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永夜的叛徒

    现在，伯洛戈正坐在天穹堡内的餐厅中，长桌上摆满了当地的特色美食，香气扑鼻，但伯洛戈却没有品尝美食的意思。</br>　　长桌旁艾缪、丘奇、帕尔默依次落座，还有零星几个伯洛戈并不认识的家伙，但总的来讲，和这开阔的餐厅相比，仅有这些人，还是显得有些冷寂。</br>　　当然，也只是视觉上的冷寂，气氛上餐厅里还是蛮欢乐了，丘奇一脸的严肃，和来旅游的几人不同，他身上是有任务的，得保持严肃的工作态度。</br>　　艾缪对莱卡很感兴趣，小孩子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也正常，她尝到好吃的，就招呼躲在角落里的莱卡偷偷过来，喂它点。</br>　　依靠着食物的收买，艾缪这位新朋友，在莱卡眼中的声望已经快刷满了。</br>　　帕尔默显得有些拘谨，明明是回了自己的家，他应该放轻松才对，但这家伙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紧张……伯洛戈不觉得这股紧张是源自于城堡的主人。城堡主人根本没理帕尔默。</br>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伯洛戈·拉撒路吧！”</br>　　城堡主人、帕尔默的父亲、如今克莱克斯家的家主……具备诸多尊称名号的男人，此刻正一脸微笑地对伯洛戈敬酒。</br>　　伯洛戈也不好拒绝，与他一饮而尽，男人看起来很年轻，这大概源于他那年轻的心态，只在眼角有着些许的皱纹，昭示着岁月的流逝。</br>　　对方发出豪迈的痛饮声，一脸狂笑地拍着伯洛戈的肩膀，并夸赞伯洛戈真不愧是不死者啊，身板真不错啊。</br>　　伯洛戈则露出虚伪的笑容，应和着男人的话语。</br>　　工作了这么久，伯洛戈一直觉得自己应该遇不到“销售”类的工作，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销售员，和客户在酒局上载歌载舞。</br>　　伯洛戈已经搞不懂这究竟是旅游还是工作了，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何时步入这样诡异的泥潭。</br>　　明明自己来到风源高地不到几个小时，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在这度过了几个星期，时间感被无限地拉长。</br>　　身旁的城堡主人还在与自己勾肩搭背，从某种角度来看，他和帕尔默真不愧是父子啊，伯洛戈觉得自己简直就在面对个中年版的帕尔默。</br>　　然后伯洛戈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个体人格的构建与其生长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br>　　伯洛戈过去的经历坎坷，面对了太多残忍的事，所以塑造出了伯洛戈冷酷高效的专家姿态，艾缪则因泰达的疯狂幻想，变成了有些执拗，好在艾缪还只是个小孩子，有的是时间重塑，帕尔默则……</br>　　难怪帕尔默这个样子，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任谁摊上这个老爹，都很难健康成长。</br>　　眼神低垂，注视着摇晃的酒杯，伯洛戈回忆着几小时前，自己与城堡主人的第一次见面。</br>　　以伯洛戈现有的词汇量，他很难去评价第一会面的情景，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只能说非常有帕尔默的风格，不对，这时候应该换成，非常有克莱克斯家的风格。</br>　　揉完莱卡后，几人准备进入晨风之垒，找人问个清楚，这时城堡主人驾驭着狂风从天而降。</br>　　他与帕尔默一样，穿着一身华贵的传统服饰，但要比帕尔默的浮夸许多，身后带着金色的缎带，犹如风的君王。</br>　　城堡主人优雅地落地，目光从几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帕尔默的脸上。</br>　　伯洛戈当时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从容貌中，伯洛戈能辨认出他与帕尔默的相似之处。</br>　　伯洛戈屏住了呼吸，他记得帕尔默与家里那糟糕的关系，如果接下来城堡主人动手揍帕尔默，伯洛戈可拦不住，但紧接着奇怪的事发生了。</br>　　仿佛世界线出现了偏差，哪怕是伯洛戈也有些难以理解接下来的对话。</br>　　“嗯……小伙子，长的不错啊。”</br>　　首先，城堡主人评价了一下帕尔默的外貌。</br>　　“说来，我儿子和你长的蛮像的。”</br>　　其次，城堡主人拍了拍帕尔默的肩膀，对于他表示认可。</br>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有机会让你们两个认识一下。”</br>　　最后，城堡主人伸出手，以示友好。</br>　　帕尔默伸出手，看起来面无表情，但伯洛戈觉得他已经快把后牙槽咬碎了。</br>　　“帕尔默·克莱克斯。”</br>　　帕尔默报上了自己的名字。</br>　　一瞬间城堡主人犹如功力深厚的演员般，表情从柔和友善转为惊讶，惊讶中又带着一丝的慌乱，好在他很快就想到了对策，脸上洋溢出亲切的笑意，喜悦之情快要胀了出来。</br>　　这表情变化太赞了，没有丝毫的迟滞，伯洛戈真希望此刻能有一台摄像机录制下这一切。</br>　　“帕尔默啊！”</br>　　城堡主人抓起帕尔默的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挑着眉辩解道，“这个玩笑怎么样？”</br>　　城堡主人与帕尔默的会面，像极了风流成性的男人，在酒吧里遇到了自己长大的私生子。</br>　　不等帕尔默做出回应，城堡主人张开了爱的怀抱，就像对待几岁小孩一样。</br>　　“到老爹这来。”</br>　　伯洛戈猜帕尔默现在一定很怀念誓言城·欧泊斯，虽然他们只离开了不到一小时。</br>　　……</br>　　经过这糟糕的会面，帕尔默和城堡主人之间出现了一团难以化解的尴尬气氛，为此在这招待的晚宴里，伯洛戈倒霉地替帕尔默吸引起了火力。</br>　　“作为帕尔默的搭档怎么样？”</br>　　“平常工作有遇到什么困难吗？”</br>　　“哦？伱俩还合租当室友了啊，有人会做饭吗？”</br>　　抛掉种种崇高的身份后，城堡主人和普通的家长也没什么区别，问的问题也都是早已听烂的东西。</br>　　伯洛戈颇有耐性地回答着，他发觉这些越是强大的家伙，反而越没什么架子，无论是耐萨尼尔、瑟雷还是眼前的男人。</br>　　对了……还有那些魔鬼们。</br>　　“对了，你是不死者俱乐部的会员，瑟雷最近怎么样了？”</br>　　突然，城堡主人问了伯洛戈一个预料之外的问题。</br>　　伯洛戈怀疑自己听错了，“瑟雷？”</br>　　“别紧张，瑟雷·维勒利斯，我认识他的。”</br>　　提到瑟雷，城堡主人兴奋了起来，“我年轻时也在秩序局内工作过，我当时没事就去不死者俱乐部蹭瑟雷的酒喝。</br>　　你应该看到那个收藏柜了吧？第三层，里面有个一次性纸杯就是我的，如果你把杯子倒过来，你还会看到我的签名。”</br>　　伯洛戈怔住了，表情头一次失控，惊声道，“原来是你啊！”</br>　　“是我啊！”</br>　　见鬼，一切都串联起来了。</br>　　“啊……当时瑟雷可帮了我不少忙，我在秩序局工作的那一阵，经常在不死者俱乐部，和那些人载歌载舞，”城堡主人想到了什么，“赛宗怎么样了？还在当狗吗？”</br>　　“没有，赛宗前不久离开不死者俱乐部了，一直没有回来。”</br>　　提及赛宗，伯洛戈表情再次凝重了起来，在与瑟雷的交流中，伯洛戈隐隐察觉到了赛宗的诡异。</br>　　他是不死者俱乐部中的最古老者，瑟雷没有直言，但伯洛戈能听出瑟雷的话外之音。</br>　　瑟雷怀疑赛宗是不死者俱乐部的创始人，即便不是创始人，也一定与那神秘的创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br>　　“这样吗？”</br>　　听闻这些，城堡主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br>　　“但……你认识瑟雷的话，”伯洛戈忍不住地说道，“你们对双方应该都对对方蛮失望的吧？”</br>　　堂堂的夜族领主居然这副模样？</br>　　大名鼎鼎的克莱克斯家继承人就这个姿态？</br>　　伯洛戈已经能想到许多年前，两人见面时的内心活动了。</br>　　城堡主人完全明白伯洛戈的意思，哈哈大笑着，“何止是失望啊！简直就是相逢恨晚啊！”</br>　　不出所料！</br>　　伯洛戈努力忘记这荒诞的一切，他心中仍有困惑，从来到风源高地，知晓这里发生的事件，以及《破晓誓约》后，这个疑问便在心底盘旋个不停。</br>　　“从历史来看，克莱克斯家应该与夜族是死敌才对，为什么你会和一位夜族领主交好？”</br>　　城堡主人笑着回答，“并不是所有的夜族都是敌人，比如瑟雷。”</br>　　伯洛戈的困惑没有被解答，城堡主人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笑着拍了拍脑袋。</br>　　“抱歉，我忘记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布来的。”</br>　　城堡主人收敛起了笑意，不怒自威，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终于有了几分克莱克家家住的气质。</br>　　伏恩·克莱克斯肃穆地说道。</br>　　“瑟雷·维勒利斯是我们绝对信任的盟友，同时他也是维勒利斯家的罪人，永夜帝国的叛变领主，夜王最为憎恶与恩宠的子嗣。</br>　　是他，亲手终结了破晓战争。”</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