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徒步旅行

    当伯洛戈走出楼梯间时，赛宗没有跟着他一起离开，而是一个人待在了军械库内，那里收藏的不仅是人类的武器、战争的发展史，更见证了赛宗的漫长人生，指尖拂过冰冷的金属，就像在翻阅干燥粗糙的日记纸页。</br>　　伯洛戈没有在不死者俱乐部内过多停留，他直接走了出去，清新的晨风带走了军械库内陈旧的霉味，温暖的阳光洒落，暖和了伯洛戈的内心。</br>　　「我可以告知你魔鬼们的隐秘，仅以我知晓的那些，」赛宗的声音在耳旁回响，「我还可以在不打扰他安宁的情况下，帮助你对抗其他魔鬼，乃至迎来真正的终结。」</br>　　「你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么多，仅仅是选中者的身份吗？」</br>　　伯洛戈没有立刻回应赛宗的话，而是反问起了他，他的忠心未免太可疑了，哪怕作为选中者的自己，伯洛戈也没对利维坦有多少感情，反而在想法设法阴这头魔鬼一下。</br>　　赛宗对于永怒之童具备着绝对的忠诚，仿佛永怒之童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他的愿望就是赛宗的愿望，除此之外，赛宗对什么事都不在意。</br>　　对于这个问题，赛宗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随着杀戮、狂怒的积累，源罪武装的持有者之间会彼此吸引，就像脐索一样。</br>　　就像一场疯狂的决斗，源罪武装会驱使着持有者去收集其它的源罪武装，直到赢过所有人，变成唯一的胜者，鲜血的冠军。」</br>　　赛宗预言了伯洛戈将要面对的敌人，那张布满疤痕与褶皱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微笑，随后黑暗降临。</br>　　当伯洛戈的视野恢复时，他已被请出了军械库，而那近在迟尺的走廊尽头也变得遥不可及。</br>　　现在伯洛戈走过逐渐喧闹的街头，随意地在一把长椅上坐下，他的目光穿过车流，望向空白的地方。</br>　　许久之后，伯洛戈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br>　　「一大清早就这么疲惫吗？」伯洛戈喃喃自语着。</br>　　暴怒之罪、永怒之童，源罪武装持有者之间的决斗……夜族的问题尚未解决，新一轮的问题又出现了。</br>　　伯洛戈有种预感，随着潜藏的力量逐一苏醒，越来越大的纷争将填满这个世界，直到将一切荡成齑粉。</br>　　他不再休息、停留，起身朝着秩序局大步走去。</br>　　……</br>　　「如你所见，现在外勤部的人手极为不足，哪怕进行了扩张，一时间也难以补给上来。」</br>　　杰佛里首先说了一段好话，来安抚伯洛戈的心情，「所以许多工作被派给了特别行动组，你的休假需要往后延迟一段时间了。」</br>　　「没什么，我是不死者，我有的是时间休息。」</br>　　伯洛戈对于增多的工作没有异议，他喜欢工作，和他的前任组长、列比乌斯简直是就一个样子。</br>　　「所以决策室发来了什么工作？」伯洛戈问道。</br>　　「一些小工作，」杰佛里挑了挑眉，「决策室还是蛮人性化的，知道你刚刚连续砍了一个月，这份工作很休闲，而你也很熟悉。」</br>　　「讲讲看。」</br>　　「巡视大裂隙。」</br>　　杰佛里补充道，「锡林的统驭摧毁了彷徨岔路，也扭曲了地形，本就脆弱的地质结构进一步崩塌，现在有许许多多的裂隙横跨了大地，乃至延伸至了誓言城·欧泊斯之外。」</br>　　「每一道向外延伸的巨大裂隙，都是一条道路，抵达遗弃之地的道路，是这样吗？」伯洛戈问。</br>　　「没错，失去了彷徨岔路的雾气萦绕，我们很头疼于怎么将遗弃之地藏匿起来，至于遗弃之地内的东西……」</br>　　提到这些，杰佛里便感到一阵头疼，「决策室正在想办法。」</br>　　「好，我知道了。」</br>　　伯洛戈伸了一个懒腰，接着问道，「我自己去吗？」</br>　　「看你，反正特别行动组也没几个人了，况且我们招人又很难。」</br>　　提到这部分，杰佛里想起决策室今天新发布的指示，「对了，为了应对逐渐恶劣的局势，决策室准备对外勤部进行全面扩张。」</br>　　「听起来和扩军没什么区别。」</br>　　杰佛里笑了笑，随即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决策室准备重建第二组了，第二组、捍序之刃。」</br>　　伯洛戈的表情略微凝固，他将视线投向了办公室内的另一个人，自伯洛戈进来后，他就一直在忙碌，就和往常一样。</br>　　列比乌斯头也不抬地说道，「能看到第二组重新被编入行动序列，这很令人高兴。」</br>　　伯洛戈眨了眨眼，挪回了视线，本以为列比乌斯知道这消息后，会激动万分，但他看起来很平静，似乎红犬的死，令他的心结彻底解开了。</br>　　这是个好事。</br>　　「好，我知道了，」伯洛戈接着问道，「工作什么时候开始？」</br>　　……</br>　　艾缪将快要垒起来的账本放到一边，椅子向后挪，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整个脑袋都后仰了过去，几秒后发出倍感疲惫的深沉叹息声。</br>　　「啊……」</br>　　让一个研究人员来忙这些事，实在是太要命了。</br>　　时间久了，艾缪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拜莉的阴谋，她一点点地培训自己的研究能力、行政能力，直到某一天，自己足够成熟了，然后把本该属于拜莉的工作，全部推给自己。</br>　　听起来是拜莉这位便宜师姐能干出来的事。</br>　　艾缪的叹息声逐渐拉长，像是要吐出肺中全部的口气般，她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但仍保持着连绵不绝的余音，直到一点气息都没有了，她才停了下来。</br>　　这行为幼稚极了。</br>　　「这算不算雇佣童工啊。」</br>　　艾缪的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伯洛戈曾说过的话，童工？怎么想都有些怪，但也没办法，自己的存在确实难以用常理看待。</br>　　伟大的人工生命，本质的钢铁之躯……有些时候，艾缪都搞不懂自己的定位。</br>　　再怎么抱怨，工作也不会减少一分一毫，艾缪坐直了身子，准备继续起自己的劳作，这时她才留意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办公桌前。</br>　　「早上好，艾缪。」</br>　　伯洛戈就像回到了自己家般，伸手就拉来一把椅子，对着艾缪坐下。</br>　　艾缪的表情则完全呆滞住了，隔了好久，她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br>　　「刚刚。」</br>　　「你……你……你为什么不敲门啊？」</br>　　艾缪回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有种形象破碎的感觉，莫名地羞耻。</br>　　「你的门没关严，」伯洛戈看了眼门，紧接着反问起了艾缪，「你刚刚是在干嘛？训练肺活量吗？」</br>　　伯洛戈完全没有在意艾缪形象这件事。</br>　　「嗯。」艾缪无比僵硬地点头。</br>　　「你怎么来了？」艾缪问道。</br>　　很奇怪，两人明明确定了关系，但就像之前艾缪所想的那样，相处时总带着一股生疏感。</br>　　艾缪思考了很久，她觉得这应该与两人的经历有关，无论是艾缪，还是伯洛戈，她们都算不上常理的普通人。</br>　　艾缪诞生于幻想成真的力量，空想的造物，按照人类的寿命计算，艾缪还属于未成年，伯洛戈则有些过于成年了。</br>　　在伯洛戈的扭曲人生里，他确实经历了一段普通人的生活，但紧接着便是疯狂的战争、循环的死亡，直到现在。</br>　　两人看似都是正常</br>　　人，但心智和常人有着极大的差别，一个算是未成年，一个都该埋进土里了，这也导致了他们就像新奇物种一样，普通人的模板难以套在他们之上。</br>　　伯洛戈说，「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br>　　「不会吧？」</br>　　艾缪眯起了眼睛，评价起了伯洛戈，「你这家伙完全是个目的导向的人，没有什么目的，你可不会做多余的事。」</br>　　「你本就是目的导向之一。」伯洛戈说。</br>　　艾缪皱起了眉，有些时候伯洛戈的话确实能触动艾缪的内心，有些时候直让人感觉古怪，就像一个中年大叔。伯洛戈应该算是超级老头了。</br>　　比较之下，艾缪反而觉得，自己这具人工生命，倒具备十足感性的情感，而伯洛戈这个血肉之躯，却如机械般冰冷……这可能与伯洛戈的表达能力有关。</br>　　伯洛戈无奈道，「好吧，其实还有别的事。」</br>　　「我就知道！」</br>　　艾缪为猜到目的，沾沾自喜，「所以是什么？」</br>　　「来了份新工作，是巡视大裂隙，探查那些延伸的裂隙，」伯洛戈说，「这份工作很简单，甚至说很休闲，我想邀请你一起，就当做……一场徒步旅行？」</br>　　「嗯？」</br>　　艾缪没料到这一点，然后伯洛戈继续说道，「主要是，我看你最近都很疲惫，你可能想出去逛一逛？」</br>　　伯洛戈说着观察着艾缪的表情，「可以吗？」</br>　　「当然可以！」</br>　　艾缪很少会拒绝伯洛戈，忽然，她又露出狡黠的笑意，「那帕尔默呢？你们两个可是形影不离啊，他不会伤心吗？」</br>　　她很喜欢这样整蛊伯洛戈，就像伯洛戈喜欢看到她慌张、害羞一样，艾缪也很喜欢伯洛戈陷入这样的境地。</br>　　伯洛戈脸上露出一抹忍不住的笑意，他低声道，「帕尔默？」</br>　　想起帕尔默这几日的经历。</br>　　「他现在有***烦了，可没空和我徒步。」</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