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遗憾

    随着一头又一头魔鬼的退场，分散的力量正重新聚集在一起，直到唯一的赢家胜出，收集全部的猩红符文，将这破碎的力量归一，重现天神之力。</br>　　如今利维坦已经获得了傲慢与暴怒的力量，别西卜与玛门与其敌对，阿斯莫德又被捕获，唯一游离在场外的魔鬼，只剩下了贝尔芬格。</br>　　贝尔芬格的身上聚集满了不安分的目光。</br>　　“你要对贝尔芬格动手了吗？”伯洛戈的态度强硬了起来，“你要知道，他现在受到秩序局的保护。”</br>　　魔鬼居然受到人类的保护，这听起来真讽刺。</br>　　伯洛戈想，可能这才是利维坦此次谈话的真正目的，无论是受冕者，还是纷争的胜利，那毕竟是存在于未来的事，而眼下回收贝尔芬格的权柄与原罪，才是当务之急。</br>　　“你让我帮你攻入秩序局内，夺取贝尔芬格的力量？”伯洛戈当即拒绝道，“这件事，绝无可能。”</br>　　自秩序局建立至今，这座沉默的堡垒只被霸主·锡林攻陷过一次，伯洛戈没有亲身经历那场战争，但他在秩序局内看到了那场战争留下的疤痕，伯洛戈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第二次。</br>　　“别紧张，伯洛戈。”</br>　　利维坦示意伯洛戈放松，“直接对秩序局动手吗？那太疯狂了，我还没那个打算。”</br>　　“更何况……”</br>　　利维坦拉长了尾音，反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所有的问题都需要刀剑来解决呢？”</br>　　“怎么，不用刀剑，你想怎么办？”</br>　　伯洛戈确实受到了帕尔默的影响，就连嘲讽起人来，也和帕尔默如出一辙。</br>　　他学着利维坦的语气，“去和贝尔芬格谈判，要么主动交出力量，要么打一仗，再把力量交出来？”</br>　　伯洛戈不清楚贝尔芬格过去做了些什么，但至少从他所了解的来看，贝尔芬格算是魔鬼之中最无害的一头了。</br>　　从自己认识他起，贝尔芬格就窝在那不见天日的电影院内，如同一个偷窥狂般，注视着世间的起起伏伏。</br>　　贝尔芬格是一头算得上无害的魔鬼，同时，他也是一头易于掌控的魔鬼。</br>　　掌控一头魔鬼，这听起来有些傲慢，但却是不争的事实。</br>　　“想怎么办……”利维坦闭目深思了一下，开口道，“就用他热爱的事物要挟他如何？”</br>　　利维坦又一次地露出那残忍的笑意，“贝尔芬格他自己也很清楚，在这场纷争中，他注定是败者的一方，唯一的差别，仅仅是在何时退场罢了。”</br>　　“胜利无望，那么唯一能支撑他的，也只有他所热爱的事物了。”</br>　　伯洛戈低声道，“无尽的诗篇。”</br>　　利维坦露出赞同的眼神，这一刻，他作为魔鬼的邪异感展露无遗。</br>　　作为一头魔鬼，贝尔芬格热爱的事物并不多，无尽的诗篇倒是其中之一，它并不是某种具体的诗歌，而是一段无限延续的历史、由他亲眼见证的奇迹、纯粹的故事。</br>　　说实话，很难想象一头魔鬼会有这样崇高美好的追求，有时候都会令伯洛戈忘记了他那邪恶的本质。</br>　　“这些事就不由你操心了，伯洛戈，到时候我会亲自接你的。”</br>　　利维坦说着，突然来到了伯洛戈的身边，脸上依旧挂着那怪异的笑意，“至于现在，伱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休养生息，磨利你的剑，锉尖你的爪子。”</br>　　他伸出手，按压在伯洛戈的额头上。</br>　　“接下来，你还有很多仗要打呢。”</br>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抽离感从伯洛戈的心底爆发，这感觉就像置身于一处无法脱身的漩涡中，身心一并被扭曲、卷动，被拽入了混沌的渊底。</br>　　伯洛戈的视野迅速暗了下来，周遭的声音变得模糊、遥远，他就像坠入了黑暗的深海之中，任由他如何挣扎，都难以脱身半点。</br>　　些许的微光在黑暗的尽头升起，伯洛戈用尽全力伸手抓去。</br>　　光明重现。</br>　　伯洛戈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坐在椅子上，迟钝了足足有半分钟后，他那双僵硬的目光才缓慢地挪移了起来，观察起四周，伯洛戈已脱离了虚无之间，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中。</br>　　仿佛刚刚的一切皆为梦幻。</br>　　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自杀时那恐怖的伤势早已愈合，溅射在周边的肉沫与血迹也消失不见，倒是衣服破破烂烂的，如同一块块破布挂在身上，锋利的怨咬拄在一边的角落里，刃身光滑如镜。</br>　　“你在做什么啊！”</br>　　斥责声击碎了宁静，伯洛戈转过头，只见芙丽雅们一脸怒意地看着自己。</br>　　没错，是芙丽雅们。</br>　　随着伯洛戈的苏醒，一位位芙丽雅穿过墙壁，出现在了伯洛戈的眼前，乌泱泱的，大家的表情各异，但都写满了对伯洛戈的怨恨。</br>　　“抱……抱歉。”</br>　　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伯洛戈不好意思道，他已经习惯了自杀去见利维坦，而他的周围人，显然无法接受这种行为，哪怕是作为意识体的芙丽雅们。</br>　　为了尽快转移话题，伯洛戈问道，“我昏迷多久了？”</br>　　芙丽雅们没有回答伯洛戈的问题，而是气势汹汹地问道。</br>　　“暗号！”</br>　　伯洛戈表情抽搐了一下，略显为难地说道。</br>　　“灰雾、工业……”</br>　　芙丽雅们蹬鼻子上脸，“气势不够！”</br>　　伯洛戈阴沉着脸，艰难地调动语气道，“灰雾！工业！美味鲜虾脆饼！”</br>　　听到这样的回答，芙丽雅们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坏笑，接着，指了指墙壁上的闹钟，过去的时间和伯洛戈预计的一样，看样子虚无之间与物质界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br>　　换做之前，伯洛戈是不会在意这种细节的，可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秘密揭示，他对利维坦充满了敬畏，没人知晓利维坦还在藏些什么东西。</br>　　伯洛戈闭上眼，放平了椅子，“呼……抱歉，先让我安静一阵吧。”</br>　　芙丽雅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伯洛戈此时看起来疲惫极了，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这显然是一件反常的事，要知道他在几小时前，刚刚斩杀了吞渊之喉，成为了秩序局的英雄。</br>　　“那好吧。”</br>　　芙丽雅们选择先放过伯洛戈了，逐一沉入墙壁后，留给伯洛戈一個静谧的私人空间。</br>　　叹息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伯洛戈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鼻梁，视野的余光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醒目的橙黄。</br>　　那是一张贴在他办公桌上的便签，用着歪歪扭扭的字迹写道。</br>　　“享受你仅剩的宁静生活吧。”</br>　　伯洛戈久久地注视着这行话，忽然，他笑了出来，站起身，黑暗将他包裹，待光芒降临时，伯洛戈已出现在了秩序局的门口处。</br>　　誓言城·欧泊斯的街头一如既往地繁忙，人来人往、车流不止，看向遥远的北方，神圣的光之树静默地屹立着，街角处，有许多市民一脸狂热地望着它。</br>　　随着夜幕渐深，城市也变得越发混乱、动荡，伯洛戈能听到刺耳的警铃声响彻不断，也能听到阴影处传来暴徒们的怒吼与殴打声。</br>　　伯洛戈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冰冷晚风，不由地喃喃道。</br>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br>　　……</br>　　宁静的生活。</br>　　伯洛戈不清楚利维坦是用了什么手段，给自己留下了这样的便签，但其上的文字，那“宁静的生活”，宛如魔咒一般，在伯洛戈的脑海里萦绕不止、回荡不绝。</br>　　即便已经过了一夜，当伯洛戈从睡梦中醒来，赤着身子坐在柔软的床垫上时，这句话仍徘徊在他左右。</br>　　伯洛戈望着被阳光照的蒙蒙亮的窗帘，他觉得有些头疼，室内静悄悄的，似乎家里只有他一人。</br>　　是的，只有伯洛戈一个人。</br>　　结束了昨日那漫长的一天后，伯洛戈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将这些情报汇报给决策室，也没有去找自己的朋友们，倾述些烦恼什么的。</br>　　伯洛戈只是孤零零地走入街头拥挤的人群中，独自一人返回了家里。</br>　　杰佛里有给伯洛戈打电话来，他的声音兴奋无比，诉说着伯洛戈的英勇无畏。</br>　　他说，“知道吗？现在半个秩序局都知道你干掉了那头怪物，不出半天，半个超凡世界的势力都将知晓这一点，剩下那半天则留给科加德尔帝国发酵酝酿去吧！”</br>　　听得出来，杰佛里确实很开心，甚至说极为自豪，毕竟伯洛戈这个新人，是从他的手底下实习带大的，如今伯洛戈不仅成为了荣光者，还奇迹般地斩杀了此世祸恶，整个秩序局的士气从未有过的高涨，就连大裂隙展开的阴霾，都被洗去了不少。</br>　　“那当然，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啊。”</br>　　电话里，伯洛戈语气轻松地和杰佛里开着玩笑。</br>　　一阵絮絮叨叨后，两人都以欢乐的气氛结束了这次对话，只是当伯洛戈扣下话筒时，他的表情冷冰冰的，仿佛刚刚的欢声笑语都是他刻意伪装的。</br>　　伯洛戈笑不出来。</br>　　斩杀吞渊之喉的成就感持续了不到几个小时，伯洛戈的满腔热血就被利维坦口中的种种阴谋冷却了大半。</br>　　看着他人欢欣鼓舞，伯洛戈的心情极为复杂，吞渊之喉只是一个小棋子罢了，接下来有更艰难、更残酷的战斗，其他人看不到那近在咫尺的战争，伯洛戈却已身临其境。</br>　　伯洛戈的烦恼无人能理解，他也无法向他人倾述，这除了把别人也拖入这痛苦的困境外，毫无意义。</br>　　如此纠葛矛盾的情绪下，伯洛戈独自一人承受着折磨。</br>　　深夜里昏昏睡去，早上又懵懵懂懂地醒来。</br>　　如同角色互换了般，前些日子是伯洛戈不在家，帕尔默觉得空旷寂静，如今是伯洛戈在家，帕尔默又忙碌了起来。</br>　　刚刚成为守垒者的帕尔默，有许多事情要做，更不要说大裂隙的展开，令整个秩序局都忙碌了起来。</br>　　耐萨尼尔组织救援队，前去支援群山之脊，霍尔特暂时接替了耐萨尼尔的工作，在他们之下，帕尔默也被委以重任，参与进了高层的决策中。</br>　　伯洛戈理应也加入这繁忙的劳作中，但为了犒劳这位奋战的英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默契，没有过多打扰伯洛戈，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br>　　“仅剩的宁静生活……”</br>　　伯洛戈又一次地低声自语着。</br>　　正如利维坦所言的那样，伯洛戈的宁静生活确实用得上“仅剩”来形容了，美好的日子所剩无几，战争近在眼前。</br>　　当利维坦主动邀请自己时，那便是他准备对贝尔芬格动手了，吞噬掉又一头魔鬼的权柄与原罪，估计那时，秩序局也准备与科加德尔帝国开战了，伯洛戈或许会联手霸主·锡林一起，奇袭王权之柱……</br>　　之后呢？</br>　　就算胜利了，之后呢？</br>　　魔鬼之间，始终会有一个赢家出现，而那位最终的赢家是人类无力抵抗的，除非伯洛戈化身红龙，晋升为受冕者，这种条件下，伯洛戈才具备着一定参与纷争的资格，想法设法从魔鬼们的手中夺走权柄与原罪，尝试成为与他们同级，乃至更高的存在。</br>　　但是……利维坦会这么轻易地让自己成为红龙吗？</br>　　前方一定有着伯洛戈看不见的陷阱在等待着他，人类面对魔鬼的胜算变得越来越小，微乎其微。</br>　　有那么一瞬间，伯洛戈觉得自己就是穷途末路的赌徒，他手头已经没有多少筹码了，况且，即便全部押上，也难以赢过对手。</br>　　除非有那么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br>　　“所以，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赌约呢？”</br>　　伯洛戈起床，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道。</br>　　这种绝境之下，伯洛戈能想到赢过魔鬼的手段，唯有那虚无缥缈的赌约了，不过，赌约虽然有一定的胜算，但它的实施也需要一定的前提。</br>　　一份足以令魔鬼甘愿冒此风险的代价。</br>　　伯洛戈身处的境地，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但他的思绪顺着赌约，继续思考起了他与利维坦正在履行的那份神秘赌约。</br>　　一份自圣城之陨时起始的赌约，把伯洛戈与魔鬼，乃至更多人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br>　　从利维坦的言语里，伯洛戈推测这份赌约可能是一种考验，就像两人那时形容的那样，一个恶搞的综艺节目，伯洛戈作为嘉宾是无法知晓有什么等待自己的，而作为观众的利维坦，他看重的应当是自己在一连串遭遇后的反应。</br>　　就是说……自己的某些决定与举措，或许会决定赌约的走向，也因这一未知的前提，伯洛戈无法知晓赌约的内容。</br>　　真古怪。</br>　　思索的间歇里，伯洛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穿戴好了衣物，他一如既往，工工整整，就像那些出入办公楼的体面人一样。</br>　　伯洛戈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清水，用力地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令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残留的困倦荡然无存。</br>　　“先别想这些事了，伯洛戈。”</br>　　伯洛戈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这一切终将到来，你总会去面对的，但在此之前，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br>　　“留有遗憾。”</br>　　伯洛戈又嘟囔了一下这句话，这听起来就像奇怪的遗言，他自己被自己逗笑了，忍俊不禁。</br>　　这确实算得上是遗言，无论是化身红龙，还是参与这最后的纷争，伯洛戈都不觉得自己能够从其中幸免，但伯洛戈对此并不感到恐惧，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br>　　伯洛戈的心境意外地坦然，忘记这些纷纷扰扰，摆正好自己的心态后，伯洛戈对着镜子露出和善的笑意。</br>　　沙沙的电流声响起，陌生的声音从电台里响起。</br>　　“灰雾！工业！美味鲜虾脆饼！”</br>　　伯洛戈略感意外地看向角落处的收音机，只听声音继续传来。</br>　　“誓言城·欧泊斯的各位，早上好！在开始我们今天的节目前，请允许我遗憾地通知一下各位，本电台的主持人杜德尔先生因意外，目前住院中，近期的节目就由我来代播，我是……”</br>　　伯洛戈没有继续听下去，关上了电台，伯洛戈习惯了杜德尔的声音，这陌生的声音令他只觉得无趣……其实伯洛戈也发现，比起这一电台节目，他可能只是更喜欢听杜德尔用那夸张的语调扯东扯西，就像和帕尔默闲聊时一样。</br>　　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你聊天的人。</br>　　然后……</br>　　杜德尔因意外住院……</br>　　伯洛戈的表情微妙了起来，他有些想笑，但自身的道德素养，又令伯洛戈努力控制自己，不能在这种事上笑出来。</br>　　“还真是对不起了啊，杜德尔。”</br>　　伯洛戈对着收音机，鞠了个躬。</br>　　杜德尔，这个倒霉程度堪比帕尔默的家伙，当伯洛戈于街头斩杀吞渊之喉时，这个倒霉蛋就站在边上。</br>　　他不仅亲眼目睹了伯洛戈枭首的残酷之景，同时成片的鲜血与碎肉，还均匀地打在了杜德尔的衣服上、脸上，甚至渗进了他的嘴里。</br>　　作为一个普通人，杜德尔哪见过这阵仗，一阵惨叫声后，他当即就晕厥了过去，与他一同晕厥的，还有周围的几个行人。</br>　　好在后勤部赶来的及时，将这些昏厥人员紧急送往了边陲疗养院，接着又对周边进行封锁，控制了大量的目击者。</br>　　关于之后的具体处理流程，伯洛戈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这种大规模认知事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后勤部处理起来，已经算是得心应手了。</br>　　把自己收拾的差不多后，伯洛戈离开了公寓，行走在繁忙的街头上。</br>　　天边的光之树依旧清晰可见，经过一天的发酵后，一部分市民们显得没那么大惊小怪了，另一部分的市民们则显得越发狂热了起来。</br>　　伯洛戈随手捡起一份遗弃的报纸，扫上一眼就是各种因光之树而引发的恶性事件。</br>　　丢掉报纸，这种事伯洛戈还犯不上操心，这种影响全世界的事，已经不是伯洛戈这一个体，或是后勤部这一集体能解决的事了。</br>　　堵不如疏，伯洛戈能感觉出来，秩序局高层准备一点点向公众公布超凡力量的存在，凡性与超凡的边界变得模糊，世界将走向下一个时代。</br>　　前提是物质界能存活到那个时代。</br>　　基于这一大威胁下……大家的心态还都蛮轻松的，</br>　　是啊，鬼知道这世界末日能不能撑过去，如果撑不过去，就算天空再裂出十个大裂隙，好像也没什么影响。</br>　　伯洛戈没有直接前往秩序局，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这是他仅有的宁静时间了，伯洛戈一边走一边思考，自己会有些什么样的遗憾。</br>　　想不出来。</br>　　这感觉就像让你回顾一下，这辈子看过多少部电影一样，你可能无法张口说出它们全部的名字，但如果按照名单筛选，你一定能勾起一段段的回忆。</br>　　现在伯洛戈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遗憾，或者说，知晓的遗憾不算做遗憾。</br>　　挤进人潮里，伯洛戈四下打量着，他试着感受生活，并在生活的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里，发觉自己可能的遗憾之物。</br>　　不久后，伯洛戈在一家首饰店前停下了脚步。</br>　　那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店铺，玻璃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有金银，也有珠宝，里面的顾客并不多，门匾的装饰也很普通，和其它的旺铺大店比起来，这里绝对称得上经营惨淡。</br>　　伯洛戈想到自己的遗憾是什么了，准确说，不能留下的遗憾是什么了。</br>　　走入店内，伯洛戈四下张望着，目光扫过一个个的首饰柜，晶莹璀璨的饰品目不暇接。</br>　　“客人，你需要些什么？”</br>　　店主是一个雍容的贵妇，穿金戴银，身上闪闪发亮，如果伯洛戈是劫匪，都不需要打砸这些柜子，只要把她劫走就好。</br>　　“随便看看。”</br>　　说是随便看看，伯洛戈的目光却一直徘徊在戒指的附近，金戒、银戒、珠宝、钻石，琳琅满目。</br>　　店主面带微笑，像伯洛戈这样的客人，她见过不少，早就习惯了这随便看看的说辞。</br>　　伯洛戈目不转睛道，“别紧张，我不是抢劫犯。”</br>　　店主的表情尴尬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把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抱歉，你也知道，最近天上多了那么一个东西，搞得大家都不安生，要不是为了赚点租金，我近期都想停业了。”</br>　　伯洛戈没有应声，早在看到店主那不自然的动作时，伯洛戈就注意到了这些。</br>　　“你是警察吗？还是退役的军人，这么敏锐。”</br>　　店主好奇道，并尽可能地美化伯洛戈的职业，不把他往黑帮分子上想。</br>　　“我是名销售。”</br>　　伯洛戈说着理了理自己的领带，他这副体面工整的样子，真的很符合销售的刻板印象。</br>　　“我之前住的地方，也有个店主总是这样，一边卖货，一边把手搭在腰间，握紧枪柄，”伯洛戈补充道，“是申贝区，那里治安一直不太好的。”</br>　　伯洛戈所指的店主正是文森，那个来自科加德尔帝国的老头子，白天是友善的百货商人，夜晚则出售着各种走私军火，那个雨夜里，他还给伯洛戈提供了不少的援助，后来虽然搬离了申贝区，但伯洛戈还会时不时地回去看他一眼。</br>　　“可以把这枚戒指，拿出来给我看看吗？”</br>　　伯洛戈的手指按在玻璃上，指了指下方的一枚镶嵌着火欧珀的戒指。</br>　　色彩绚丽，仿佛泛着火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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