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怠惰的贝尔芬格

    伯洛戈可以肯定，自己现在还在垦室内，面对这有些温馨的情景，伯洛戈自顾自地笑了出来。</br>　　一间阳光旅店？</br>　　在垦室的深处？开什么玩笑。这么对比之下，刚刚的生死逃亡仿佛是幻觉一样。</br>　　伯洛戈长呼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子，他的心理接受能力在逐步提高，简单的抱怨后，他开始探查起这间旅店。</br>　　能藏身在垦室的深处，伯洛戈可不觉得这里只是一间简单的旅店，它藏着什么秘密，只是伯洛戈尚未发现。</br>　　旅店的前台空无一人，只摆放了一台唱片机，随着黑胶唱片的转动，男人苍老的歌声回荡在耳旁。</br>　　伯洛戈跟着那个声音轻声哼唱着，“母亲啊，告诫你的孩子，不要重蹈我的覆辙。”</br>　　这首歌听起来还不错，似乎是一个男人自我的忏悔，与对来者的告诫。</br>　　伯洛戈看向一侧的走廊，一扇扇门扉排列在走廊的两侧，即便在这，伯洛戈也能听到房间内的窃窃私语声。</br>　　这旅店内住满了人。</br>　　伯洛戈暂时没兴趣去敲门问好，他走向了正对前台的玻璃大门，毛玻璃模糊了外界的景象，暖阳落下来，将柔和的光芒均匀地填满了每一处。</br>　　伯洛戈握住门把手，试着拉开大门，他发觉这道门居然没有锁，只是有些沉重。</br>　　拉开一道微弱的缝隙，一瞬间致命的高温覆盖了伯洛戈的手掌，皮肤在顷刻间烫伤，浮现起诸多的水泡。</br>　　伯洛戈面不改色地注视着，透过大门的缝隙，他所能看到的依旧是一团纯粹的光。</br>　　熟悉的光。</br>　　鬼使神差般，伯洛戈忍痛、进一步拉开大门，门缝逐渐扩大，乃至第一缕阳光落在了伯洛戈的手臂上。</br>　　一瞬间，难以遏制的剧痛从光芒照耀到的位置释放，紧接着熊熊大火吞食了伯洛戈的手臂。</br>　　伴随着剧痛与燃烧，伯洛戈发觉自己对于这光芒太熟悉了，仿佛自己曾与这样的光芒度过了诸多的岁月。</br>　　被光芒烧成灰烬，又于灰烬里重生。</br>　　破碎的信息重新拼凑在了一起，还原出了历史的真容，可这强烈的痛苦不给予伯洛戈思考的时间，他试着扑灭焰火，但这也只令焰火变得更加旺盛。</br>　　突然间痛意消失了，紧接着伯洛戈整只燃烧的手臂，从他的躯体上脱落下来，仿佛有一把无形之刃斩断了伯洛戈的手臂，留下平整光滑的伤口。</br>　　焰火灼烧的痛意掩盖住了断肢之痛，伯洛戈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觉，他倒向身后，本以为会摔倒在地上，但伯洛戈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指，随后他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br>　　燃烧的断肢没有坠落地面，而是悬浮于空中，焰火持续燃烧，将断肢化作一团火球，直到将其完全化作灰烬，不再有任何可以燃烧的物质。</br>　　“呼……真要命啊，你差一点毁了我的旅店。”</br>　　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睡袍的家伙出现在了前台旁，他一副慵懒的样子，正对着伯洛戈微笑。</br>　　伯洛戈认识这张脸，也熟悉他的声音，但伯洛戈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神秘的存在，绝对不会是他，不会是帕尔默。</br>　　诡蛇鳞液从体内扩张，冰冷的鳞甲覆盖在了伯洛戈的身体上，仅有的手臂握起利剑，锐利的末端指向眼前的敌人。</br>　　“别紧张，拉撒路先生，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啊。”</br>　　来者双手摊开，面带微笑。</br>　　说完，他还挑了挑眉，眼神示意那团散发着余温的灰烬。</br>　　伯洛戈沉默了一阵，他解除了武装，坐回了凭空出现的沙发上，忽视了来者的存在，目光锁定在那团灰烬上。</br>　　断裂的肢体很快就复生了，伯洛戈赤着胳膊，很多破碎的信息此刻串联在了一起。</br>　　伯洛戈低语着，“一道光……”</br>　　一道终结了焦土之怒，令神圣之城就此陨落的光。</br>　　伯洛戈对来者发问道，“这道光究竟是什么。”</br>　　“光灼，来自所罗门王的诅咒，灼烧所有触及的物质，直到将其完全毁灭前，都无法熄灭。”</br>　　来者直接回答道，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劈断了伯洛戈的手臂，一旦让光灼蔓延至全身，处理起来就变得无比麻烦了。</br>　　“光灼……”</br>　　伯洛戈捂着脑袋，模糊遗失的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br>　　伯洛戈觉得人脑就像一座无比庞大的图书馆，记忆就是堆满这图书馆的书籍。</br>　　人类不能时时刻刻记起自己全部的记忆，所以人类为这些记忆所编写的书籍取上了不同的名字，有些人以日期来命名，有人以人生的阶段来命名，有的人则以所经历的大事件来命名。</br>　　当一个人想回忆起某事时，只要回忆起“书名”，便可以在这庞大的图书馆内，找到其对应的书籍，回忆起时光的全部。</br>　　可当伱不知晓书名时，你便无法找到对应的书籍，正如没有人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些什么。</br>　　没有人能记起，自己究竟遗忘了些什么。</br>　　光芒的燃烧与光灼之名，令伯洛戈确定了自己猜测的真实性，那并不是什么幻觉，也并非什么传闻。</br>　　一道光拔地而起，烧尽了万物，只留下了自己在火海里挣扎，死去、复生、又再次死去，直到度过漫长的长眠，于黑牢内苏醒。</br>　　“更近了……”</br>　　伯洛戈喃喃道，他与历史的真相更近一步了。</br>　　此时再将目光移回玻璃大门之后，那片充盈的光芒温暖依旧。</br>　　“光灼燃烧了这么多年，它依旧没有燃尽……这是一道封印，是吗？”</br>　　伯洛戈说着，眼瞳微微颤抖，他想起了遗弃之地内的此世祸恶，那足以毁灭万物的焚风，以及堆积如海的灰烬。</br>　　还有那座深埋在灰烬之中的旧城。</br>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至今也无人找到“红龙”了，或许“红龙”就藏在神圣之城的废墟之中，可一旦进入神圣之城便要面对光灼，凡是被光芒照耀者，都将迎来毁灭。</br>　　无论是此世祸恶，还是绝境前哨站，乃至自己身处的这间旅馆，这都是封印光灼的一环。</br>　　“也是交易的一部分。”</br>　　伯洛戈自言自语着，他看向来者，伯洛戈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br>　　“你是魔鬼之中的哪位？”</br>　　“世人对我称呼有很多，尘世观者、鉴赏家、旁观者、宏伟记录者……”</br>　　伴随着来者的叙述，他的面容也在飞速变化，帕尔默、艾缪、杰佛里、拜莉……</br>　　伯洛戈所有熟悉的人，他们的面容都在来者的脸庞上飞逝，而来者的声音也随着面容的不同变幻着。</br>　　“我希望，拉撒路先生，你能以我的真名来称呼我。”</br>　　来者依旧不加任何掩饰，坦诚地令伯洛戈倍感不安，他伸出手，邀约道。</br>　　“怠惰的贝尔芬格。”</br>　　伯洛戈深呼吸，他终于见到了，这藏身于秩序局内的魔鬼，对于他与秩序局的交易，伯洛戈初步了解了些许。</br>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即便对方知晓了自己的名字，伯洛戈还是习惯性地回答道。</br>　　“伯洛戈·拉撒路。”</br>　　贝尔芬格的面容再度停顿在了帕尔默的面容上，他露出看似熟悉的微笑，但这抹微笑里少了那股贱兮兮的感觉，反而多了些许的诡秘与邪异。</br>　　“终于见到你了，拉撒路先生。”</br>　　贝尔芬格兴奋地抱住伯洛戈的手，然后说道。</br>　　“我是你的粉丝。”</br>　　伯洛戈的表情镇定依旧，他已经开始习惯这些神经病们对自己的欢呼了，哪怕对方是头魔鬼。</br>　　“又是粉丝吗？”伯洛戈毫不示弱道，“需要我为你签个名吗？”</br>　　“当然。”</br>　　贝尔芬格的笑意更盛了起来。</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