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人无完人

    幸福是一种很难界定的东西，因个体的认知的偏差，它会转变出千奇百怪的姿态，如同光芒穿过透镜，释放万千的绚烂。</br>　　对于伯洛戈来讲，以暴虐的手段惩治罪人是一种幸福，阻挠魔鬼、乃至击败魔鬼是一种幸福，同样，捍卫世界的秩序，确定凡世的永存，也是一种幸福。</br>　　幸福是难以概括的、定型，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就如同帕尔默的幸福一定是无忧无虑地吃喝拉撒。</br>　　室内飘荡的浓郁的酒香，伯洛戈喝了一口，味道有些难以描述，反正以他的品酒水平，伯洛戈说不出个一二，至于艾缪所问的，到底喝多少，才会达到幸福的浓度，伯洛戈也不清楚。</br>　　但……只要继续喝，总能达到那个浓度，甚至说超标。</br>　　只是伯洛戈那克制、苦修般的精神，又一次地发作了，略感微醺后，他就把酒瓶放进了冰箱里。剩了大概半瓶，到时候可以让帕尔默品鉴品鉴。</br>　　虽然对酒文化一无所知，但伯洛戈还是有着一定的基本常识，拿起被他整齐切掉的瓶口，将它放回瓶子上，以太在缝隙里流动，如同摩擦焊一样，断裂的瓶口奇迹般地被伯洛戈接了回去，将这陈年佳酿重新密封。</br>　　“你还好吗？”</br>　　伯洛戈看向倚在沙发上的艾缪，没想到她的酒量这么差，整张脸红红的，抱着抱枕靠在一边，对于伯洛戈的呼喊声，也只是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哼唧声。</br>　　从伯洛戈意识到艾缪喝多了之后，她就一直这副模样了，就像退化的婴儿般，无论问什么，都是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哼哼声。</br>　　“唉……”</br>　　伯洛戈叹了口气，过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面，拿掉一些不用的餐盘，只剩下一些炸鸡块和薯条放在原位。</br>　　“来点！”</br>　　艾缪懒洋洋地伸出手，伯洛戈则像侍者一样，用叉子把薯条捡出来点，放进小盘子里递给她。</br>　　她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哈哈。”</br>　　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到厨房的水槽后，伯洛戈终于能暂时歇息一下，坐回了沙发上，按动遥控器，定格的画面再次流动了起来。</br>　　伯洛戈是名电影的享受者，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内容，虽然有些微醺，但还不影响他思考剧情，况且，他可以随时代谢掉这些酒精。</br>　　一旁的艾缪的注意力显然不够集中，她时而看看电视，又时而打量着伯洛戈，就像电影院里有多动症的小孩子。</br>　　艾缪有些醉了。</br>　　和伯洛戈这种至高的荣光者不同，历经困难重重到现在，艾缪也只是位二阶段的祷信者而已，伯洛戈听闻，升华炉芯内有一系列针对学者们的晋升计划，但目前还没轮到艾缪。</br>　　祷信者还无法掌握以太化这一力量，但凭借着超凡的身体素质，酒精本身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大，更不要说，艾缪可以随时切换成钢铁之躯。</br>　　如今见艾缪这么不专心的样子，伯洛戈有些生气，对于伯洛戈这种电影爱好者来讲，看电影时分心，可是大忌。</br>　　伯洛戈刚想让艾缪试着清醒一下，好好观影，可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被伯洛戈掐灭了。</br>　　今夜是主题是约会，两人的相处才是第一事项，观影是次要的，一個将约会串联起来的添头，过于在意观影，反而本末倒置了。</br>　　伯洛戈猜艾缪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才没有正襟危坐，而是这副随意的样子。</br>　　作为一名专家，伯洛戈很善于猜测敌人的心思，乃至依靠着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全局的动向，也因这过于严谨的专业姿态，在生活中，伯洛戈也会时不时地在意他人的小心思，去理解、代入他们。</br>　　所以伯洛戈总是想的很周到，更何况……这种微醺的感觉其实还不错。</br>　　具备了超凡之躯的凝华者们，超越了人类太多，他们不会醉，也不必时时刻刻填饱肚子，就连脏器严重受损，也能存活一段时间，但他们毕竟是源于人类，如果非要把人类的种种劣性剔除掉，用耐萨尼尔的话讲，那样的生活还不如把灵魂献给魔鬼。</br>　　这些劣性，也是生活感的重要证明。</br>　　“啊哈哈啊哈……”</br>　　艾缪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歪头靠了过来，吞吐着热气，把伯洛戈的手当做抱枕一样，塞进了怀里。</br>　　伯洛戈微微侧目，两人虽说是情侣关系了，但在往日的相处里意外地克制，尤其是艾缪，她很少会做类似这样过于亲密的举动，可能是酒精超标，让她今夜变得大胆起来。</br>　　事实上就是如此。</br>　　艾缪深知自己是个没有勇气的人，而伯洛戈又是一个看起来就冷酷到家的冰雕，即便已经磨利了剑、喂饱了马，但真让她鼓起勇气冲锋，还是困难重重。</br>　　个人意志实在是没什么志气了，那就只能依靠外部力量了，即便不是很喜欢这东西的味道，艾缪还是猛猛地灌了自己几杯。听沃西琳讲，她第一次主动出击拿下帕尔默时，就是靠着一股酒劲。</br>　　但愿吧。</br>　　对于这一反常行为，伯洛戈关心道，“你还好吗？”</br>　　“嘻嘻嘻。”</br>　　艾缪没有回答，她双手抓住伯洛戈的手臂，就像在搓树皮一样，反复摸了起来，一边搓一边发出莫名的怪笑，接着，她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完全靠在伯洛戈的身上，又像泥巴般，淌了下来，枕着伯洛戈的身子。</br>　　伯洛戈默默地叉起一根薯条，塞进了嘴里。</br>　　艾缪靠着酒精舒缓了压力，甚至说舒缓的有些过头，隐隐要释放本性了，伯洛戈则依旧正襟危坐，还因艾缪这奇怪的状态变得更紧张了起来。</br>　　伯洛戈见过艾缪很多面，严肃学者的一面，躲在彷徨岔路中小女孩的一面，一拳把自己撂倒、极为暴力的一面……在这许多种艾缪中，伯洛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她，非常粘人、亲密，像只猫一样在沙发上打滚。</br>　　这对伯洛戈来讲，是较为陌生的一面，而陌生的东西，总会引人紧张，并需要一段时间去熟悉。</br>　　艾缪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欢快的笑容，“哈哈，这个情节还挺有趣的呢。”</br>　　伯洛戈侧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在看电影吗？”</br>　　“当然啦。”艾缪轻松地回答道，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电视屏幕。</br>　　说着，她轻盈地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倒立过来一般，脚巧妙地搭在沙发的头枕上，腰部柔韧地弯曲着，枕在了伯洛戈的大腿上。</br>　　艾缪反问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皮和期待，“刚刚那段剧情，你难道不觉得很有趣吗？我觉得超级好笑啊。”</br>　　艾缪说着，伸出手掐了掐伯洛戈的嘴角，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笑，伯洛戈则感到一阵错愕。</br>　　伯洛戈刚刚一直在想艾缪的事，完全没注意电影的内容，而艾缪这副醉醺醺的样子，却把一切尽收眼底。</br>　　“唉，这部电影要素好多啊，”艾缪又说道，“挑的很棒。”</br>　　伯洛戈默默在心底，代表利维坦接受了艾缪对其电影品味的认可。</br>　　渐渐的，两人都逐渐沉浸于电影之中，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被剧情冲散，伯洛戈的身子也软了下来，不再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和艾缪一样，大大咧咧地挪了一个舒服的姿态，享受这一切。</br>　　这是一部很棒的喜剧电影，两位男主角为了躲避追杀男扮女装，却在途中遇到了心上人，借着性别身份的伪装，想方设法地靠近她，接着引出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br>　　阵阵欢笑中，故事一点点地走向尾声。</br>　　伯洛戈感到艾缪抱着自己的胳膊有些抖，挪过目光，他看到了那泛着红晕的精致脸庞，她专心致志地看着电影，本以为她是笑的发抖，但眼底却蓄起了一汪清水，像是要哭了出来。</br>　　他语气里透露着关切，轻声问道，“你心情不好吗？”</br>　　“嗯，有点儿。”</br>　　艾缪点了点头，紧紧地抓住伯洛戈的胳膊，仿佛在寻找一丝安慰，接着，像只毛毛虫一样蜷缩起身子，披上一旁的毯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br>　　“是不是很奇怪？”艾缪把脸埋在毯子下，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明明在看喜剧片，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很扫兴吧。”</br>　　伯洛戈耐心地问道，“想说说原因吗？”</br>　　艾缪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且略带迷茫，“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经常会这样，突然间，就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br>　　她继续说道，“每当我感到特别开心的时候，就会突然想到，这种快乐是短暂的，转瞬即逝。而且说不定以后，我再也遇不到这么开心的事情了。一想到这些，我就莫名地感到悲伤。”</br>　　伯洛戈轻轻地问，“也就是说，今天你很开心吗？”</br>　　“是的，非常开心，”艾缪神采奕奕，而后又落寞了下来，“今天的幸福指数简直超标了，但这也意味着，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的经历了。”</br>　　伯洛戈没有说话，而是出动伸出了手，搂住了艾缪的肩膀，两人挨在了一起，静静地注视着电影，看着故事中的人们朝着各自的结局飞奔。</br>　　“这是第一次，”突然，伯洛戈以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但不会是最后一次，艾缪。”</br>　　艾缪意外且期待地看着他，“这算是许诺吗？”</br>　　伯洛戈说，“是誓言。”</br>　　就在此时，电影来到了结局，角色们逃出了黑帮的追杀，欢乐地乘上了游艇，两位男主都成功地收获了爱情，只是其中一人的爱情出现了一些意外。</br>　　在他的男扮女装下，他被另一名男性富豪固执地追求着，富豪说，“我给妈妈打电话了，她都高兴得哭了，她想让你穿她的白色蕾丝婚纱呢。”</br>　　男人说，“不，我不能穿你妈妈的婚纱，我跟她……我们俩身材不一样。”</br>　　富豪说，“婚纱可以改。”</br>　　男人语气急躁了起来，“不行！我跟伱直说了吧。我们根本没法儿结婚。”</br>　　富豪问，“为什么？”</br>　　男人想了想，说，“嗯……首先吧，我并非天生金发。”</br>　　富豪无所谓地摇摇头，“没关系。”</br>　　男人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我抽烟，我总在抽。”</br>　　富豪坦然一笑，“我不在乎。”</br>　　男人深呼吸，思考着恶毒的理由“……我的过去很糟糕，我跟一个萨克斯风手同居了三年。”</br>　　富豪微笑着点头，“我原谅你。”</br>　　男人崩溃道，“我没法生孩子。”</br>　　富豪泰然自若地回答“我们可以领养。”</br>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男人气急败坏地扯掉了假发，恢复了男人的嗓音，不再伪装，“我是个男人！”</br>　　富豪看了眼他，眼神平静且深情依旧。</br>　　“人无完人。”</br>　　富豪的笑意依旧，男人完全愣住了，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穿过屏幕，与伯洛戈、艾缪对视着。</br>　　电影戛然而止。</br>　　室内平静了那么一两秒，伯洛戈和艾缪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他们纷纷大笑了起来，抱作一团。</br>　　伯洛戈有想过这条剧情的冲突，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化解的手段居然是这样，还真是出乎意料，但又情理之中。</br>　　按下遥控器，屏幕内的画面也定格在了男人与富豪那错愕的神情上。</br>　　欢笑过后，伯洛戈与艾缪又都沉默了下来，电影结束了，就像艾缪说的那样，梦也醒了，也该面对现实，继续下一项事宜了。</br>　　但两人谁都没有动，就这样窝在沙发上，感受彼此的温暖。</br>　　艾缪目光盯着屏幕，突然问道，“伯洛戈，你爱我的，对吧。”</br>　　伯洛戈也盯着屏幕，“当然。”</br>　　“有时候我总是很害怕，害怕的理由也和之前一样，我害怕不被选择，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br>　　艾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随着电影结束，她的醉意也清醒了过来，再一次变得胆小，不知所措。</br>　　时轴乱序事件时，伯洛戈为艾缪打开了心结，但成长总是困难的，艾缪觉得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好了，但这样好的自己，还不够走向下一个阶段，她需要变得更好。</br>　　“没事的，艾缪，”伯洛戈看着她的侧脸，“没事的。”</br>　　艾缪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是终究不是人类，我是人工生命、炼金人偶。”</br>　　伯洛戈自嘲着伸了个腰，“我也没好哪去，一名不死者，还欠了魔鬼们不少的债务。”</br>　　艾缪的目光有些颤抖，“我可能无法生育。”</br>　　伯洛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看瑟雷，对于不死者来讲，子嗣可是件麻烦事。”</br>　　艾缪紧张地搓着手指，“我可能会比你提前死掉。”</br>　　伯洛戈轻声诉说，“但，也许我们能一起活上几百年。”</br>　　艾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伯洛戈打断，他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回应着。</br>　　“人无完人。”</br>　　艾缪深呼吸，像是用尽全力了般，勉强地转过头，与伯洛戈对视了起来，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先前的情绪，艾缪仍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而伯洛戈则在她的注视下，眼神有些躲避。</br>　　她问道，“你又怎么了？”</br>　　伯洛戈试着令疏离的目光聚集，努力地落在艾缪的眼中，“其实我一直不太习惯和喜欢的人、也就是你对视。”</br>　　“为什么？”</br>　　这一次伯洛戈使用了恰当的形容，“我总觉得亲密关系下的长久对视，就像一种精神层面的……接吻。我有些害羞。”</br>　　艾缪忍不笑了起来，问道，“那你会向我求婚吗？”</br>　　“当然。”</br>　　伯洛戈点点头，手无声地摸向了自己的口袋，时机已至，利剑跃跃欲试。</br>　　“那要模拟一下吗？”</br>　　艾缪鼓起勇气，保持清醒，脑海里幻想着那个被她掉包的戒指。</br>　　“好啊，”伯洛戈说，“那你先闭上眼睛，我准备一下。”</br>　　“嗯……好俗套啊。”</br>　　嘴上这么评价，但艾缪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她变得更紧张了，心完全悬了起来。</br>　　艾缪知道，这不是一场模拟，而是一次互相暗示下的默契行动，自己设下了陷阱，那伯洛戈一定会去卧室里，把他准备的那枚戒指给自己。</br>　　当伯洛戈单膝下跪，打开首饰盒，向自己展示戒指时，他将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惊喜的反应，觉得自己浪漫至极，而自己也一定会惊喜的难以自控……这一点不用什么伪装。</br>　　就在伯洛戈一副胜利姿态地要把戒指戴给自己时，他就会发现自己的戒指早被掉包了。</br>　　惊喜之后的又一个惊喜，这会是艾缪的胜利。</br>　　艾缪反复地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临危不乱，但等待了片刻后，她却发现伯洛戈没有起身离开……他没有去拿卧室里的戒指。</br>　　这直接打乱了艾缪的计划，脑海里一阵混乱，先前的准备土崩瓦解。</br>　　怎么办？怎么办？</br>　　难道说伯洛戈真的只是打算模拟一下求婚，这确实是专家能干出来的事，可他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地方上严谨啊！</br>　　艾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抖，要不是处于血肉之躯的状态下，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碎掉了，如果这真的是场模拟，艾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主动出击了。</br>　　完蛋，完蛋，完蛋！</br>　　无尽的思绪在艾缪的脑海里横冲直撞、肆意生长，几乎要撑爆她的脑袋，拧断她的心神，就在她心理再也难以承受半分之际时，真的快要哭出来时，艾缪忽然感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br>　　艾缪下意识地睁开了眼，昏暗的室内，绚丽的火色扫过她的眼睛，如同一束盛开燃烧的花朵。</br>　　“啊……啊？”</br>　　艾缪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指上的火欧珀戒指，接着又看向一脸笑意的伯洛戈，她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一瞬间语言模块像是下线了般，喉咙里只能传来莫名的咿呀声。</br>　　“你……你你你！”</br>　　艾缪指了指伯洛戈语无伦次了起来，情绪激动的脸庞完全红了起来，眼瞳中的光环也开始扭曲抽离，像是一团滚动的乱码。</br>　　“我？我怎么了，”伯洛戈乘胜追击，“不喜欢吗？”</br>　　伯洛戈心想着卧室里的方案二。</br>　　“怎……怎……”</br>　　艾缪用右手抱住自己的左手，这一刻，她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左手了，但又好像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她快要支撑不住。</br>　　火欧珀的色泽闪烁，暖洋洋的，艾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直到潮湿的痕迹划过脸颊，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崩溃。</br>　　阴霾崩溃，阳光万丈。</br>　　艾缪模糊不清地说了出来，“怎么……又一个啊！”</br>　　她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比如伯洛戈会用统驭之力，拿周边的材料随便捏一个戒指出来，可她怎么都想不到，伯洛戈准备了两枚戒指，还随身带在了身上。</br>　　自己故作聪明地设下了陷阱，其实自己早就置身于另一个更大的陷阱中了。</br>　　见鬼，这就是专家的专业素养吗？怎么赢啊，难怪伯洛戈一直随身携带两把武器啊，一把失效了，还有另一把，但为什么在情场上他还这么做啊……而且、而且做的这么好。</br>　　艾缪觉得自己的防线完全瓦解了，在伯洛戈的面前一丝不缕，如同透明。</br>　　伯洛戈有些不清楚艾缪所说的又一个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来艾缪的情绪激动，就和电影里演的一样。</br>　　他伸手抚摸着艾缪的后背，“深呼吸，控制一下自己，这都是正常反应。”</br>　　艾缪沉默了片刻，突然她抱紧了伯洛戈，这也在伯洛戈的预料内，毕竟电影都是这样演的，可紧接着，艾缪抓紧了伯洛戈的衣服，脑袋用力地拱了拱伯洛戈的胸口……准确说是蹭了蹭。</br>　　蹭干净了脸上的眼泪与鼻涕，艾缪的鼻尖微微泛着红晕，双唇轻抿，努力抑制着内心的心情，眼神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蓄满了盈盈秋水，深邃而迷人，凌乱的发丝轻轻掠过她的脸颊，增添了几分狂乱而不羁的美感。</br>　　看得出来，艾缪下定了决心，但伯洛戈比较茫然的是，不知道她突然在下什么决心。</br>　　艾缪一言不发地推开了伯洛戈，起身、走向厨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伯洛戈心想着要不要启动方案二了。</br>　　厨房内传来冰箱的开门声，而后是一声玻璃的碎裂声，像是有把利剑无情地斩断了脆弱的玻璃，最后是一阵狼吞虎咽般的吨吨声。</br>　　艾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神变得更加迷离了起来，身体微微发红、发烫，手里提着空荡荡的酒瓶，摇了两下，确定没有酒底后，将它随意地丢到一边。</br>　　哗啦的碎裂声，像是拳击赛开场的哨声。</br>　　伯洛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实话，这种情节他在电影里还真没看到过，按照正常发展，艾缪不应该看着戒指喜极而泣，然后自己挪开茶几，单膝下跪来一次正式的求婚吗？</br>　　怎么……怎么弄的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啊？</br>　　艾缪深深地瞥了一眼伯洛戈，但没有走向伯洛戈，而是一把推开他的卧室门走了进去。伯洛戈听到了撕扯袋子的声音。</br>　　伯洛戈心想着，“不会吧……”</br>　　艾缪从门后走了出来，这时她手中多了一个首饰盒。伯洛戈完全陷入了呆滞中，他也有点难以理解这现状了。</br>　　“呼……”</br>　　艾缪反复地深呼吸，嘴里念念有词，“求婚并不是男人的特权，我也可以。”</br>　　她走了过来，单手拎起沉重的茶几，把它挪到了一边，炸鸡块、薯条、哗啦啦地落了一地，不过两人都不怎么在意这种小事了。</br>　　艾缪目光火热地看着伯洛戈，仿佛要亲吻他，又好像准备把他生吞活剥了。</br>　　见此情景，伯洛戈十分配合地把抱枕丢到了地上，艾缪顺势单膝跪在抱枕上，鼓着脸，把首饰盒递向伯洛戈，打开。</br>　　本来一切都在伯洛戈的掌握之中的，直到他看到了首饰盒内，那枚陌生的戒指。</br>　　“啊……这……这是我自己做的，嗯……材料你就别问了，反正是我自己做的，和外面卖的可能……有点差别之类的……”</br>　　明明借着酒劲好不容易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到了正题，艾缪又变得磕磕巴巴了起来。</br>　　伯洛戈伸出手，接过了光耀戒指，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把它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br>　　和容易把情绪表现在外在的艾缪不同，伯洛戈的表现的很沉稳，但内心早已泛起了滔天巨浪。</br>　　“我真没想过，我居然会被人求婚。”</br>　　伯洛戈喃喃自语，那是一种极为难以言述的情感，也是一种伯洛戈从未妄想过的可能与体验。</br>　　在世俗的定理下，由男人来解决这一切，早已是铁律一般的存在，如同本能般地刻进人们的灵魂里，但或许因艾缪的本质是炼金人偶，她并不清楚、也不在乎这些……</br>　　轻而易举地击碎这高墙。</br>　　伯洛戈完全愣在了原地，变得迟钝无比，他觉得自己的血液沸腾，但身体又像是冻僵了一样。</br>　　直到艾缪站了起来，又拽了拽自己的手，伯洛戈这才回过神。</br>　　“刚才的太随意了，重来一次。”</br>　　消失不见的钻戒从艾缪的手里变了出来，她把它塞进了伯洛戈的手里，又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br>　　艾缪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整理了一下有些缭乱的发丝，端正地坐在了沙发，然后她踢了踢脚边的抱枕，示意道。</br>　　“现在换你来了。”</br>　　伯洛戈单膝跪下，把钻戒再一次戴在了艾缪左手的无名指上，与火欧珀戒指紧挨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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