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无数道裂隙环绕着帕尔默，炽白的光轨延展，犹如命运女神编织出的丝线，它们起始、延伸，最终交汇在了一点。</br>　　帕尔默手中的荆棘冠之上。</br>　　“我……我是快死了出现幻觉了吗？”</br>　　帕尔默看了看手中的荆棘冠，接着又看向那一道道耀光的裂隙、世界的碎片，偷窥着其他人的命运。</br>　　如同魔鬼那邪恶的同分异构体一样，各个平行的世界也是如此，相同的故事接连上演，只是在某些元素上出现了微小的偏移，可即便这样，它们仍汇聚在了这共同的一点上，等待着后继者、帕尔默做出最终的决定。</br>　　帕尔默咽了咽口水，到了现在，他依旧不清楚魔鬼与伯洛戈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以太界又为何陷入这般诡异的异样。</br>　　但模模糊糊间，帕尔默明白，自己已经站在了世界命运的岔路前，自己将决定这一切将会是谁的胜利。</br>　　由自己决定吗？听起来真荒唐啊。</br>　　一直以来，帕尔默都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也不能说他没有主见，而是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把自己的脑子托管了出去，只负责执行命令就好。</br>　　秩序局叫帕尔默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克莱克斯家有什么吩咐，他就去执行，伯洛戈往哪走，他就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就好。</br>　　帕尔默的生活一直是这样，很少有他能自己决定什么事的时候。</br>　　没错，确实是这样的，帕尔默甚至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订婚。</br>　　久而久之，帕尔默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一切，反正自己也是一个懒惰、懈怠的家伙，能有人替自己承担决定带来的责任感，帕尔默高兴还来不及呢。</br>　　可帕尔默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不需要做抉择的自己，却要在今日，要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br>　　这看起来荒谬极了，像是一段支离破碎的梦境，不可置信。</br>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br>　　帕尔默俯视着手中的荆棘冠，喃喃自语着。</br>　　阵阵钻心的痛意从帕尔默的手中传来，荆棘肆意生长着，如同黑红的镣铐般，将他的双手与荆棘冠纠缠在了一起。</br>　　帕尔默的眼神便有些迷离、恍惚，随即他自我肯定道。</br>　　“当然是我了，”短暂的清醒后，一抹邪祟的笑意自帕尔默的脸上浮现，“我是救世者之一，是世界的英雄，我当然有资格享受这份力量了啊。”</br>　　帕尔默捧起荆棘冠，疯长的荆棘一点点地覆盖了他的全身，几乎要将他塑造成布满尖刺的怪物。</br>　　邪异疯嚣的力量激荡升腾，可帕尔默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死盯着荆棘冠，仿佛能从这黑暗猩红的光芒里，窥见自己那座位于高山之上的宏伟宫殿。</br>　　帕尔默离冠冕越近，那座宏伟的宫殿就变得越发清晰，合唱团们那悠扬的曲调也变得越发高亢。</br>　　在那黄金铸就的宫殿里，帕尔默能看见沃西琳在王座下静候着自己，除了她以外，艾缪、拜莉、耐萨尼尔等人，也一并站在那，每个人都面带着微笑，欢庆着帕尔默的伟大。</br>　　帕尔默戴着荆棘的王冠与他们一一拥抱，分享着各自的喜悦，但当这一切结束时，帕尔默却驻足于王座之前，神色里充满了困惑。</br>　　沃西琳挽起他的胳膊，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帕尔默。”</br>　　“好……好像缺了些什么。”</br>　　帕尔默回看这黄金的宫殿，试图寻找那缺失的东西，可却始终找不到他那分毫的踪影。</br>　　“还缺些什么呢？”沃西琳不明白，“你已经享受至高的权力与永恒的生命了，你的人生里，还有什么可称得上缺失的东西了呢？”</br>　　“是……是啊，我已经得到了可以得到的一切了，还有什么缺失的，还有什么不满足呢？”</br>　　帕尔默浑浑噩噩地点头，在沃西琳的搀扶下，他一步步地踏上铺就红毯的阶梯，朝着那至高的王座走去。</br>　　宏大的殿堂内，人们的掌声依旧，歌声不断，但那些声音都在帕尔默的耳边远去，他能听见的，唯有自己那一步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内心那反复不断地质问。</br>　　究竟缺了些什么呢？</br>　　突然，帕尔默的步伐停了下来，一段遥远的回忆在他的眼前显现，那是一处堆满各式各样杂物的客厅，从电影录像带到唱片碟片，厚重的书籍与一箱箱的桌游垒起一块块。</br>　　帕尔默坐在沙发上，坐在这拥挤狭小的天地里，他笑哈哈的，和一旁的家伙一起对着电影的剧情指指点点。</br>　　“伯洛戈呢？”</br>　　帕尔默想起了那个快要遗失的名字，对沃西琳问道，“伯洛戈哪里去了？”</br>　　“伯洛戈？”</br>　　沃西琳听到这个名字，神色黯然了起来，“你忘记了吗？他已经死在了那最终的决战里了啊。”</br>　　“他……他死了？但他不是不死者吗？”</br>　　帕尔默回过神来，神情变得愤怒起来，他无法接受，自己居然遗忘了自己的搭档，如此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心里这么轻描淡写地消失了呢？</br>　　此时再看向这宏伟的宫殿，头顶的冠冕，一种更大的耻辱感从帕尔默的心底升起。</br>　　他明白，能打赢那场最终的决战，全是依靠着伯洛戈的牺牲，自己眼下享受的这一切，如同窃取了伯洛戈的牺牲。</br>　　沃西琳双手捧起了帕尔默的脸，强行让他看着自己。</br>　　她低声道，“帕尔默，有时候并不是失去什么，才能得到什么。”</br>　　说着，沃西琳看向那仅剩几步之遥的王座，“或许，是先得到了什么，才会失去些什么。”</br>　　“这一切，已经近在咫尺了，不是吗？”</br>　　沃西琳放开了帕尔默，将这一切交由他自己决断，帕尔默则站在这阶梯的中段，上不能触及王座，下也无法回归大地。</br>　　“伯洛戈已经死了，为一个死人放弃一切，显然有些不明智，不是吗？”</br>　　沉默了很久后，帕尔默对沃西琳窃窃私语道，“我可以用很多办法去纪念他的，我们的一个孩子会叫伯洛戈·克莱克斯，我会在誓言城·欧泊斯的中央，为他塑造一座黄金的雕塑，我会把他的名字写进诸国的教科书里，我将要求全世界人都记得这个名字，令他永不被遗忘。”</br>　　面对帕尔默的种种许诺，沃西琳仅仅是微笑地看着他，不认可，也不做否决。</br>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吗?”</br>　　帕尔默再次说道，“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向前，总不能被一个死人绊倒在地。”</br>　　沃西琳微笑着，所有人都微笑着，大家齐齐地注视着帕尔默，无论是他为自己辩解，还是怨恨什么，所有人都坦然地接受、包容着他的一切。</br>　　“你们也没有什么异议，对吧？”帕尔默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我可是世间的君王了啊，一位至高的君王，为一个死人、一段早已注定的过去，而殚心竭虑的，未免有些太失态了吧。”</br>　　“是的……就是这样。”</br>　　帕尔默不断地重复着，他已经不再是和沃西琳等人讲述自己的想法了，他更像是把这一切说给自己听，去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既定的事实，好令自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受这至高一切。</br>　　向前，继续向前，至高的王座近在眼前。</br>　　帕尔默向前迈步，登上这神圣的阶梯，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br>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仿佛这至高的力量代表着无尽的诱惑和危险，它低语着的力量和永恒，如同一个甜美的陷阱，引诱着帕尔默走向黑暗的深渊。</br>　　帕尔默试图用理智去抵抗这种诱惑，他告诉自己，这只是虚假的承诺，是邪异的诡计。</br>　　可是……可是魔鬼们已经死了，又有谁要骗自己呢？</br>　　帕尔默弄不清楚，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变得越发混沌、混乱，他想要停下来，身子却不受控制般，固执地继续向前，帕尔默强迫自己回头，那股诡异的力量就会变得更加强大。</br>　　它似乎能看穿帕尔默的内心，准确地击中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恐惧，向他展示了一个充满权力和荣耀的未来，让他置身于一个无法抗拒的梦境之中。</br>　　没有人能轻易地拒绝权力与永恒。</br>　　帕尔默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心跳如同擂鼓般急促而有力，他感到自己的意志在逐渐崩溃，那股黑暗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侵蚀他的心灵。</br>　　他试图寻找一丝光明，一丝能够指引帕尔默走出黑暗的力量。</br>　　不，黑暗？哪有什么黑暗，自己明明正走向充满荣光的未来啊。</br>　　绝望与无助、兴奋与狂喜，诸多复杂、矛盾的情绪在帕尔默的心底咆哮、嘶吼，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波涛汹涌中求生的旅人。</br>　　冰冷的海水正一重重地击打着帕尔默的身体，消耗着他的体力与理智，帕尔默感到自己正滑向某种深渊……无底的深渊。</br>　　“为什么要抗拒呢？帕尔默。”</br>　　帕尔默问询着自己，“成为世界的英雄、永恒的君王有什么不好的吗？你为什么要拒绝呢？”</br>　　“很累吧，帕尔默。”</br>　　帕尔默的身子颤抖了起来，每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像是驮着千钧的重担。</br>　　“只要低下头，只要顺从它，你将不再感受到痛苦与疲惫，同时，你将拥有世人渴望的一切。”</br>　　帕尔默劝导着帕尔默，帕尔默不明白帕尔默为什么要拒绝帕尔默，帕尔默不知道帕尔默到底在留恋什么。</br>　　帕尔默、帕尔默、帕尔默与帕尔默……</br>　　隐约间，朦胧的圣光从天穹尽头落下，它轻易地穿过了黄金的宫殿，落在那王座之上，天神在那光芒中若隐若现，向着帕尔默致以微笑，欢迎着帕尔默加入天神之列，成为那至高的存在。</br>　　帕尔默忽然停了下来，身子僵在这王座之前，天神微笑依旧，沃西琳及所有人们都微笑着，这本该是一副欢庆神圣的一幕，可莫名的，帕尔默却觉得很悲伤。</br>　　悲伤。</br>　　庞大的悲伤如同呼啸的海浪般，将帕尔默淹没，把他卷入那冰冷黑暗的海底。</br>　　帕尔默艰难地转过身，声音干涩地向着沃西琳、向着所有人发问。</br>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成为一位至高的君王，俯视着天地，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化身为那永恒屹立的存在。”</br>　　帕尔默难过极了，“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死掉了，而我却为他的死沾沾自喜，享受着他牺牲所换来的一切，并试图将这一切合理化。”</br>　　“没关系的，帕尔默，这说明你是有血有肉的，是能为他人悲喜而悲喜的人。”</br>　　相同的声音回应着帕尔默，向下看去，只见这漫长的阶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幽邃的存在，他身披漆黑的衣袍，肤色苍白无比，整个人就像从默片里走出的黑白角色，不沾染丝毫的色彩。</br>　　“所以，我这样的人真的能成为所谓的君王吗？”帕尔默向那屹立的黑白身影质问道，“更何况，我真的想要成为一名君王吗？”</br>　　帕尔默不理解，也不明白，这一切就像强加给他的一样。</br>　　“我要那至高的权力有什么用呢？统治他人？折磨他人，我不是心理变态。还是说，向着世界灌输自己的理念？这更可笑了，我没有什么理念了，唯一算得上理念的事，还是只是想找个地方躺着安然度过一生。”</br>　　帕尔默强硬地拖动着自己的步伐，朝着阶梯下走去，朝着那位幽邃的存在走去。</br>　　“至于什么女人，我已经有我所爱的人，”帕尔默将自己的所有疑惑肆意倾泻而出，“财富？我是克莱克斯家的继承人，我的财富足够了，更何况，我几乎没有什么强烈的物质欲望，我要那么多的钱财有什么意义呢？”</br>　　“还是说，永恒？”</br>　　帕尔默像是被气笑了般，低声道，“比起注视着一位位朋友的离去，我更愿意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离去。”</br>　　他的声音高了起来，变得愤怒不已，“这些东西在我眼前的价值，甚至还不如一张演唱会的贵宾门票！”</br>　　“可许多人都渴望这样的愿望，帕尔默。”</br>　　幽邃的存在回过头，俯瞰着黄金宫殿内的众人，望向那辽阔的世间，不计其数的灵魂们。</br>　　“他们渴望着权力、渴望着永恒，渴望着女人、金钱财宝，渴望着自己那最肮脏、邪恶的想法得到满足，为了这一切，他们甘愿堕落为可憎的存在，就连灵魂也能轻易献出。”</br>　　帕尔默愤怒地摘掉了头顶的冠冕，将它重重地朝着幽邃的存在砸去，清脆的碰撞声回响着。</br>　　“但那是他们的愿望，不是我的！”</br>　　帕尔默那浑噩的意识清醒了起来，变得如钢铁般坚定，他大步走下阶梯，头也不回。</br>　　“与其许诺我这崇高的一切，倒不如把我的朋友还给我！”</br>　　帕尔默越过幽邃的存在，浓厚的死意滚滚而来，但仍无法令他止步半分，他走向阶梯，越过了沃西琳，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那光照进来的方向走去。</br>　　他问道，“你要去做什么，帕尔默？”</br>　　“去救我的朋友，”帕尔默深呼吸，以更为用力的声音回击着，“这回换我救他了！”</br>　　帕尔默消失在了光芒中，死一般的静谧降临。</br>　　死神默默地注视着帕尔默离去的方向，不久后，他向着那消失的光芒行礼致意，充满寒意，又带着一缕笑意的声音回荡于静谧之中。</br>　　“帕尔默·克莱克斯，人类的救主，一切的荣光尽归于您。”</br>　　……</br>　　帕尔默睁开眼，从那诡谲的幻觉中脱身，手中的冠冕依旧闪闪发亮，但它不再是那副猩红黑暗的模样，就连丛生的荆棘也消失不见，变回了帕尔默最初时看到它的那副枝条模样。</br>　　“该死的！”</br>　　帕尔默咒骂着，将冠冕狠狠地砸在冰面上，一声声清脆的鸣响后，它跌落在了伯洛戈的尸体旁。</br>　　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帕尔默又狼狈地将这顶冠冕捡起，用力地套在了伯洛戈的脑袋上，好像尺码不太对，帕尔默套起来格外费力。</br>　　但最终，帕尔默还是以这十分滑稽，甚至有些荒诞的方式，为伯洛戈受冕。</br>　　“他妈的，我可是预计三十岁退休的男人啊，这种要命的工作，还是交给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吧。”</br>　　套好了冠冕后，帕尔默一边抱怨着一边试着扛起伯洛戈那冻僵了的身体，但伯洛戈的身体实在是太沉重了，帕尔默也太累了，刚抬起一半，两人又重重地倒在了雪尘里。</br>　　“哈……哈……”</br>　　帕尔默大口地呼吸了几下，寒意在肺里搅合着，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太疼了，他的眼睛忍不住地溢出泪水，紧接着泪水又在脸庞上冻结。</br>　　“妈的，怎么这么沉。”</br>　　帕尔默骂骂咧咧地掰动着伯洛戈身上的甲片，可任他怎么用力，也撼动不了分毫。</br>　　“该死的，该死的！”</br>　　帕尔默觉得自己把近几年的抱怨全部用在了这一刻，既然掰不断这些甲片，他只能挣扎着，像是扛起一袋沉重的麻袋般，双手将伯洛戈的双脚抱住，肩膀顶起他的腹部，让他的整个上半身垂在自己的身后。</br>　　帕尔默就这么扛起了伯洛戈，在茫茫的风雪里前进着。</br>　　于是，另一个世界之中，爆炸头帕尔默扛起了贝斯手伯洛戈，两人的身影艰难地前进着。</br>　　“撑住啊，伯洛戈，我们会成为大人物的，在万人的舞台上演唱的，”爆炸头帕尔默不断地诉说着，声音哽咽，“没事的，伯洛戈，你不会死的。”</br>　　他有些破音，开着糟糕的玩笑，“要知道，摇滚不死的啊。”</br>　　炽白的、命运的丝线穿过爆炸头与贝斯手，它越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抵达了那荒芜、充满尸体与战火的战场上，暴雨已经远去，泥泞的大地上堆积起一块块的水坑。</br>　　战马帕尔默呜咽地鸣叫着，用头拱着倒地不起的骑士伯洛戈，它努力地把头伸到骑士伯洛戈的身下，接着奋力起身，竟将骑士伯洛戈翻滚着驮了起来。</br>　　一阵欢快的马嘶声响起。</br>　　战马帕尔默驮起骑士伯洛戈，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走去，迎着落下的箭雨。</br>　　炽白的丝线从战马与骑士的身旁穿过，像是一道无法追溯的流星，它坠向昏暗无光的世界，落在那化作焦土的大地上。</br>　　零零散散的炮鸣声与爆炸声不断，挥之不去的乌云遮蔽了天空，诸多的战斗机突破了云层，向着远方的大地投向致命的武器，紧接着，一道撼天动地的蘑菇云拔地而起，灼目的火光隔着几百公里都清晰可见。</br>　　咆哮的滚滚热浪中，机械造物的帕尔默扛起血肉之躯的伯洛戈，在这破败的大地上前进。</br>　　机械帕尔默的电量已经见底了，传动关节也碎成了一团，像是快要倒在半路上、找不到充电座的扫地机器人，可它仍固执地前进着，电子音的滴滴声响个没完，吐露着二进制的代码。</br>　　“</br>　　。”</br>　　又一朵蘑菇云在不远处升起，刺目的强光下，它们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br>　　命运的丝线继续向前，坚定不移地向前，它越过一个又一个世界，将那支离破碎的画面串联在了一起。</br>　　有的世界里，帕尔默与伯洛戈都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机，有的世界里，伯洛戈断掉了一只手臂，仅剩的手反过来拖拽着帕尔默，还有的世界里，帕尔默与伯洛戈都还活着，他们彼此搀扶着，艰难地向前迈步。</br>　　在某个微小的世界里，松鼠帕尔默掰开了松鼠伯洛戈的嘴巴，将发光的栗子塞进了它的颊囊里，然后咬住松鼠伯洛戈的尾巴，费力地将它拖向树梢。</br>　　命运的丝线穿过万千的世界、不同的时间线、相同的命运，唯一的意志，一致的抉择。</br>　　以太界的重重风雪中，帕尔默勉强地颠了颠伯洛戈，换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继续向前。</br>　　“你是救世的英雄，那我就是英雄的搭档了啊。”</br>　　死寂的世界里，帕尔默碎碎念着，“我们应该会很受欢迎吧，万众狂欢的那种。”</br>　　“说不定耐萨尼尔真的会为我们立个雕塑吧，希望他们不要乱摸，你知道的，那种地方被摸的锃亮，真的有些滑稽。”</br>　　“你觉得会有纪念日吗？应该有吧，至于写进教科书，感觉就不必了，自己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被大家那么严肃对待，感觉真的很奇怪的。”</br>　　“嗨呀，希望不死者俱乐部的那些人，能好好保存我们的杯子，也算是留在世间的一点证明了。”</br>　　“也不知道沃西琳会不会难过……我希望她能别难过那么久。”</br>　　渐渐的，帕尔默的碎碎念低沉了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速也越来越慢，挺直的腰也弯了下去，几乎快要倒下。</br>　　帕尔默还是撑住了，像是扛起一个世界一样，将他的好朋友扛在肩上。</br>　　温暖的微光在风雪中闪闪发亮，伯洛戈头顶的冠冕逐渐松脱了下来，但它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在脱离伯洛戈的脑袋后，静静地悬浮在了他的头颅上。</br>　　纯白的枝芽上不再有那锋利的荆棘，而是生长出神圣的桂叶，包裹住所有的良善，化作那终愆之冠。</br>　　冰冷僵硬的躯体变得温暖柔软了起来，死寂的心跳又一次起伏着，低沉的叹息声飘荡在茫茫风雪间。</br>　　伯洛戈缓缓睁开了眼，瞳底散发着灿金的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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