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灾厄齐聚

    以太咆哮、升腾，陈旧的荣光者的伟力自瑟雷的体内迸发，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全力以赴了，待充盈的力量填满全身时，一股悠久的熟悉感从瑟雷的心头升起。</br>　　宛如往日重现般，瑟雷再一次站在王城之上，再一次以背叛者的身份面对他的父亲。</br>　　“真是久违了啊。”</br>　　瑟雷轻语着，沉寂的炼金矩阵轰鸣运转，如同转动的齿轮般，它进一步地带动了不朽甲胄的力量。</br>　　原本这件不朽甲胄早已在破晓战争中濒临破碎，快要化作一地的废铁，就和战争中的许多人、许多事物一样，归于无人知晓的尘埃中。</br>　　那时的瑟雷对此没有多少眷恋，他本以为破晓战争将是他经历的最后一场厮杀了，为此瑟雷也不再需要这件不朽甲胄了，于是这漫长的岁月里，瑟雷就这样遗忘了自己的甲胄。</br>　　瑟雷太幼稚了，明明经历了这么多，他却从未真正地理解过，所谓的战争是永不终结的，只要还有意志互相冲突，那么战争便将如诅咒般归来，如影随形。</br>　　好在，赛宗替瑟雷回收了破碎的甲胄，并在之后的时光里，对它进行了重新的锻打、铭刻，将它打造成跨越时光的载体。</br>　　瑟雷不由地感叹着，“就像一份残酷的预言。”</br>　　赛宗预言到了瑟雷的结局，他知道，瑟雷迟早有一日会再次穿戴上这件甲胄，作为战争的使者，他替瑟雷维修保养着这件甲胄，直到它重见天日的那一刻。</br>　　预言化作了现实。</br>　　鳞甲仿佛具备生命力般，在瑟雷的身上层层叠加，像是一大片游动的鱼群，又像是互相咬合的利齿，辉耀的光芒在缝隙间流淌，它们如同熔化的黄金，在不断的变化中与瑟雷自身的炼金矩阵拼接在了一起。</br>　　这一刻炼金矩阵突破了灵魂肉体的限制，与外部的不朽甲胄合并在了一起，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展，至此，瑟雷的力量得到完全的强化，跨越了岁月的阻隔，得到了彻底的解放。</br>　　弥漫涌动的以太忽然凝滞在半空中，幻觉般，这些璀璨炽白的力量纷纷被蒙上了一层血红的色泽，溃散成大片大片的猩红气息，大雾一般吞没了大半的屠夫之坑，无论敌我，全部覆盖其中。</br>　　瑟雷深呼吸，向前迈步，猩红的气息凝结在他的脚下，纷纷凝固成了赤色的晶体，撑起通往决战的天梯。</br>　　“来啊！”</br>　　瑟雷朝着那隆起的黑暗虚无高声吼叫，吼声如同狂风般横扫整个战场，所到之处，猩红的气息肆意滚动，如同熔岩般灼热，又如同狂风般肆虐。</br>　　炼金矩阵触发了秘能，秘能又操控着以太，将这源源不断的力量献给秘源，作为代价，秘源赋予给了瑟雷扭曲现实的力量。</br>　　刹那间，滚动的血气迅猛坍缩，凝聚为一道道巨大的赤色晶体，它们如同凭空析出的巨剑，拔地而起，将沿途的敌人斩断、撕裂，亦或是封印进赤色晶体之中。</br>　　这一幕壮观而又恐怖，那些巨大的晶体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武器，响应着瑟雷的召唤，破土而出。</br>　　有夜族从晶体丛中艰难地脱身，这些闪烁着幽光的晶体仿佛有着诡异而强大的生命力，如同某种病菌，难以抗拒。</br>　　那浓郁的血气，带着令人作呕的甜味，弥漫在空气中，宛如瘟疫一般蔓延，它厚重而粘稠，如同暗夜中的鬼魅，阴冷而狡猾。</br>　　“啊……啊……”</br>　　痛苦的喘息声不断地从夜族的喉咙里响起，他的伤口像是被邪恶的力量所诅咒，大块大块的晶体从他的身体内部钻出，像是有生命一般，刺破他的皮肤，压断他的骨骼，每一次晶体钻出的过程都是一次剧烈的折磨。</br>　　如酷刑的煎熬中，此起彼伏的悲鸣声响起，很显然，遭遇到如此折磨的，不止夜族一人，所有被血气笼罩的生命，都将受这严苛的责罚。</br>　　很快，夜族就跑不动了，他的关节已经被晶体填满，韧带与肌腱也变得千疮百孔，越来越多的晶体析出，他的身体也变得越发沉重，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鲜血也在迅速蒸发，像是成为了这些赤色晶体的养料。</br>　　几乎是在数秒之内，夜族的身体就被这些疯长的晶体膨胀成了诡异的畸形，他的躯体被这从内部生长的利刃完全撕裂。</br>　　夜族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晶体的侵蚀下扭曲变形，看着自己的生命力一点点被吞噬，他想要挣扎，想要反抗，但下一秒，赤色晶体刺破了他的眼球，占据了他的眼窝，盛开出了晶莹的血色之花。</br>　　这一刻，赤色晶体彻底占据了夜族的身体，将他最后一丝生机吞没，结晶化的身体轰然倒下，清脆的鸣响后，破碎成了一地的晶莹碎屑。</br>　　环绕在屠夫之坑上空的悲鸣声渐止，清脆的破碎声如洪流般袭来，像是有万千的玻璃于此地碎裂。</br>　　瑟雷穿行在满地的晶莹之中，每一个碎片都倒映着他的姿态，当年在破晓战争中，瑟雷做的有些太过火了，他不止覆灭了永夜帝国，还把许多关于永夜帝国的记录付之一炬。</br>　　即便后世的人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但有些事还是成为了历史的谜团，唯有那些破晓战争的幸存者还隐约记得。</br>　　也唯有他们还记得，瑟雷除了夜王长子、夜族领主外，他还有另一个嗜血骇人的身份。</br>　　处刑官。</br>　　万千的赤色晶体犹如胜利的君王，高傲地矗立，闪烁着冷酷且满足的光芒，而那浓郁的血气，则继续弥漫在空气中，宣告着它对鲜血的绝对统治。</br>　　秘能·凝腥之狱。</br>　　这份古老的秘能，可以令瑟雷操控场域范围内的鲜血，并把它们凝结成为肆意生长的晶丛，和现如今的秘能相比，这力量的性质无疑过于简单了，但从夜族的角度来讲，凡是与血有关的，都将成为刺向他们弱点的尖刀。</br>　　顷刻间，屠夫之坑内的喧哗声便安静了不少，大量的嗜血者、夜族，在瑟雷的压制下变成一座座耸立的晶体雕塑，即便有血肉瘟疫蔓延，这些不断蔓延的菌类、孢子，也受到了赤色晶体的压制，被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br>　　现实的垮塌，令瑟雷与秘源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不朽甲胄则为他提供全方位的增幅，如此力量下，瑟雷仿佛要掀翻整座战场。</br>　　见此情景，不死者们纷纷振臂狂呼，他们搞不懂秩序局与忤逆王庭间的纷争，更不明白瑟雷和那团黑暗有什么仇怨，不死者们单纯是被叫醒，派遣到此展开血腥的厮杀。</br>　　这些癫狂的家伙们，脑子里只剩下了鲜血的狂欢，无非正邪，也与对错无关，他们只为强者、为杀戮欢呼。</br>　　瑟雷没有被这些欢呼声影响，他深知，自己这看似可怖的攻势，仅仅是清剿了一些杂草罢了，自己真正的对手尚未展现完全的姿态。</br>　　“瑟雷……”</br>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黑暗虚无里传来，伴随着以太界与物质界的逐渐重叠，夜王外溢的力量也变得越发壮大。</br>　　瑟雷神情凝重地仰望着黑暗虚无，他明白，当以太界的重叠蔓延至始源塔时，夜王便将短暂地脱困，那将是此次战争最黑暗的一刻。</br>　　“算了。”</br>　　瑟雷突然摇摇头，脸上浮现起无奈的笑意，“别想之后的事了，还是先把接下来五分钟内的事，考虑清楚吧。”</br>　　自言自语中，瑟雷屏住了呼吸，紧接着，正如他预计的那样，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压制力，如同脱缰的野兽般，从瑟雷的体内爆发，它们啃咬自己的意识、撕扯自己的身体。</br>　　难以遏制的剧痛爆发，仿佛有人大力地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一点点地将它挤瘪成污浊的血，又好像瑟雷自己也深陷凝腥之狱中，体内的血液化作赤色晶体，破体而出。</br>　　瑟雷睁大了眼睛，身子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他张大了口，徒劳地干呕着，口水混合着血液淌了一地。</br>　　恍惚地眨了眨眼，这并非是黑暗虚无的力量，而是源自于夜族之血间的压制力。</br>　　夜王是所有夜族之血的源头，高居于永夜王座上的独裁暴君，哪怕瑟雷是他的长子，在违逆夜王之时，也要承受那残酷的压制力。</br>　　好在，夜王已经化作了此世祸恶，他的心智残缺，再加上瑟雷血脉的高贵，这种压制力还不足以完全支配瑟雷，这也是瑟雷敢于面对夜王的筹码之一。</br>　　极致的痛苦萦绕在瑟雷的心神间，但这不足以击垮他，瑟雷昂起头，喝声发问道。</br>　　“何不顺从死亡呢？父亲。”</br>　　夜王没有回应，他有的只是对瑟雷的憎恨，哪怕暴晒在白昼下七个循环，依旧无法泯灭这恨意分毫。</br>　　没有任何征兆，瑟雷迈步向前，极境之力迸发，将周边的赤色晶体纷纷震碎，而夜王也展开了攻势，黑暗虚无如同翻涌的海洋，波涛汹涌，朝着瑟雷猛烈扑来。</br>　　几乎是一瞬间，瑟雷就被绝对的黑暗包裹了，他没有惊慌，心智仍保持着绝对的理智。</br>　　瑟雷曾幻想过与夜王再一次的对峙，也推演过彼此的优劣，如果夜王没有堕落成此世祸恶，那么他所能利用的只有那远比瑟雷还要落后古老的炼金矩阵，但同时，夜王也将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与理智。</br>　　与理智的敌人作战，总是困难重重，幸运的是，眼下的夜王并不清醒，他已完全堕落为了此世祸恶，变成疯嚣邪异的怪物，但同样的，夜王自身炼金矩阵的差距，也被魔鬼的力量所弥补。</br>　　虽然伯洛戈以身试险，讲述了许多关于夜王力量的描述，但言语带来的感受终究是浅薄的，等待瑟雷的依旧是黑暗与未知。</br>　　寒意遍布瑟雷的躯体，将他完全包裹了起来。</br>　　此时眼前所呈现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一个巨大的虚无，将瑟雷的认知全部淹没，使他无法辨别方向，也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br>　　瑟雷感到自己在这黑暗的狂涌中如同一片孤舟，心跳不受控地加速，每一下都像是疯狂的鼓点，在他的耳边回荡。</br>　　他的呼吸急促，一次次吸气都像是在漆黑的海洋中挣扎，一次次呼气都像是向无尽的黑暗宣战。</br>　　“来啊！”</br>　　瑟雷挥动着以太，朝着黑暗怒吼着。</br>　　他听不到自己的吼声，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确确实实喊了出来。</br>　　以太化作风暴，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绝对的黑暗中，瑟雷找不到可以命中的目标，那么就将黑暗完全燃烧。</br>　　可任由瑟雷怎样努力，个体的以太量依旧是太少了，面对这具备魔鬼之力的黑暗，瑟雷就像是愚行般，妄图填满大海。</br>　　钻心的痛楚再一次袭来，瑟雷被某种力量命中了，但浑浊的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身体，更不要说窥探伤势，以及袭击自己的事物了。</br>　　瑟雷只觉得自己血肉好像被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撕裂，一个个狰狞的血洞在他的身体上出现，而后这些血洞像是活了过来般，剧烈蠕动着，每个伤口都在痛苦地抽搐，转瞬间，黑暗中瑟雷的身体便千疮百孔了起来。</br>　　这是绝对的黑暗虚无，自然也没有可以令瑟雷结晶化的鲜血，肆意宣泄的以太找不到可以杀伐的目标，只能被动地承受压力。</br>　　苦痛中，瑟雷不由地好奇，当初耐萨尼尔是怎么在夜王的攻势下存活下来的，难道炼金矩阵的代差就如此重要？</br>　　确实很重要，炼金矩阵那复杂的特性，可以令凝华者处理更为艰难的战局，而不像瑟雷这样，一旦面对无血的非生物力量，力量就被削弱了大半。</br>　　“不……你一定仍有着血肉的本质，”瑟雷强撑着精神，忍受着苦痛，“是在始源塔吗？你的本体吗！”</br>　　瑟雷之所以被称作处刑官，正因他秘能针对血液的特性，依靠这一超凡之力，瑟雷可以无视愈生的能力，直接抽干夜族的鲜血，导致其的死亡，而当初爱莎打造汲血之匕，正是模仿了瑟雷的力量。</br>　　周遭的以太浓度再次拔高，当瑟雷这又一位荣光者介入战争后，原本迟缓、停滞的重叠现象，再一次被瑟雷的力量加速。</br>　　辉耀的光团完全覆盖了屠夫之坑，接着是吞没了大半的王城，始源塔位于重叠的边缘，虽然没有完全陷入以太界，但压垮崩溃的现实，已经令夜王的封印开始松动，黑暗虚无同时入侵物质界与以太界，挥之不去的阴云在以太界内酝酿。</br>　　瑟雷也察觉到了以太浓度的变化，他大声叱喝道，“你还是有些心智所在的，对吧？”</br>　　如果夜王真的如此憎恨自己，眼下这种重叠程度，他完全有能力突破枷锁的封印，亲自杀至屠夫之坑解决自己。</br>　　可夜王没有这样做，他仍高居在始源塔上，释放着潮汐般的黑暗，将自己吞没，不愿以真身面对自己。</br>　　夜王在害怕！</br>　　想法涌现的瞬间，瑟雷便止不住地狂笑了起来，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了解这铭刻进血脉里的懦弱。</br>　　夜王害怕死亡，害怕到哪怕堕落成了此世祸恶，对死亡的恐惧依旧埋进了他的底层逻辑之中。</br>　　他依旧处于始源塔，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摧毁晦暗铁幕，令阳光洒落，不愿以真身面对瑟雷，则是畏惧瑟雷的秘能。秘能·凝腥之狱虽然古老、落后，但这也是少有的，可以直接杀死夜族的力量。</br>　　瑟雷狞笑道，“也就是说，即使伱成了此世祸恶，属于夜族的致命弱点，对你仍然有用，对吗？”</br>　　黑暗之中没有回应，有的只是持续不断的腐蚀。</br>　　夜王所营造的黑暗虚无宛如一片可以湮灭“存在”的沼泽，它并非是屏蔽了光与声音，而是将它们的存在完全吞食掉了，瑟雷身上的诸多伤势也是如此，并非是黑暗里射出冷箭，贯穿了他的血肉，而是他的物理意义上的存在，正一点点地被蚕食。</br>　　无形的蛆虫啃咬着瑟雷的血肉。</br>　　瑟雷依旧无声大笑着，破晓战争时，他就不觉得自己能杀死夜王，更不要说如今，夜王已化作此世祸恶了。</br>　　瑟雷没必要杀死夜王。</br>　　他只要坚持在这里，利用夜王对自己的憎恨，将他的注意力死死地束缚在这，为伯洛戈等人分担压力就好。</br>　　伯洛戈他们不止具备着光灼与汲血之匕，伯洛戈本身还具备着极强的破坏力，他说不定可以直接摧毁始源塔，从根本上毁掉晦暗铁幕的仪式。</br>　　只要自己坚持住。</br>　　以太收拢，全部加持在瑟雷的身上，不朽甲胄闪烁着危险的光，破碎的躯体高速自愈，与黑暗的侵蚀互相抵消。</br>　　“爱莎，我将奉行诺言！”</br>　　瑟雷高呼，这是自爱莎逝去时，他所立下的誓言，也是那一刻，他受到了魔鬼的加护。</br>　　加护·狂骄障仪。</br>　　以太凭空涌现，如同天外之力般，尽数灌输进瑟雷的体内，辉耀与猩红环绕着他，化作于黑暗中闪烁的不详之星。</br>　　于是，现实一寸寸地崩裂、坍塌，蔓延至天穹之上。</br>　　以太无情地扭曲着万物，骤起的风暴之中，两道身影彼此追击，每一次的重叠都是致命的碰撞，而后有无形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震荡出了致命的真空区域。</br>　　疾风之中，赛维林的身影显现，身上的伤口开裂又愈合，直到变成难以痊愈的疤痕，刻画在苍白的肌肤之上。</br>　　他喘着粗气，警惕地看向前方风暴的同时，视线的余光还瞥向下方的王城，很显然，秩序局的奇袭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br>　　现实逐步崩溃，仿佛一幅精细的画卷在狂风中撕裂，化作纷飞的碎片。</br>　　建筑物在剧烈的震动中崩塌，巨石腾空，烟尘弥漫，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像是在经历一次巨大的痉挛，将一切秩序和稳定抹去。</br>　　赤色晶体丛与黑暗虚无的交界处，维度开始破裂，就像一块破碎的玻璃，在光的折射下产生出混乱的影像，空间不再是连续的，而是被扭曲成一片片互不关联的碎片，每一片都包含着不同的现实和可能性，内部呈现瞬息万变的幻象，让人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幻。</br>　　比较之下，赛维林所处的主战场，倒变成了边缘地带，无人在意。</br>　　赛维林深呼吸，作为灾厄侍者的他，在永夜之地内部无需维持仪式，因此，这一次他的力量得到了完全的释放。</br>　　只是本以为没有负担的自己，可以压制对手，但结果和自己预想的完全相反。</br>　　荣光者的以太反应从风暴之后传来。</br>　　赛维林挥动着以太，大喊道，“两线作战很吃力吧！”</br>　　“如果只是杀死你的话，已经足够了！”</br>　　厉喝声从狂风之中传来，伏恩的身影高速浮现，气流包裹着他，以绝对的急速破开音障，轰鸣的音浪中，毫不减速地与赛维林再次碰撞在一起。</br>　　荣光者间的交锋再度开始，激烈的碰撞引起一连串的异象，赛维林驱动以太，以高速脱离身侧的风暴，先前他还不明白，伏恩是怎么做到一边维持风陨之歌，一边与自己进行高强度的作战，现在他逐渐察觉到了。</br>　　伏恩在维持风陨之歌的同时，也在利用风陨之歌的气流，为自身的秘能增幅，</br>　　秘能·风主。</br>　　无穷无尽的狂风扑面而来，空气流速是如此之快，直接令赛维林感到一种压迫的窒息感。</br>　　风刃呼啸，撕裂着空气，并伴随着风陨之歌的前进，将这股暴虐之力充满整个风暴。</br>　　“能亲自摧毁你们的王城，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br>　　伏恩的声音被风暴扭曲的有些失真，当他成功突破怒海屏障，抵达永夜之地内时，无比狂热的兴奋感填满了伏恩的心神。</br>　　作为克莱克斯家的家主，能亲自在永夜之地上肆虐，这种畅快的情绪，远比任何炼金药剂都要强大。</br>　　赛维林对伏恩的了解还是太浅显了，风陨之歌的加持仅仅是一小部分，这种狂躁的兴奋感，才是伏恩现在如此强大的根源。</br>　　风陨之歌的逼迫下，赛维林紧急避让，可下方王城却无法挪移位置，伴随着狂风的侵入，高墙的表面被割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狂风继续向前，将高墙割裂，吞噬，直到它们在风中化为一片片废墟。</br>　　成片成片的风蚀鸟被卷入风暴之中，接着被无情地绞杀成破碎的断肢肉泥，在天空中洒下猩红的血雨。</br>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血腥的气息，使得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混沌，哪怕是庇护王城的晦暗铁幕，那厚重的云层被狂风吹得如同破碎的棉絮般飘散，露出阴沉而暗淡的天空。</br>　　但阳光仍未能穿透阴霾。</br>　　赛维林心惊地望向云层后的暗淡天空，仅过了数秒后，云层就像自愈般，再度堆积了起来，将这块空缺填补了回去，可刚刚发生的事实，仍深深地刻进了赛维林的眼中。</br>　　此时赛维林意识到，再令伏恩驱动这超凡灾难前进，他是有一定可能性击穿晦暗铁幕，令阳光坠落的。</br>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阳光洒下，对于忤逆王庭的士气，都将是极大的打击，更不要说，假设这道光落在了夜王的身上……</br>　　“该死的！给我滚回去！”</br>　　赛维林震怒了起来，先前他还对伏恩的气势有所畏惧，那么眼下伏恩的力量，完全触及了他的红线，赛维林必须把他赶回怒海之中，保证晦暗铁幕的安全。</br>　　伏恩大笑着予以回应，毫不客气地迎上了赛维林的力量。</br>　　与此同时，风暴正以一种令人畏惧的力量继续推进，狂怒无法被任何事物所抑制，高墙、楼房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吞没。</br>　　那些屹立了无数岁月的建筑，如同麦穗般摇曳，接着在风暴的怒吼声中被连根拔起，就像沙堡般在风中摇摇欲坠，化作细腻的尘土崩塌瓦解，成吨的碎石被卷入高空，入目所及，只剩灰蒙蒙的画卷。</br>　　梅丽莎与德文紧张地挪动着砖石，她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实的崩塌与这一系列的灾难，她们是亲眼所见的。</br>　　“快一些！再快一些！”</br>　　梅丽莎一边挖掘，一边对着身边的人喊道。在刚刚的行动中，他们已经救出了一批血民，现在他们正尝试挽救另一些人。</br>　　有人悲鸣着，“快逃吧！”</br>　　梅丽莎动作不停地斥责道，“逃？我们还能逃到哪里！”</br>　　另一个人绝望地说道，“可待在原地就是在等死！”</br>　　“那么离开这，就能活下去吗！”</br>　　梅丽莎着魔般，继续挖掘碎石，哪怕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了，仍不停下。</br>　　德文在一旁协助着梅丽莎，他不像梅丽莎那样充满干劲，当那海量的以太降临时，德文就明白，作为残缺者的自己，根本没有在这场灾难中幸免的可能，现在德文的所作所为，只是陪这个女孩演戏，满足她心中的执念，这最后的愿望。</br>　　有人问道，“那么救出他们就能活吗？”</br>　　梅丽莎迟疑了一下，她头一次停下了挖掘，将那本破破烂烂的书籍举了起来。</br>　　“可以的，”梅丽莎坚定地说道，“只要我们足够虔诚，一定可以唤来烈阳的救赎。”</br>　　“烈阳的救赎？那是什么？”</br>　　有些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则呆滞地坐在原地，接连的折磨下，他们的内心早已如死水一般麻木平静了，死在废墟下，和被嗜血者杀死、风暴吞没，亦或是其它死法，对他们来讲没什么不同。</br>　　“就是阳光！太阳！白昼！可以泯灭这黑暗的力量！”</br>　　梅丽莎声音高喊，但又低下头，俯身于自己挖掘的深坑中，继续挪动着碎石与砖块。</br>　　“没错，只要烈阳降临，我们都将获得拯救，温暖的被褥、安静的生活、幸福的一生……这都是唾手可得的。”</br>　　对于梅丽莎那富有激情的倾述，没有人给予回应，他们都被折磨的太久了，就像完全被驯化的动物，哪怕牢笼没有锁，他们也不敢逾越分毫。</br>　　梅丽莎失望地扫了一眼他们，自言自语着，“没关系，没关系，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信奉也好，只有我一个人期待也好。”</br>　　挖开废墟，拯救更多人，更多的灵魂，以满足那宏伟的愿望。</br>　　继续！继续！再继续！</br>　　哪怕十指断裂，哪怕双臂血肉模糊，哪怕那尖锐的痛楚弥漫脑海，哪怕死亡近在咫尺。</br>　　梅丽莎不会停下，更不会放弃。</br>　　渐渐的，她的血染透了废墟，但那强烈的痛意却一点点退去，梅丽莎觉得自己的身体莫名轻快了起来，饱受折磨的肉体，也像是强大了起来般，那些沉重的砖石，在她的手中就像羽毛般轻盈。</br>　　梅丽莎挖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深，一旁帮助她的德文此时也停了下来，一脸惊愕地看着梅丽莎的动作，其他血民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纷纷靠了过来。</br>　　只见梅丽莎像是具备了超凡的伟力般，她轻而易举地将那些沉重巨大的石板挪开，十指间的伤势也在不知不觉中愈合，而梅丽莎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br>　　她像大力士般，挪开了最后一块阻碍，成功打通了道路，废墟之下，幸存的血民们感激地从中钻了出来，可第一人刚爬了出来，头顶倾斜的巨大石板便滑落了下来，就在他要被砸成肉泥之际，石板停下了。</br>　　血民抬起头，梅丽莎那瘦弱的身体，轻而易举地举起石板，连带着石板之后数吨的残块也一并擎住。</br>　　“快走！”</br>　　梅丽莎对他说道，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吃力感。</br>　　血民愣了一瞬，急忙地爬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待所有人都从废墟下出来后，梅丽莎轻而易举地放下沉重的石板，在轰隆的余音中，从深坑里爬了出来。</br>　　所有的血民都看着她。</br>　　梅丽莎不懂为什么大家都看着她，也没有察觉到自身的力量，德文刚想提醒她一下，骇人的风暴由远及近。</br>　　眼下永夜之地已经成为了凡人无法踏入的地狱，哪怕是不死者也难以从中幸免，风陨之歌靠近的同时，永生腐地的血肉瘟疫也蔓延了过来，大地变成血色的菌毯，无数残破的嗜血者与夜族朝着这些活着的血民靠近。</br>　　死亡的威胁一瞬间击垮了血民们对梅丽莎的震撼，他们本能地向中间靠拢，向梅丽莎靠拢，而那猩红的菌毯仍在蔓延。</br>　　在见识到梅丽莎的伟力后，有人回过神，充满希冀地对她喊道，“烈阳……烈阳，如果你的信仰真的有用的话，为何不现在拯救我们呢！”</br>　　听到这番话，其他的血民也纷纷看向梅丽莎，目光中充满渴求。</br>　　梅丽莎没有立刻回答，她踩在隆起的土块上，瘦弱的身影从众人之中凸出，她毫无惧色地看着那些包裹过来的菌毯，就连那临近的风暴也被她无视。</br>　　“烈阳当然会拯救所有人，但这是需要代价的！”梅丽莎阐述着她的信仰，她的愿望，“你们愿意为此付出灵魂吗？”</br>　　血民们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br>　　灵魂？</br>　　灵魂就与慈悲一样，在这残酷的永夜之地内，是最廉价且无用的东西。</br>　　血民们泪流满面，挥舞着双手。</br>　　“尽管拿去吧！”</br>　　“如果可以得到拯救！”</br>　　“窥见烈阳！”</br>　　血民们躁动了起来，危难的环境与梅丽莎所展现的伟力下，他们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一人身上。</br>　　德文见此想控制一下人群，身为从外界来的残缺者，他很清楚梅丽莎的信仰是假的，没有所谓的烈阳，更没有所谓的神明救世。</br>　　现在德文所看到的，只是一个个愚昧癫狂的信众，可真的要他去责难这些人的愚蠢，德文根本做不到。</br>　　血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只是这绝望的环境将他们塑造成了这副模样。</br>　　矛盾与苦痛间，德文也将希望的目光落在了梅丽莎的身上，无论如何，刚刚梅丽莎的身上确实呈现出了超越想象的力量，自己或许该期待一下，哪怕这份期待是如此荒谬。</br>　　“烈阳，聆听到你们的愿望了。”</br>　　梅丽莎神情肃穆地直面靠近的灾难，人群与铺盖的菌毯越来越近，惊恐的低吟声逐渐高亢，就在那猩红的色泽将要吞食人群之时，它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上，停滞不前。</br>　　前进不成，菌毯尝试从别的方向入侵，随着它的蔓延，它一点点地将人群完全包围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分明的边界线在人群的周边呈现，那是一道完美精致的圆，仿佛具备着无形的力场，将这可怖的超凡灾难彻底拒绝在领域之外。</br>　　德文恍惚了一下，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以太反应，周围更没有其他凝华者在，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现象，而其他血民则在短暂的沉默后，齐齐地轻声道。</br>　　“神迹。”</br>　　眼下唯有神迹能解释这一切了。</br>　　“神迹！”</br>　　血民们欢呼着，将梅丽莎视作神像般朝拜，梅丽莎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坚毅地看向前方，仿佛她真的得到天神的启示。</br>　　抬起手，梅丽莎指向前方，风暴携带着无数的碎石掠过大地，像是一道吞食天地的洪流，可却在靠近人群时，再一次被那无形的屏障阻挡。</br>　　外面狂风嘶吼，内部却几乎没有气流的涌动。</br>　　“神迹……”</br>　　德文喃喃自语着，他的信念像是被完全击垮又重塑了般，此时再看向梅丽莎的身影，宛如幻觉般，她似乎在发光，像是篝火般燃烧。</br>　　像是着魔了般，德文心底不再有对梅丽莎的质疑，他就和其他的血民一样，朝着梅丽莎缓缓地跪了下去，一股莫名的偏执与渴求在他的心底滋生，在所有的血民心底滋生，在所有寻求希望的人心底滋生。</br>　　它像毒蛇一样，缠住所有人的心脏，包裹那珍贵的灵魂。</br>　　梅丽莎仰起头，看向那逐渐沉入以太界内的始源塔。</br>　　“烈阳将拯救所有人。”</br>　　临近的风暴完全吞没了众人，但无形的壁垒依旧顽强地存在，不受任何干扰，成为这地狱中唯一的净土。</br>　　朦胧的风暴里，两道身影急速闪回，他们像是穿梭在两个世界中，又像是故障的电视机，画面撕裂、重叠。</br>　　这样的异象持续了数十秒后终于停了下来，致命的风暴中，两个身影遥相对峙着。</br>　　汗水不等从摄政王的额头析出，就被涌动的气流蒸发，他攥紧了手中的影刃，微笑地望向风暴另一端的敌人。</br>　　炼金矩阵的辉光在摄政王的眼中一闪而过，以太的涟漪迅速扩撒，诡异的反相色彩扭曲着周遭的环境，与此同时，那喧嚣的风暴消失了，就连黏在地面上的血肉菌毯也不见踪影。</br>　　寂静的决斗场内，霍尔特深深地吸气，身影扭曲成一道疾驰的电光，朝着摄政王当头劈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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