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下饵

    年轻男人躬身行礼，上前递送名片。</br>　　有个小细节，他先给到的是李建昆，然后是老孙。</br>　　一个聪明绝顶的人。</br>　　他显然并不清楚李建昆的身份，但是仅通过李建昆和老孙在沙发上的座次，便判断出，李建昆的身份在老孙之上。</br>　　老孙接过名片瞥了一眼，不甚在意。</br>　　软件银行株式会社？</br>　　没听说过。</br>　　孙震义？</br>　　陌生得紧。</br>　　李建昆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用英文说：“坐吧。”</br>　　孙震义会不会英文，这事儿就无需询问了。</br>　　人家是美国“公立常春藤”的高材生，学的也是经济。</br>　　可以这么说，在李建昆有所了解的日苯人中，孙震义排在第一位。</br>　　为啥？</br>　　这家伙往后会投资很多中国企业，比如阿里巴巴，和未来中国互联网商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br>　　先不提有关他的新闻、报道和书籍，关于他的小道故事，李建昆前世都听说过不少，譬如聊了十分钟不到，投给马芸两千万美金那段。</br>　　不过，此时的孙震义，似乎还不是日苯人……有待确认。</br>　　孙震义道过谢后，在老孙旁边的单人位沙发上坐下来，没有选择对面的那张更适合陌生访客落座的位置。</br>　　这也是个细节。</br>　　以免形成对立。</br>　　老孙隐晦地请示过李建昆后，发挥主人翁的作用，侧头询问，用的也是英文：“听秘书说孙先生要见我，不知有什么事？”</br>　　孙震义下意识看了眼李建昆，当下的情况，和他所想不同。</br>　　来之前，在他脑子里下意识产生过两种可能：</br>　　1、见不到这位孙行长。自己属实算不上人物，人家也是个大忙人不是？</br>　　2、倘若运气不错，孙行长愿意见他，也只是二人会晤。</br>　　孙震义完全没想过，此行不仅很顺利地见到孙行长，现场还有个身份比孙行长更高的人。</br>　　他是谁呢？</br>　　孙行长已经是这家银行的一把手了……</br>　　孙震义的眸子里多出一丝异样，脸上表情不变，满含笑意：</br>　　“冒昧叨扰，首先是想向您坦白一件事――”</br>　　“我知道。”老孙打断了他，“在第一劝业银行，我和井上经理的一些话，你们听到了对吧。”</br>　　孙震义躬身致歉：“纯属无意。”</br>　　本来以他的身份，进入不了第一劝业银行堪称内部的内部的那个区域，还是托北原苍介和吉野英士的福。</br>　　老孙：“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过来提醒一句，我们已经清楚是什么情况了。”</br>　　都是聪明人，孙震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br>　　他也想到了，他提不提醒的，这位孙行长很快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当时孙行长同样注意到了他们。</br>　　这倒并非什么不能说的秘密。</br>　　对于在这笔交易上做空和做多的两方，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br>　　他们是基于对美债涨跌的判断，从而进行的交易行为。</br>　　无论他们哪一方判断对了，都能因此获利。</br>　　只不过一方想赚另一方的钱罢了――这种大手笔做空美债的期货订单，十分罕见。</br>　　北原苍介和吉野英士，以及他们拉来的盟友，自认抓住了一个轻松赚大钱的机会。</br>　　孙震义对此，持保留意见。</br>　　这也是他今天到访的主要目的――一探虚实，从而进行合理地分析与判断，看能不能也抓住一个机会，赚点小钱。</br>　　他现在真是穷得叮当响了。</br>　　先甭提弄到启动资金，筹备下一个项目。</br>　　还欠银行好几亿贷款。</br>　　与之相比，羞涩、脸面这种东西，也就不值一提了――</br>　　过来试试，能达成目的最好，不能成，又不掉块肉。</br>　　孙震义这边，用语言艺术，拐弯抹角地打探情况时，李建昆笑了笑，插话说：“我就是那个做空者。”</br>　　老孙：“？？？”</br>　　怎么……直接给自己暴露了？</br>　　孙震义：“！”</br>　　尽管刚才在脑子里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听见对方主动承认，他还是吃惊了一下。</br>　　李建昆似笑非笑望着孙震义，已然看出他的来意――</br>　　想搭趟顺风车，但又无法确定该相信哪一边，过来搞调研的。</br>　　话说这家伙好像特别爱搞调研。</br>　　曾经耗费一年半的时间，对四十个行业展开了一连串的市场调查，拜访过各式各样的人、阅读了许多书籍和资料、分别编制出了十年份的预估损益平衡表、资产负债表、资金周转表等。</br>　　还依照时序的不同，制作出了不同形态的组织图，把结果与检查项目表对照，从而判断这些是不是适合自己投入一生的事业。</br>　　据传，这些调查报告高三十四公分，十多公尺宽。</br>　　但是，李建昆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br>　　不仅要装，还要装得有技术含量。</br>　　从认出孙正义的第一眼起，李建昆心中就诞生了一个计划……</br>　　他望向老孙：“你先出去吧。”</br>　　老孙怔了怔，觉得大老板的反应有些不对头，为什么好像很看重这个寂寂无名的家伙。</br>　　可又不敢说什么质疑的话，只能听命告退离开。</br>　　孙震义也迷糊啊，他是过来找孙行长的，这人却把孙行长支走了……</br>　　同时眸子里闪烁着精光，脑子里把许多传闻，和现实对应上了，却又有点……不敢置信。</br>　　这人才多大？</br>　　看起来几乎和他同年。</br>　　李建昆笑眯眯问：“是不是感觉受宠若惊？”</br>　　这话问的……孙正义心想，真要受宠若惊，也应该我说出来才是。</br>　　他不得不怀疑，刚才的判断是不是错了。</br>　　此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br>　　能是扶鹤田中村上位、借有井房屋株式会社拿下西武不动产公司，成为日苯拥有地皮最多的企业、逼迫堤义明忍痛割爱的人？</br>　　堤义明连连称是，果真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然后含蓄地问：“阁下是这家银行母公司的高层？”</br>　　“不是。”</br>　　嗯？</br>　　“我是该银行所属的集团公司的老板。”李建昆却是一点都不含蓄。</br>　　孙震义：“！！！”</br>　　他瞪圆眼睛，心想，这家伙……居然比想象中的身份还高。</br>　　人家不是借助集团公司的势力，干成了上面说的那些事。</br>　　集团公司是人家的，为他所用！</br>　　孙震义惊到不行。</br>　　二十几岁的、旗下拥有跨国银行的、集团公司老板？</br>　　哪怕是豪门继承人，这个年纪，应该还不够资格继承这个位置吧。</br>　　但是，从对方表露出来的心性看，又属实不像自己挣出这份家业的样子。</br>　　孙震义也不信呐。</br>　　像他们这般年纪的人，即便再有才能，想创造出如此辉煌，时间上完全算不过来，大学毕业都至少二十岁了……</br>　　孙震义醋溜溜地想着，这就是命啊，你准备用一生去追求的东西，人家出生时就拥有了……</br>　　大概率是，老头子死得早。</br>　　身边还有高人辅佐。</br>　　李建昆故作高傲，自顾自地点燃一根七星烟，一口白雾喷向孙震义：</br>　　“我觉得你这个人应该有点能力。”</br>　　孙震义嘴角抽搐，还不得不表示感谢。</br>　　李建昆颇为自得地分析道：</br>　　“两个原因：</br>　　“1、能和东芝、富士通的高级副总裁一起，出现在第一劝业银行最高等级的贵宾室，说明你拥有不俗的人脉关系，也必然有过人之处。</br>　　“2、能孤身找到这儿，找到一家银行的行长，想从他嘴里套取客户信息，说明你是个行动派，并且脸皮足够厚……这不是贬义话，抹不开脸面这种事儿，也不知道让多少人错过机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