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过往的故事

    风雨之音足以将所有人的话语掩埋，可厄文那低沉平缓的话语，还是无比清晰地传入辛德瑞拉的耳中，一瞬间所有的雷**幕都远去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在寂静中彼此交谈。</br>　　三十三年前……</br>　　辛德瑞拉看向厄文的侧脸，而厄文的双眼凝视着远方。</br>　　“当我出生时，焦土之怒虽然已经结束多年，但诸国们依旧没有从战争的创伤中缓过气来，那时的生活很糟糕，不仅物资贵乏，秩序也尚未完全重建，但幸运的是，我生活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里。”</br>　　厄文不止是在对辛德瑞拉复述自己的人生，更是在逐步回忆这一切，这明明是厄文的人生，可在这漫长的岁月后去回顾时，难免增添了许多陌生感。</br>　　“我的家人很爱我，尤其是我的母亲，她支持我的所有决定，如果我热爱什么，她就便允许我去尝试。”</br>　　厄文试着回忆起母亲的面容，很遗憾，他已经记不起来了，无论怎么挖掘记忆，他也只能看到一张迷湖的脸庞隐藏在雾气后。</br>　　“在我十八岁时，我想赚钱，我想过上更好的生活，为此我和母亲告别，离开了家。”</br>　　厄文顿了顿，脸上努力露出微笑，“我生活的地方为狭间诸国……你个小孩子没有经历那个年代，肯定想象不到当时狭间诸国是副什么模样。”</br>　　“那是个混乱无比的年代，来自焦土之怒的余波依旧影响着那片土地，在诸国的缝隙里，邪恶游走不绝，什么强盗土匪，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了。”</br>　　“确实想象不到。”</br>　　辛德瑞拉附和道，这一路走来，她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危险，反倒她成为了危险人物，将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们骗的团团转。</br>　　“我刚出家门，就被人抢劫了，好在我是个穷小子，除了一条命以外，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而那些人也瞧不上我的命，把我揍一顿后，就放过我了。”</br>　　厄文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真是糟糕的开局啊。”</br>　　“我在荒野上生活了很久，我通常白天赶路，晚上找颗树爬上去，想办法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睡着，最有趣的是，有一天我夜里被吵醒了，一低头一群狼正围在树下，呜嗷叫个没完。</br>　　我当时又累又饿，但我不想死在那，我连这花花世界的门还没摸到就死了，未免也太失败了。</br>　　我掰下一个树枝，将它像棍子一样抡起来，只要有狼试着爬上树，我就照着它脑袋来一下。”</br>　　厄文说着做出挥手的动作，“我和狼群一直斗争到了天亮，阳光照下来，它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而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树上又艰难地度过一上午，确定狼群已经远离后才慌张地爬了下来。”</br>　　“呼，我当时觉得那是我人生最糟的一幕了。”</br>　　厄文开着玩笑，“但和我之后的经历对比起来，这一幕还没那么糟。”</br>　　“我在荒野上迷路了，这真的很要命，好在我找到了一条铁路，沿着铁路走总能找到城镇，我凭借着毅力走了很久，但还是昏倒了，当我再次醒来时，我被一名好心人救治，他将我带到了城镇里。”</br>　　提及那位好心人，厄文心里满是感激。</br>　　“别人都管他叫红鼻子，因为他有个大大的酒槽鼻，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人。</br>　　他的工作是开火车，将煤炭从附近的矿场里拉回城镇里，那一天我恰好昏倒在他火车要经过的铁轨上。”</br>　　辛德瑞拉说，“奇妙的相遇。”</br>　　“是啊，奇妙的相遇，”回忆起这些时，厄文的脸上浮现真挚的笑容，“我家里对我教育方式说是绝对支持，倒不如说是绝对的放养，我没接受过什么教育，就连识字也不会。”</br>　　“红鼻子收留了我，白天我帮他铲煤，晚上他教我识字，在他有限的能力里，给予我足够的教育。”</br>　　模湖的回忆逐渐清晰了起来，厄文觉得自己回到了那段时光里，身心感到完全的放松。</br>　　“我和红鼻子讲述了我一路上的经历，他说我看着岁数不大，经历的冒险已经超越太多人了，我对此没什么想法，但他建议我写日记。”</br>　　厄文揉了揉太阳穴，“红鼻子说人脑是个很脆弱的东西，有些东西你不刻意铭记，那么它就会无声地熘走。”</br>　　“然后我开始写日记，将我在荒野上的日子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br>　　厄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当时主要是想练练字，毕竟我刚学会怎么书写，我是梦想要赚大钱，过上更好生活，我不能和红鼻子一辈子呆在这座小镇里，铲着没完没了的煤炭。”</br>　　“我和红鼻子聊过这些，他很支持我的想法，他说年轻人就该投身时代的洪流里，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被揍的遍体鳞伤。</br>　　想法再多也需要钱，更不要说我吃住都靠着红鼻子，我在小镇上打了多份工，积攒着资金。”</br>　　直到如今厄文依旧很怀念那段日子，明明是如此普通平澹的故事，辛德瑞拉却听的很入迷。</br>　　辛德瑞拉很好奇，好奇于厄文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br>　　“红鼻子说的对，人脑确实是个很脆弱的东西，”厄文平静地叙说着，“那是很普通的一天，红鼻子上火车时没站稳，摔倒了下去，头撞在地面上，就这么死掉了。”</br>　　厄文不合时宜地微笑、叹气，“生活无常，大概就是这样。”</br>　　“红鼻子在小镇里的风评很好，大家都称他为好好先生，因为他总是无偿地帮助他人，葬礼时小镇上的人都来了。红鼻子没有家人，我主持的葬礼。”</br>　　厄文沉默了下来，他需要点时间，好让自己能一口气讲完这个故事。</br>　　“红鼻子没多少积蓄，我也没多少，我花光了身上的钱，为他买了一块墓地，立了一个碑。</br>　　别人问我墓碑上该刻些什么时，我才意识到，我根本不知道红鼻子的名字，但在墓碑上刻个‘红鼻子’的话，也太可笑了。”</br>　　“这里沉睡着一位高尚的人。”</br>　　厄文说，“这是我为红鼻子留下的墓志铭。”</br>　　“真好啊……”</br>　　辛德瑞拉轻声诉说着，她再次看向厄文，像是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般，她开始理解厄文那烂好人的性格是从何而来的了。</br>　　“我离开了那座城镇，那时距离我离家已经过去了两年，然后我就来到了这，自由港。”</br>　　提到脚下的土地时，厄文的表情极为复杂，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br>　　“他们说这里充满机遇，结果我来这的第一天就被人骗到工厂里打黑工了，”剧情突然转向，厄文怒骂了起来，“那些王八蛋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除了睡觉外，就是在工作。”</br>　　“啊？”</br>　　辛德瑞拉有些跟不上剧情。</br>　　“好在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不会那么轻易认输，有一天我找到了机会，我偷跑了出来，我踹翻了他们收集来的鲸油，然后点燃起大火，把那里付之一炬。”</br>　　厄文提及这些时，言语里充满了自豪感，“不信你可以去图书馆翻翻报纸记录，我记得日期是……”</br>　　“后来的日子里，我也遇到过很多骗子，骗术不一，有的我识破了，有的则倒霉被套进去了，我之前没和你开玩笑，我就差一点被人卖到了科加德尔帝国去。”</br>　　辛德瑞拉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待接下来的故事了，难怪厄文能写出那么多有趣的故事，合计都是亲身经历过的纪实文学啊。</br>　　“我后来找到了一份还算正经的工作，跟随着船只出海远航，结果半道上遇到了风暴，整艘船都沉进了海里，我以为这一次真的死定了，但当我睁开眼时，我正躺在一处陌生的海滩上。”</br>　　“后来呢？”</br>　　辛德瑞拉急切地问道，她越发好奇厄文的奇妙冒险了。</br>　　厄文笑了笑，“后来就是熟悉的那样，求生、寻找城镇，这一套我已经很熟练了。”</br>　　“后来……”</br>　　厄文的声音轻了起来，记忆的迷雾后，又一个模湖的身影浮现了起来，无论厄文怎样聚焦眼童，但依旧无法识破迷雾，可他能从这迷雾后看到那双惊艳的童色。</br>　　“后来……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br>　　厄文深呼吸，神情肃穆，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悠远尘封的故事。</br>　　“一个拥有火欧泊眼童的女人。”</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