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泰达·亚哲代特

    踩着锈迹斑斑的阶梯，迷雾中的建筑逐渐清晰了起来，和很多挂在峭壁上的建筑一样，它看起来也宛如狰狞的肉瘤，但有些不同的是，建筑的表面上浮动着黯淡的微光，这微光扭曲了他人的视线，如果没有拜莉的纸条，伯洛戈也难以看穿虚妄发现这里。</br>　　帕尔默紧跟在伯洛戈身后，他现在就被虚域影响着，看不到建筑的存在，只能以伯洛戈为引导。</br>　　阶梯到了尽头，伯洛戈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座巨大的鸟巢前，外壳上遍布着铁板，但这些金属在迷雾的腐蚀下，布满了锈迹，有的甚至呈现一种崩溃的样式。</br>　　敲了敲铁门，伯洛戈略显紧张了起来，自己没有和泰达提前打过招呼，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把自己当做入侵者，想到泰达在植入仪式时，那副秘能全开的姿态，伯洛戈神经紧绷着。</br>　　脚步声从门后响起，不需要暗号，也没有什么身份的验证，铁门就这样被打开了，泰达的脸庞出现在门后，同时他嘴里还嘟囔着。</br>　　“我记得今天没有预约吧？”</br>　　他刚准备说些抱怨的话，但在看清来者的面容后，泰达露出惊讶的表情。</br>　　“伯洛戈·拉撒路。”</br>　　他还记得伯洛戈的名字，没办法不记得，毕竟伯洛戈身上蕴含着霸主·锡林的炼金矩阵。</br>　　“您好……”</br>　　伯洛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泰达，前部长？泰达老师？。</br>　　认识的这么多人里，伯洛戈对于这位接触不多的升华炉芯前部长抱有格外的敬意，可能正是在他的操刀下，自己才荣登了超凡之路。</br>　　至于另一个人？从见面的第一刻起，伯洛戈就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对拜莉抱有敬意了。</br>　　“泰达，叫我泰达就好。”</br>　　泰达看了眼伯洛戈，又看向他身后的帕尔默，他的声音更加意外了。</br>　　“帕尔默？”</br>　　“你们认识？”泰达能叫出帕尔默的名字，这是伯洛戈没想到的。</br>　　“克莱克斯家的倒霉鬼，他蛮出名的。”泰达解释道。</br>　　“啊？什么。”</br>　　帕尔默没听清两人的话，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这座建筑上。</br>　　建筑内传来的低沉轰鸣，以太以固定的轨迹缠绕涌动，随着泰达开门，内部封闭的圆环出现了缺口，封闭缄默的力量，开始了些许的外溢，不断刺痛着帕尔默的神经。</br>　　“这是你的炼金工坊吗？”帕尔默问道。</br>　　“嗯，嗯？”</br>　　泰达盯着帕尔默，伯洛戈从他的眼神里能感受到些许的敌意，好在这种敌意没有持续太久，泰达叹了口气道。</br>　　“算了，你们两个都进来吧。”</br>　　“哦，谢谢。”</br>　　帕尔默浑然没有意识到泰达为什么这样，伯洛戈则清楚地察觉到了，神情带上了几分无奈。</br>　　“千万别塌了啊。”伯洛戈低声祈祷着。</br>　　……</br>　　“没想到，秩序局居然真的准备干预大裂隙了。”</br>　　泰达听完两人的来意，皱紧了眉头，“所以你们现在需要个安全地带，作为据点？”</br>　　“嗯。”</br>　　伯洛戈点头肯定道，他没有对泰达透露过多的情报。</br>　　之前他和帕尔默说过泰达立场的问题，可伯洛戈是个警惕的人，泰达已经脱离了秩序局，无论他私底下和秩序局有着什么样的协定，自己又受到了他的帮助如何，伯洛戈都决定隐藏一部分情报。</br>　　他还记得泰达是因为什么脱离的秩序局，他的研究违反了伦理条例，无论泰达研究的是什么，他无疑都越过了那条线。</br>　　“拜莉提议说……我们可以暂时在你这借住一阵，当做据点这样。”</br>　　伯洛戈把拜莉的话说出来，眼神观察着泰达的反应。</br>　　“如果你们能保证不把这里拆掉的话，我很欢迎你们的到来。”</br>　　泰达给了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反倒是伯洛戈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就没想过泰达会同意这些。</br>　　如果自己和帕尔默常驻在这里，他们便像秩序局的眼球般，监视着泰达的一举一动，可泰达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被监视，他唯一比较在意的是，怕帕尔默的“恩赐”把他的炼金工坊掀翻。</br>　　“帕尔默，我记得你，克莱克斯家的继承人。”泰达又对帕尔默交谈道。</br>　　“比起继承人，我更出名的，应该是倒霉鬼这个称号吧。”</br>　　帕尔默意外地有自知之明，他一直站在门口，没有步入室内。</br>　　“需要的话，我可以离开，”帕尔默望着室内复杂的设备与管道，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从我成为了债务人后，那些人就再也不允许我踏入炼金工坊了。”</br>　　“没事的，你可以参观一下这里，但记得不要碰建筑中央的炼金设备，那是维持虚域的核心中枢。”</br>　　泰达意外的大度，听着他的话，不仅伯洛戈愣了，连帕尔默也懵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br>　　“你是认真的吗？”伯洛戈问，一旦帕尔默倒霉上了，精密的炼金工坊说不定会炸成火球。</br>　　“没什么的。”泰达一副无所谓的态度。</br>　　“哦哦哦！”</br>　　帕尔默像只公鸡一样叫了起来，他一副语无伦次的模样，然后遛进了室内。</br>　　随着帕尔默的离开，伯洛戈的表情冷漠了下来，低声道。</br>　　“帕尔默是个倒霉鬼，为了把他支开，你不怕他真的把这里弄炸吗？”</br>　　“反正你们之后也会常来，趁早接受这一情况比较好。”</br>　　泰达露出老狐狸的神色。</br>　　“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能答应的话，我会很乐意为你们在大裂隙内的行动，提供一切支援。”</br>　　泰达的话语充满诱惑力，不愧是师徒，伯洛戈明白拜莉那见鬼的话术是和谁学的了。</br>　　“留我们在这，你不怕我们监视你吗？”伯洛戈坦言道。</br>　　“这有什么好怕的，”泰达满不在乎道，“秩序局能放我离开，就已经证明了我没什么威胁性，不是吗？”</br>　　伯洛戈没有说话，青色的眼瞳紧盯着泰达，可能是气质问题，当伯洛戈一言不发注视着对方时，对方总是能感到十足的压力与阴冷，好像自己在面对的只是披着人皮的灵怪。</br>　　泰达也是如此，他避开了伯洛戈的目光，说道。</br>　　“你真是警惕性十足啊，伯洛戈。”</br>　　他神态放松，私底下泰达并不如当初那样威严，老态的眼瞳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br>　　“你的条件是什么？”伯洛戈问。</br>　　“让我研究你，研究你的秘能，你的炼金矩阵，研究霸主·锡林的力量……某种程度上说，你简直就是行走的杰作。”</br>　　眼瞳里的智慧被些许的狂热取代，泰达对伯洛戈继续说道。</br>　　“我研究这力量很多年了，我说不定会帮助你，更好地掌握它。”</br>　　“听起来我实在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br>　　沉思了几秒后，伯洛戈接受了泰达的提议。</br>　　正如泰达所言，至少在秩序局高层看来，他们还是信任泰达的，不仅放他离开，还让他参与了对霸主之力的篡夺，可即便如此，伯洛戈还是有些无法完全信任他。</br>　　经过过柯德宁事件后，伯洛戈很少会相信自己对人第一眼的判断，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自己能做的，只有保持绝对的警惕。</br>　　除开这些，泰达开出的条件确实让伯洛戈难以拒绝，一位炼金术大师为自己做后援，并且这据点还被虚域保护着，还有更多的潜在利益……</br>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伯洛戈忽然问道。</br>　　“什么？”</br>　　“你当初是因为什么违反了伦理条例，”伯洛戈好奇道，“我想知道你离开秩序局的理由。”</br>　　“一下子就问道点子上了啊，”泰达沉默了一两秒，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你有看过《黄金论述》吗？”</br>　　“看过，那本书算是基础知识，即便不了解炼金术也能看懂。”伯洛戈说道。</br>　　“那你应该知道炼金术中的三大流派吧，对金属升华的质变，对炼金矩阵的探索与觅求，还有创造崭新的生命。”</br>　　泰达讲起了这些基础的知识，他话音一转。</br>　　“可研究总是要突破禁忌的，只有抛下所有的规矩与束缚，我们才能更进一步。”</br>　　“这听起来很有真理修士会的风格。”伯洛戈冰冷地评价道。</br>　　“哈哈，是啊，抛掉底线后，便只剩狂热，”泰达收起了笑意，严肃道，“我所研究的流派，便是第三种。”</br>　　“创造崭新的生命……”</br>　　伯洛戈低声轻语着，在《黄金论述》中，创造生命被炼金术师们视为篡夺神权的研究，最神秘，也最令人疯狂。</br>　　“创造生命在秩序局内是绝对的禁忌，秩序局处理过很多这样旳危机，在炼金术师们的疯狂下，他们创造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畸形的怪物，带来无穷的灾难。”泰达说。</br>　　“可你违反了这一切……你创造了什么？你成功了吗？”</br>　　伯洛戈语气里也带上了好奇的情绪，创造生命，这实在是太令人痴迷了。</br>　　“我还是有所底线的，没有像那些狂热者那样，做出人体试验、凝练哲人石之类的暴行，所以秩序局对我的处理还算宽容，当然，他们能这样轻易放过我，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确确实实地做出了成果。”</br>　　说到这，泰达自信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里带着隐隐的癫狂，与之前的威严完全不符。</br>　　“至于我的成果……她应该回来了。”</br>　　话音落下，敲门声响起，伯洛戈转过头，看着那道漆黑的铁门。</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