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厄运之日

    突兀降临的风雨雷电里，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希尔的门前，叩响了厄运。</br>　　希尔清晰地察觉到，眼前此人的诡异与莫测，某种浑浊不堪的、充满污秽的东西存在于他体内的黑暗里。</br>　　浓稠的阴影包裹住了来者，一道雷霆划过天际，惨白的光芒映亮了他的身体，这时希尔才勉强看清了他的身姿。</br>　　宽大的黑袍笼罩住了来者的身体，袍子使用了特殊材料编织，雨水打在上面，就迅速地滑落了下去，没能浸湿分毫……也可能是来者具备着拒绝万物的力量，任谁也无法侵扰。</br>　　他的存在是如此突兀，像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br>　　雷光击碎了来者身上笼罩的黑雾，他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希尔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庞，他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袍子下是华丽贵重的服饰，手中握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手杖。</br>　　「希尔，可以让我进去避雨吗？」</br>　　男人张口说话了，带着风雨的声响，雷音轰隆，令希尔想起了神话故事中的人们。</br>　　希尔不懂男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与威胁，男人绝非什么良善的存在，可当希尔真的要做出行动时，他却发觉自己没法拒绝男人。</br>　　「好……好啊。」</br>　　希尔的内心尖叫着、抗拒着，但他的身体做出了与心灵截然不同的动作，他让开了身位，露出简陋漆黑的房屋。</br>　　男人拄着拐杖，走入了室内，脱去了一身的黑袍，将它挂在了衣架上，略显紧身的华贵衣装，反衬出了男人身体的线条，像是艺术家雕塑的石像活了过来，哪怕希尔同样是男性，他仍在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无穷的魅力。</br>　　天神一般。</br>　　希尔意识到这一点后，内心升起了莫名的荒诞感。</br>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神吗？如果有的话，天神为何不收走世间的苦痛，为什么要让他的父母承受疫病的困扰。</br>　　更何况，男人真的是天神吗？</br>　　男人有着无法让人拒绝的外表与气质，可希尔本能地感觉到男人身上充斥的不详，如同幻觉般，希尔甚至觉得男人身后的阴影也随之蠕动了起来，数不清的幽魂徘徊在他身边，冲他低语着那邪恶的诅咒。</br>　　希尔艰难地问道，「你是谁？」</br>　　「我？」</br>　　男人指了指自己，他带着笑意道，「如你所见，一位疲惫的旅客，一位充满善意的行商。」</br>　　「行商？」</br>　　希尔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除了那把手杖外，他没有任何外物可言。</br>　　「作为一个行商，你却什么也没有带，那么你要贩卖什么呢？知识？还是占卜？」</br>　　希尔见过类似的家伙，他们打扮的神神秘秘，出现在村镇的酒馆与街头，向着他人兜售那看似玄奥，但其实充满漏洞的骗术。</br>　　母亲曾盲目地寻求那些术师们的帮助，渴望从他们的嘴里得到美好的祝愿，可她明明知道，那样的祝愿无法治愈父亲的疾病，也无法改变任何事。…</br>　　不该给男人开门的，希尔再次萌生起这样的想法。</br>　　男人神神秘秘道，「我售卖的是比那更珍贵的东西。」</br>　　希尔越发不安与警惕了起来，他注视着男人，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br>　　「嗯，因为我知道你的名字，」男人说了一句无意义的废话，「我知道所有人的名字。」</br>　　男人话音刚落，屋子的深处传来了阵阵咳嗽声，其间掺杂着痛苦的呻吟。</br>　　声音牵动了希尔的内心，这一阵子，他都强迫自己早点入睡，睡的死一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深夜里，被咳嗽声吵醒，也不会因之后黑暗的发展，而感</br>　　到惊慌与痛苦。</br>　　除了自欺欺人，希尔想不到别的办法了。</br>　　「你的父亲生病了，」男人忽然开口道，「他病的很重。」</br>　　希尔的脸色惨白了起来，像是被人说中了藏在心底的小秘密。</br>　　男人的笑意变得越发诡异邪恶了起来，「不止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也将被病魔抓住。」</br>　　这一瞬咳嗽声变得更加响亮清晰，像是重锤一样敲砸着希尔的耳膜，整个房屋都随之地动山摇了起来，风雨雷电的声音也迅速远去。</br>　　希尔的呼吸变得沉重、痛苦，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无名的怒火烧灼着他的内脏。</br>　　这一刻希尔意识到了眼下所处环境的诡异，这一阵以来母亲都睡不好，自己与男人的言语，本该吵醒她才对，可他们明明同处于一间房子内，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变得无比遥远，无法追赶。</br>　　「希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br>　　男人托起了下巴，玩味地看向希尔，「你已经在村镇里见到了，那些病死的尸体，他们被垒在一起，烧成了一地的灰烬。」</br>　　「你知道的，你的父亲就要死了，而你的母亲也会在操劳中染病，紧随其后。</br>　　你爱你的母亲，你希望她能活下来，你想改变这一切，却什么也做不到。」</br>　　男人的声音停了下来，他与希尔都沉醉于这短暂的宁静里，静谧之中疯狂的思绪在希尔的脑海里膨胀疯长。</br>　　男人的话语仿佛有着魔力般，简单的叙述下，他就在希尔的脑海里勾勒出了那悲哀的结局。</br>　　希尔看到父亲在焰火中化为灰烬，而他则抱着快要死去的母亲，泪流不止。</br>　　「不……不要……」</br>　　希尔变得愤怒起来，他呵斥着，正当他举起拳头，压砸翻那张精致的脸时，希尔突然停了下来，他在男人的眼神里读到了太多的情绪。</br>　　太多太多……</br>　　「我是一位商人。」</br>　　男人说，「但和绝大部分商人不同的是，我贩卖的是愿望。」</br>　　「愿望？」</br>　　「没错，愿望，」男人张开了手，「无所不能的愿望。」</br>　　「我能满足你的愿望，希尔。」</br>　　男人接着说道，「我能治愈你的父亲，康复你的母亲，我能让你们一家都过上富足的生活，永不受苦难的困扰。」…</br>　　希尔鬼使神差地问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br>　　男人伸出手，敲击在希尔的胸口、心脏的位置。</br>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br>　　男人依旧是那副神秘的微笑，只是此刻他在希尔眼中的模样，已经发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皙的皮肤下浮现起密密麻麻，漆黑的毛细血管，它们从眼眶四周蔓延，整双眼睛陷入了一种怪诞的深邃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像是蛆虫，又像是快要滴落的黏腻焦油。</br>　　「这笔交易很划算，你觉得呢？希尔。」</br>　　男人再次诱惑道，与此同时更加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像在故意催促希尔做出决定一样。</br>　　希尔眼神颤抖着，男人没有指明这个愿望需要什么，但希尔知道，他知道，他知道那个神秘且珍贵的东西是什么。</br>　　要答应吗？</br>　　男人说的对，这真的很划算，只要献出自己的宝贵之物，就能拯救父母，这有什么不好的呢？</br>　　希尔试着伸出手，答应男人的要求，可他的身体像是冻结了一样，根本无法移动分毫。</br>　　「该死的！」</br>　　希尔低吼着，翻滚到地上，像是癫痫患者一样，痛苦地痉挛着。</br>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能改变这一</br>　　切，献出那珍贵的东西，献出自己的灵魂又有何妨呢？</br>　　希尔想要抓住男人的手，但像是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着他，可能是自己的良知？还是对邪异的畏惧？那股力量控制住了希尔的身体。</br>　　到最后希尔大哭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伸不出手，是因自己的懦弱，比起失去父母的恐惧，他更害怕失去自己的灵魂。</br>　　明明自己已经决定好了，要拯救这一切的，可最后还是懦弱支配了自己。</br>　　男人冷漠地俯视希尔的丑态，他无奈地叹息，男人站起来，重新穿上黑袍，拄起手杖。</br>　　「抱歉，希尔，看样子我们的交易要终止了。」</br>　　男人不打算强迫希尔做出决定，他从不强迫任何人，这是一个商人应有的品质。</br>　　希尔望着男人的离去，一瞬间未来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上演，他看到疫病填满了这间房子，死神在门外等候多时。</br>　　「真是懦弱啊……」</br>　　诡谲的声音在希尔的脑海里响起，他不愿献出灵魂，又不愿面对黑暗的未来。</br>　　希尔挣扎地站了起来，他向前扑了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脚踝。</br>　　男人低下头，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他轻声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br>　　他蹲了下来，看着希尔这般可怜的模样。</br>　　恐惧又充满勇气，不舍但仍选择奉献。</br>　　美好的品德在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绽放，美味的气息令男人感到了阵阵的饥饿，恨不得现在就将男孩吞食。</br>　　不，还不行。</br>　　「我看到了，希尔，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无穷辉煌的未来。」…</br>　　男人露出惊喜的神色，虽然现在的希尔一文不值，但在未来，他将变得价值非凡。</br>　　希尔会做到这一点的，男人知道，这会是一笔不错的投资。</br>　　希尔祈求道，「拿走我的灵魂，拿走它吧！」</br>　　「如果在刚刚，我想我确实会拿走你的灵魂，」男人说，「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着美好的品德，优秀的品质，你应当饱受磨难、茁壮成长，变得更加美好些，就像成熟的稻穗，那时才是收割之时。」</br>　　「你要坐视这样的悲剧上演吗！」</br>　　希尔不懂男人的话，但他能明白，男人言语里的拒绝。</br>　　他搞不懂这是为什么，明明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了决定，为什么男人却要拒绝自己呢？他是在故意戏弄自己吗？</br>　　「嗯……听我说，希尔，你的价值非凡，你不该将这珍贵的价值，用在这样无聊的愿望上。」</br>　　希尔的声音高了起来，变得愤怒，「无聊？你觉得这样的愿望无聊！」</br>　　男人不解，「这难道不无聊吗？」</br>　　希尔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他还只是个孩子，对于他而言，他的世界很狭窄，只有村镇这么大，生活在他世界里的人也很少，只有那么寥寥几个。</br>　　「那让我给你另一个意见，如何？」</br>　　男人在希尔的耳旁低语起了那邪异的话语，词句如诅咒般，深深地铭刻进了希尔的灵魂之中。</br>　　希尔以为男人愿意帮助他了，泪流满脸的脸上露出了短暂的欣喜，紧接着就因男人的话语，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里。</br>　　说完了，男人站了起来，他打量着希尔，期待着希尔未来的模样。</br>　　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们会再见面的，希尔。」</br>　　漆黑的身影走出了房屋，大门随之闭合，希尔试着追赶男人，他再次拉开了大门，可门后有的只是一团浑浊不堪的黑暗。</br>　　它们如潮水般倒涌了进来，直接冲垮了希尔的身体，他在墙壁间来回碰撞，难</br>　　忍的疼痛中，翻滚的黑暗淹没了希尔，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脖子，直到黑暗完全填满了双眼。</br>　　「啊！」</br>　　希尔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惊恐地尖叫着，浑身惊出了冷汗，短暂的愣神后，他伸手抚摸自己的脖子、胸膛。</br>　　什么都没有发生。</br>　　和煦的阳光从窗沿上落下，照在希尔的身上，暖洋洋的，希尔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房门已经推开，门外传来母亲劳作的声响，阳光灿烂，没有丝毫的阴云。</br>　　希尔茫然地起身，然后走到了室外，外界的一切正如自己熟悉的那样，地面干燥柔软，天空万里无云，仿佛昨夜的风雨交加只是幻觉，只是一场奇异的噩梦。</br>　　「希尔，你还好吗？」</br>　　女人停下了工作，她一脸关心地看向希尔，伸手轻轻地揉起希尔的脸，「可怜的孩子，噩梦很可怕吧？」…</br>　　「噩梦？」</br>　　「是啊，你昨夜做了个噩梦，你哭了半宿，无论我怎么呼唤，你都醒不过来。」</br>　　女人憔悴的面容里流露出真诚的关心，希尔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能向他露出这样表情的人，或许只有眼前的母亲了。</br>　　希尔想起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那只是梦而已……</br>　　「抱歉。」</br>　　希尔抱住了女人，泪水在他的眼窝里打转，以极低的声音道，「我救不了任何人。」</br>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br>　　女人亲昵地揉着希尔的头，她还以为希尔是害怕噩梦，安慰着孩子。</br>　　希尔问，「你又要离开了吗？」</br>　　「我要工作，不是吗？」</br>　　「可你的身体……」</br>　　希尔看着女人消瘦的模样，他心痛不已，生活的压力，快要压垮了这个女人。</br>　　「没事的。」</br>　　女人摆摆手，反过来安慰着希尔，「没什么的。」</br>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希尔再三确认下，他发觉男人的到来只是一场梦，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希尔再也没有梦见过男人。</br>　　希尔通常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奇怪的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依旧清晰地记得与男人在梦里的交谈，甚至说清晰地记得男人给予希尔的建议。</br>　　每每想到那个建议，希尔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与自责。</br>　　可他又明白，对于眼下的困境，那个建议或许是最正确的。</br>　　很快，改变希尔一生的那一日到来了，后来的许多年里，希尔都常回忆起那一日，感叹自己需要在这么多年后，才能明白那个男人的话。</br>　　那是极为普通的一天，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br>　　希尔照常起床，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在屋外找到劳作的女人。</br>　　「母亲……你还好吗？」</br>　　希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在另一个屋子内，他找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她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br>　　最终女人也病了下来，希尔变得慌张起来。</br>　　「没事的，希尔，」女人冲他露出难看的笑意，「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br>　　「你不能再工作了。」</br>　　「可不是工作的话，他该怎么办呢？」</br>　　女人问住了希尔，那令人厌恶愤怒的咳嗽声从屋子的深处传来，希尔不由地握紧了拳头。</br>　　「希尔，你知道该怎么做。」</br>　　男人的话语在希尔的脑海里回响，他勾起了希尔心底的邪恶，燃起了罪孽的火。</br>　　希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屋子，男人话连绵不绝地响起，紧随着希尔，反复劝说着他，希尔呆</br>　　滞地站在客厅内，目光紧锁在那紧紧封闭的房门处。</br>　　「母亲不能再工作了，她会累死的。」</br>　　「她需要休息，她不能继续奔波了。」</br>　　「是啊，她不该为此付出生命，她做的已经够多了。」…</br>　　希尔眼球凹陷，整个眼眶黑漆漆的，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他艰难地挪动起了步伐，朝着那道门走去。</br>　　「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治愈疾病。」</br>　　「我太无力了，帮不到任何人。」</br>　　「但还有一件事，是我可以做到的。」</br>　　疯狂的想法在希尔的脑海里疯长，这正是那个男人在希尔脑海植入的，他需要希尔经历更多的苦难，壮大出更具价值的灵魂。</br>　　改变命运，那个时刻来临了。</br>　　希尔用尽全力推开了那道门，昏暗的室内，充盈着一股死亡与衰败的气息，狭窄的床铺上，躺着一具消瘦宛如干尸般的人影，他的皮肤像是烂掉了般，与床铺粘连在了一起，到处都是秽物。</br>　　像是注意到了希尔的到来般，那具干尸轻轻地转过了头，浑浊不堪的眼中倒映着希尔的身影。</br>　　「对不起，」希尔喃喃道，「对不起。」</br>　　阴影里，有某种邪恶的东西正在崛起，他就站在希尔的身后，双手搭在希尔的肩膀上。</br>　　「你知道该怎么做，只有这样，才能结束苦痛，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拯救你的母亲。」</br>　　梦呓般的声音响起，希尔遵从着他的话，也循着自己的本心，朝着床铺走去。</br>　　「对不起。」</br>　　希尔难过地流下了眼泪，那枯槁的面容像是知道希尔要做什么一样，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流露出一抹解脱的神色，期待着。</br>　　颤抖的手扼住了那干枯皮肤所包裹的喉咙，希尔调动起全身的力量，掐住了父亲的喉咙。</br>　　压抑苦痛的声音从喉咙里响起，干瘪的胸膛起伏，萎缩的四肢不受控地抽搐着。</br>　　希尔快承受不住了，他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哪怕他觉得这能帮到所有人，正他当准备收手时，阴影里像是伸出了另一双手般，他抓住了希尔的双手，像铁铸在了一起般，无法分离。</br>　　「不……不……」</br>　　希尔低声哭喊了起来，与哭声一同到来的，还有男人怪异癫狂的笑声。</br>　　男人仿佛就在希尔身边，大笑着，享受着，他太喜欢这样了，凡人的苦痛总是会令他愉悦无比。</br>　　希尔想停下，却挪不开双手，他只能亲眼注视着父亲的死去，直到这具干尸般的身体，再无任何反应。</br>　　终于结束了。</br>　　希尔双手颤抖着，感觉掌心沾满了黏腻的血，短暂的恐惧与悲伤后，希尔忽然笑了起来，父亲终于死了，这样母亲就不用再为了照顾他而操劳，她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br>　　对，就是这样。</br>　　母亲会重新变得健康起来，她或许会悲伤一段时间，但她会活下来，这样就足够了。</br>　　希尔这样想着，他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处，一脸绝望的女人。</br>　　后来的事希尔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烧掉父亲后，女人就一病不起，她躺在床上，保持着沉默，无论希尔如何哭喊、祈求，也不回应希尔任何话。</br>　　希尔试着喂她吃东西，她全部吐了出来，希尔试着触摸她，也被她严厉地推开，她就这样一天天变得病态，直到某一天，她对希尔说了自那之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br>　　「我恨你，希尔。」</br>　　不久后，女人死掉了，希尔亲手烧掉了她。</br>　　希尔恍惚地站在火堆前，一个漆黑的身影来到了他身旁，对着燃烧的焰火评判道</br>　　。</br>　　「许多时候，我们的愿望总会适得其反，不是吗？」</br>　　男人低下头。</br>　　「我说过的，我们会再见面的，希尔。」</br>　　希尔仰起头，空洞麻木的眼瞳里，倒映着男人那副轻蔑邪祟的笑意。</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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