它们尖叫。“伱属于这里!别想再次离开!”</br>  不,我不属于这里......我和你们不同。</br>  叹息着,他忍受着疼痛,继续向前走了一步。只这一步,便让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br>  一股熟悉的臭味铺面而来,诺斯特拉莫下巢特有的空气用最热烈的方式欢迎了他。然后是雨声,剧烈的雨声。</br>  卡里尔睁开眼睛。</br>  他看见一个男孩,一个受了伤的男孩。浑身鲜血地趴在暴雨中,手中紧紧地握着两把对他而言太大的利刃。</br>  他的脸上满是仇恨。</br>  男孩抬起头。</br>  “是你。”他低语,声音穿过雨幕,精准地抵达了卡里尔耳边。</br>  “是我。”卡里尔点点头。“让开,好吗?”</br>  “除非你已经完成了复仇。”男孩喃喃自语起来。“我们说好的,鬼魂——我可以付出一切,只要你杀了他们。”</br>  “我已经完成了。”卡里尔平静地回答。“而你......你也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br>  他叹息着继续迈步向前,每走一步,那种拉拽感就强上一分。</br>  与之伴随而来的是愈发强烈的疼痛,血肉与骨骼大声地抗议着,神经抽搐,口鼻眼耳与毛孔中溢出鲜血,让他看上去凄惨无比。</br>  卡里尔却根本不为所动。</br>  他要回去。</br>  “你完成了?”男孩怀疑地问。“为何我什么也看不见?”</br>  “因为......你其实并不存在,所以你看不见。”</br>  卡里尔摇摇头,突然笑了起来。</br>  “要怪就去怪那颗脑袋吧,他把真相告诉了我。”卡里尔微笑着说。“但你应该是见不到他了,我很抱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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