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火花

    生命究竟是什么呢？</br>　　前进的路上，萨琴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个问题。</br>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所谓的生命便是具备细胞组织、代谢、生长、发育、遗传、繁殖等特征的生物。</br>　　在以太入侵物质界以前，这样的定理可能是一种铁律，但现在的世界与曾经的世界完全不同了，如今萨琴生活在一个被以太改造过的世界里，生命的定义也不局限于生物学上的种种论述，它们多了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br>　　灵魂。</br>　　从学者的角度来讲，所谓的生命是身、心、灵，三位一体的构成，每位凝华者都将灵魂视作自身的珍宝，直到有一日，原初之物被挖掘而出，无魂者也诞生在了这世界上，他们这时发觉灵魂并不是决定自我的关键。</br>　　那么生命到底算什么呢？</br>　　关于这部分的争论，雷蒙盖顿内的学者们分成了好几派，大家经常红着脸，扯着嗓子互相指责咆哮着。</br>　　萨琴不喜欢这种激烈的争辩，他更喜欢一个人安静的思考，可任由他怎么思考，他始终都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br>　　这一点令人感到无力，也倍感愤怒。</br>　　“难道所谓的生命，真的是由所谓的神创造出来的吗？”有时候萨琴不由地这样怀疑着。</br>　　萨琴可以复制出一个个的胚胎细胞，可以创造出一头头可怖的炼金生物，可唯独他无法创造人类，创造出另一个活生生的智慧个体。</br>　　站在空旷的庭室内，幽绿色的光芒照亮了一个个的孵化舱，它们如同昆虫的卵鞘般，密集地排布着，通透的液体里包裹着一具具蜷缩着身影。</br>　　从幼小的婴儿到完全的成人，孵化舱内应有尽有，经过多年对无魂者的研究，萨琴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成果，眼前这些个体都是无魂者，真正意义上的纯粹人类。</br>　　他们确实纯粹，但又充满缺陷。</br>　　学者们试着引导这些无魂者，可他们的目光无神，对于外界的刺激少有反馈，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br>　　这些无魂者确实是活生生的个体，可他们就像缺少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般，浑浑噩噩，无神无智。</br>　　因没有灵魂，炼金矩阵自然无法在他们的身上植入，为此后天的调整也难以进行。</br>　　挣脱这些扰人的思绪，萨琴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现在，在前方的不远处，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俯视着孵化舱内的无魂者，四周的学者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神态间充满了恭敬。</br>　　萨琴走了过去，他张口想用那熟悉的称谓，来称呼眼前这个人，可最后他还是和其他学者一样，向他行礼，尊敬道，“陛下。”</br>　　那人转过身，他穿着和其他学者一样的衣袍，把他丢入人群之中，甚至有些难以分辨出来，为此他戴上了一面精致的黄金面具，头顶着桂冠。</br>　　他过去有许多称谓，但如今人们通常只有那个名字来称呼他。</br>　　所罗门王轻轻地点头，紧接着目光再度挪移到了眼前的孵化舱里，透过透明的容器，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泡在营养液中的婴儿。</br>　　它大概只有七八个月大，腹部还连接着脐带，双眼紧闭，身子蜷缩着，就像一只茧内的昆虫，等待着化蝶。</br>　　所罗门王的声音冷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这件事，你不该瞒着我的，萨琴。”</br>　　萨琴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低着头，一旁的苏西也面露难堪，双手抓住萨琴的手臂。</br>　　“你违反了伦理条例，”</br>　　萨琴深呼吸，他把已经准备好的话语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开口道，“这是为了探寻真理。”</br>　　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这时留意到周围人，萨琴又说道，“所有人先离开。”</br>　　学者们互相看了看，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此地，就连那些被唤醒的无魂者也是如此。</br>　　“我只是在想办法创造出真正的生命，一个活生生的、具备高等智慧的无魂者，而不是这群浑浑噩噩的肉块。”</br>　　萨琴努力压低自己的情绪，理智地说道，“我按照人体蓝图的模板，完全复制了这些胚胎，可它们就像缺少些了什么……”</br>　　“所以你放弃了培育胚胎，用这种自然分娩的方式创造无魂者？”</br>　　所罗门王严厉地打断了萨琴的话。</br>　　萨琴怔在了原地，苏西则把头偏了过去，不敢与所罗门王对视。</br>　　“萨琴，我并不是因你违反了伦理条例而愤怒，”所罗门王又说道，“所谓的伦理条例只是为了限制那些平庸的人，对于我们而言，为了探寻真理的边界，所犯下的禁忌之罪还少吗？”</br>　　所罗门王的声音低了起来，“我愤怒之处在于，你居然试着欺骗我。”</br>　　萨琴沉默了一阵，随后说道，“这么多年里，我试了许多办法，可始终没有任何进展，我一度开始怀疑，或许我的尝试没有错，眼下的这些就是正确答案。”</br>　　那是一个糟糕的想法。</br>　　“可能，纯粹的人类就是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样，浑浑噩噩、无神无智，就和普通的野兽没什么区别，是以太的涉入，改造了我们的躯体、大脑，从而赋予了我们智慧，令我们与野兽区分开来。”</br>　　所罗门王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萨琴不敢与他对视，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起所罗门王曾经的模样。</br>　　萨琴也快记不清，自己的小师弟是如何变成眼前这副模样的，可能是他戴上这张面具，称自己为所罗门王的那一天起。</br>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面目全非，变得陌生无比，也可能这就是希尔原本的样子，只是那么多年里，他一直把自己的野心藏的很好，无人发觉。</br>　　“反复的试错后，我们进行了一些非理性的尝试，就像愚昧的祭拜仪式一样，既然搞不懂技术的缺陷在哪，便用现已成熟的路线再尝试一遍。”</br>　　苏西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再使用胚胎培育，而是进行自然孕育、分娩……”</br>　　“我需要实话，苏西。”</br>　　所罗门王那无形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切割在苏西的身上。</br>　　“我……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仅此而已。”</br>　　苏西从不擅长说谎，面对所罗门王的威压，她把萨琴教过她的话术忘到了一边，坦白道，“他还未诞生，便被确定为了死婴，我只是想让他活过来。”</br>　　说到这里，苏西的眼角有些泛红，抓紧了萨琴的手臂，即便苏西再怎么怀念她的小师弟，但就如眼前所上演的这般，一切都今非昔比了。</br>　　这一次所罗门王没有再说什么斥责的话，过了很久后，面具下才传来幽幽的叹息声，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孵化舱。</br>　　“他有自己的名字吗？”</br>　　“还没有，”萨琴摇摇头，“但我打算用起始绘卷上的名字。”</br>　　所罗门王抛出连连的问题，“假如你们成功了，你们打算如何看待他？血脉相连?还是学者与他的实验品？”</br>　　“我没想过这些，毕竟这一切尚未成功，我没精力去想那些多余的事。”</br>　　萨琴走到孵化舱旁，低声道，“我始终不明白，这到底缺少了些什么？”</br>　　“你应该和我聊聊这些的。”所罗门王语气变得柔和起来。</br>　　“和你？”萨琴笑了笑，“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吗？已经是数年前的事了，你在黄金宫内避世研究太久了，我没时间去等你。”</br>　　诡异的沉默笼罩住了三人，许久之后，所罗门王抛开那些扰人的情绪，以绝对理智的角度问道。</br>　　“你了解无魂者的用处吗？”</br>　　到了这一步，萨琴也不由地收起情绪，以同样的理性回答道，“根据我们从起始绘卷上破译的内容来看，作为纯粹人类的无魂者，他们虽然无法植入炼金矩阵，但却是一种完美的载体……对于魔鬼而言的完美载体。”</br>　　“你觉得魔鬼会察觉到这里发生的事吗？”所罗门王又问道。</br>　　“我……我不清楚。”</br>　　萨琴摇摇头，“他们是如此诡异，无所不能，又处处受限。”</br>　　所罗门王轻轻地点头，突然他靠近了萨琴，两人的面孔无限地接近，直到彼此的视线里，只剩下了对方的目光。</br>　　在那面具之后，萨琴看到了无限璀璨的星光。</br>　　“很好，师兄。”</br>　　突然，所罗门王的语气柔和了起来，他换了称谓，紧接着又当着萨琴的面摘下了面具。</br>　　这一瞬萨琴的心莫名地悬了起来，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所罗门王的真容了，甚至曾一度怀疑，这面具下的躯体早已畸变成了某种未知的存在。</br>　　幸运的是，面具之后所露出的依旧是熟悉的面容，只是和记忆里青涩的样貌相比，如今的他无疑多出了许多的疲惫与风霜。</br>　　“我很担心你，担心你们过于固执，以至于被魔鬼钻了空子。”</br>　　所罗门王，或者说……希尔，他一边诉说自己的担忧，一边打开了孵化舱，将那婴儿从营养液里抱了出来。</br>　　“我一直觉得，生命的诞生中，有着一个玄之又玄的环节，就像引擎燃烧时，需要那么一点点的火花引燃燃料一样，人造的生命同样需要这一抹火花。”</br>　　希尔把婴儿抱在胸前，“而魔鬼很擅长提供这样的火花。”</br>　　“我一直警惕着魔鬼。”提及魔鬼，萨琴的态度强硬了起来。</br>　　“很好。”</br>　　希尔抱着婴儿轻轻地摇晃，他能感受到婴儿身上传来的体温，也能察觉到他的呼吸与心跳，可他就是无法真正地醒来。</br>　　他本就是一个死婴，灿金之魂早已散去，可萨琴不死心，既然身、心、灵的三位一体的平衡已经崩塌，那么他就通过一系列的技术转换为了无魂者，尝试赋予其新生。</br>　　希尔突然说道，“我或许可以让他醒过来。”</br>　　萨琴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确定？”</br>　　希尔反问着，“你难道不好奇，我一直在黄金宫内研究些什么吗？”</br>　　“也是该带你们看看了。”</br>　　希尔说着打了个响指，属于所罗门王的至高力量释放，雷蒙盖顿予以回应，三人所处的空间扭曲畸变，陷入黑暗，而后再次散去。</br>　　当一切变得清晰起来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无魂者的培育室，抵达了一处幽蓝静谧的空间内。</br>　　萨琴恍惚了一下，隔了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这正是希尔加冕为所罗门王的地方，可这里和自己记忆里的模样变了太多，尤其是这高浓度的以太环境……</br>　　“以太界？”萨琴怀疑道。</br>　　“嗯，我把这里变成了物质界与以太界的重叠点，以此获得源源不断的以太，来为我的研究提供能量。”</br>　　所罗门抱着婴儿朝着一侧走去，同时他还不忘嘱咐道，“不要往里面走，继续向前，就彻底踏入以太界了，你清楚里面的危险性。”</br>　　萨琴抬头看了看那些排列的人造星体，白昼般的光球处于核心处，此时再看向这片幽蓝静谧的尽头，萨琴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br>　　“你能在这里获得源源不断的以太，那么魔鬼们呢？你不害怕他们借此入侵吗？”</br>　　对于萨琴的疑问，希尔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出回答，苏西则拉了LS琴的手臂，示意他跟上希尔。</br>　　变成重叠点后，这里的空间已经完全扭曲变化了，陌生中，萨琴只能跟在希尔的身后，经过他的带路，萨琴与苏西再度踏上了向上的阶梯，远处那排列的星体也变得更加清晰了，仿佛自己正在接近它们。</br>　　也是在这一刻，萨琴才注意到那面耸立在星体下的石板。</br>　　石板本身的材料并不特殊，仅仅是普通的岩石，经过岁月的拷打，它的表面布满细微的裂隙，棱角也被打磨的光滑，留下一层层岁月变迁的纹理。</br>　　哪怕没有任何专业知识，普通人在见到这面石板时，也会清楚地意识到它岁月的悠久。</br>　　萨琴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心情带着些许的兴奋，轻轻地抚摸着石板那光滑的表面，微凉的感觉从掌心传来。</br>　　这面石板没什么特殊之处，但非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话，就是石板上刻画着一连串复杂的图案，它与石板共同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其上鲜艳的颜色早已褪去，可模糊的线条里，依旧能透露出强烈的情绪，似乎是在讲述某个早已被人遗忘的伟大史诗。</br>　　“起始绘卷。”</br>　　萨琴喃喃道，他沉浸于一种莫名的情绪里，过了很久后，他才转过头看向希尔，“你把它放在这是留作纪念吗？”</br>　　“差不多吧，”希尔说，“毕竟我就是靠它当上了所罗门王，不是吗？”</br>　　萨琴轻笑了两声，没有再多说什么。</br>　　希尔确实是位天才，在发觉原初之物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以太界的存在，并在之后的日子里，居然真的打破了物质界的壁垒，成功深入了以太界，并从其中带回了这面名为起始绘卷的石板。</br>　　仅仅是这样的功绩，还不足以让希尔戴上那神圣的冠冕，真正决定这一切的，是希尔从石板上破译出的信息。</br>　　那是深埋在他们几人脑海里，绝对不能透露的秘密，也是揭露世间万物的真相。</br>　　“萨琴，读懂起始绘卷上的秘密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我们到底该如何摆脱这该死的轮回，”希尔也走了过来，他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抚摸着冰冷的石板，“好消息，我想到了，并且成功了，嗯……也不算完成的成功，它还差最后一步。”</br>　　萨琴在希尔的言语里感到无穷的不安，他质问道，“你都做了什么？”</br>　　“既然这个世界是魔鬼的狩场，他们没有尽头地收割着我们的灵魂，那么我们只要开辟一个新的世界，离开这片猎场，不就可以摆脱他们了吗？”</br>　　希尔没有理萨琴，依旧自顾自地说着。</br>　　“我已经做到了，我向着以太界的边界，那真正的虚无之中投入了无数的灵魂，其中有那么一个，找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br>　　希尔的声音逐渐变得固执、强硬起来。</br>　　“新世界。”</br>　　萨琴的目光有些茫然，希尔的话对他而言未免有些太具冲击力了。</br>　　一个崭新的……新世界？</br>　　萨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很快，他想到了，“难道魔鬼就不会跟着我们吗？从而找到一片新的狩场。”</br>　　这一举动无疑是将灾难带给另一个世界。</br>　　“这是我能想象到最完美的计划了，萨琴。”</br>　　希尔变得冷漠起来，像是重新戴上了面具，他接着说道，“现在，那带有坐标的灵魂需要一个容器，一个可以完美承载的它的载体。”</br>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儿，希尔说，“重新达成身、心、灵的平衡，这或许能让他活过来。”</br>　　萨琴直愣愣地看着希尔，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要说行动了，就在这时，一旁的苏西反倒质问着。</br>　　“那么他活过来后……又是谁呢？是那个灵魂，还是一个初生的存在？”</br>　　“人类并不具备灵魂，”希尔说，“灵魂对于我们而言，更像是以太将我们畸变后的一种特殊且珍贵的产物，所以魔鬼才那么执着于它。”</br>　　“也就是说，真正主导我们的并不是灵，而是心。”</br>　　希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将手指搭在了婴儿的心脏上，“意识、性格、自我，在我看来，这更像是根据一个人的经历总和，所缓慢形成的东西，灵魂则会记录这一切……现在那个灵魂里正带着异世界的记录，它们总和在一起，或许会迸发出唤醒‘心’的火花，让他活过来。”</br>　　“你们的决意呢？”</br>　　面对希尔的问询，萨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连串的对话完全打乱他预想的话术，与此同时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底激发，直到显现。</br>　　“这未免太巧合了吧？希尔，”萨琴紧盯着他，目光在希尔的脸庞与怀中的婴儿反复游离，“你消失了那么久，现在突然出现，和我说这些话。”</br>　　希尔冷漠地摇头，“我完全可以去用其他的无魂者。”</br>　　一阵荒唐的笑声从一旁响起，只是这个笑声只有希尔能听见，同样，也只有希尔能看见的魔鬼缓步走来，他握着手杖，就像希尔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保持着优雅的姿态。</br>　　“你真的很适合当一头魔鬼，希尔，”魔鬼赞赏着他，“谎话连篇，又面不改色。”</br>　　希尔没有理会他，就像看不见他一样，魔鬼也不恼怒，只是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婴儿的额头，口中低声道。</br>　　“完美的容器，摆脱牢笼的容器。”</br>　　“不……不行，不能这样，”萨琴忽然摇摇头，他怒骂道，“希尔，你这个混蛋，你才是那个违背伦理条例、冷血至极的人！”</br>　　希尔也不反驳，只是看向苏西，“我可以让他活过来，要试试吗？”</br>　　苏西没有应答，她头一次松开了萨琴的手，朝着希尔走去，她张开怀抱，希尔也不抵抗，将婴儿送回了苏西的怀里。</br>　　“他有名字吗？”</br>　　希尔问，他沉浸于自己的研究太久了，不仅没有参加萨琴的婚礼，也未见证过婴儿的诞生。</br>　　“有的，是一个特殊的名字，就像沃尔夫冈·戈德一样，”苏西抱着他轻轻摇晃着，口中时不时地哼着歌。</br>　　苏西说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名字是我取的，是在打字机上随意敲出的一行字，姓氏则是来源于起始绘卷上所破译的出的那个名字。”</br>　　希尔立刻猜到了那个名字，“第一个死而复生的人？”</br>　　苏西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她的笑容定格、破裂。</br>　　轰鸣的以太反应自空间的一侧迸发，紧接着空间破裂、曲径裂隙逐一绽放，一头体态纯白臃肿、如同蛆虫般的怪物沿着曲径裂隙钻了进来，骇人的气息骤升、扩散。</br>　　它的脸庞没有五官，有的只是一个奋力张开的口器，喉咙里布满了一圈圈的绞刃般的牙齿，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叫声，随着它大半的躯体钻入其中，一只只同样惨白的手臂也从曲径裂隙后探了出来。</br>　　无数的手掌按住了曲径裂隙的边缘，将它硬生生地扯开、扩大，躯体的更多部分展现了出来，只见无数哀嚎的身影挂在蛆虫的体表，它们像是与其生长在了一起，肢体随意地歪扭着。</br>　　疯嚣无比、隐隐超越荣光者的力量自这头怪物身上爆发，狂乱的气流无情地吹打着沿途的一切。</br>　　苏西尖叫着，抱着婴儿翻滚在地，萨琴扑了过去，勉强护住了她。</br>　　一瞬间仿佛末日临近了般，视野内万物溃败，除了那面依旧屹立的石板，以及直面怪物的希尔。</br>　　“玛门？”</br>　　希尔听到了身旁魔鬼的惊呼声，也是通过他，希尔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br>　　此世祸恶·吞渊之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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