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可恶，我为何长了耳！

    “呃……”虽然听着张韩的豪言壮语很是悦耳，但是贾诩还是轻轻地捋了捋胡须，弱弱的问道：“眼下，还能做什么呢？”</br>　　“钱庄、牙行还在南临县施行，农耕、商道都还算稳固，若是再举新政，恐怕就撑不住了。”</br>　　一个地界，就算是再繁华，也很难吃下接连政令的变化，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br>　　现在最好就是什么也不干，让推行的这些的新奇政令再发展一段时日，最好数年，再来看变化。</br>　　身居高位者，不光是要提出策论来治理一地，其实更是要耐下性子来观察，提早寻到隐患。</br>　　否则，必然会有乱事到来。</br>　　“南临县扩建之后，有人户三万八千多户，已是中等县城。”</br>　　“周边的村落林立，田土万千，河岸边建造的河岸都十分坚固，溪井也是多家都有，甚至在外多造水井，城中有河通行。”</br>　　“南临河贯城而过，将城池分为南北，沿河又有商贩、船坊，已经可称繁华，接下来便是工造再铺平展石路，建造驰道通达他处。”</br>　　“至少南临县到许都，乃至通达各县的道路，要拓宽平展，易于走马，百姓不必以牛车在路上缓慢通行，路若是快了，繁荣的步伐也会加快。”</br>　　“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便是此理。”</br>　　好好好……</br>　　贾诩听得一时愕然，没有立刻发表评价，但是这句话差点给他整笑了。</br>　　好一个正所谓。</br>　　这句话从古至今绝对没人“谓”过，肯定是你现编的。</br>　　但是，却不无道理。</br>　　往年丝绸之路，便是一条旷古烁今的商道，眼下虽然已经逐渐荒废，都护府不在，关外诸侯混战，但那条道路仍然可以指名方向。</br>　　除却商道通达，百姓迁徙，运送粮草方便之外，兴战行军也可加快速度，在主官道上疾驰，虽然易于被人打探进程，却胜在快速。</br>　　若是，接下来真能以此为主，兴造规划大量的水陆两道，形成通达的局势，无论是日后攻打冀州，还是南下荆州，都能在这一段路上，快速通行，而且还可在沿途建造各种驿站。</br>　　“君侯的意思是，以后要去争一个司空府的活？”</br>　　废置了三公之后，这些事情归在了尚书台策划，少府拨付钱财、宗正以获取名义、以及各地司农汇聚钱财，最后由丞相府指派官吏来主持修造。</br>　　“那多累啊……”</br>　　张韩脸色一松，嘿然笑了起来，我虽然说起了这些事，但是未必会去主干这些事。</br>　　可以举荐贤才上去。</br>　　现在手里的贤才，能想到的就有好几位，有才能者、有忠直廉洁者，也有二者兼备的人。</br>　　想到这里，张韩讪笑起来，凑近贾诩道：“贾老，你有没有觉得，三公废置之后，许多官职变得不好官吏，交托三府行使各权，其实很是混乱不清。”</br>　　“关君侯什么事？”</br>　　贾诩斜着眼睛来看了他一下，再乱、再累，那不都是他们的事情，我们黑骑营不是只管休息便好。</br>　　黑袍骑大部分还在叶壶关吃香喝辣呢？占据商道要地，谁家的商队路过都要交点油水上来，美完了。</br>　　“举荐人材，将权势再分一些下来，用作功绩。”</br>　　官职等于政绩，政绩就是功劳，是日后举荐、扬名、立威的本钱。</br>　　集权太多固然好，但若是分不出更多的官职，自然会流失很多人才，好多人占着一个位置许久，其余人只能干瞪眼去当幕宾。</br>　　而且，如此劳苦，三大谋，荀、郭、戏也会难有休息之时。</br>　　“我去送一个颇妙的想法，再要一个举足轻重的官职，一拉一扯，从中可策也！”</br>　　张韩眉头挑了挑，贾诩一下就愣住了。</br>　　又要去作死了。</br>　　他的危机感告诉自己，君侯肯定又要去惹事。</br>　　典韦却直接起身，往门边走了几步，瓮声瓮气的道：“走，俺陪你去。”</br>　　“你知道君侯要去干什么吗？你就陪。”</br>　　“干什么都行，他去干啥没点收获回来？俺去顺坛好酒。”</br>　　典韦不以为然的说道。</br>　　他早就习惯了，和张韩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哪次出去不是要挨一顿骂。</br>　　无所吊谓，骂又不少几块肉，但是却可以趁此时机，愤而“拿”点什么，一听君侯刚才说的话，肯定就是去丞相府的。</br>　　“走，老贾继续点账，回来看看南临山上和半城府里一共还有多少钱。”</br>　　“恭送君侯。”</br>　　贾诩其实早就点完了。</br>　　各处钱财，甚至是仍在走动中的商货、五铢钱、黄金、金银、精盐、鸡精、锦绣等物，他这里都有记录。</br>　　只是没和张韩说而已。</br>　　他打算临冬的时候再说，这样就可以多休息至少十几天。</br>　　能力出众，也不急于立刻交付大事，毕竟事情会一件一件一件的等着你去干，干完还有下一件。</br>　　不如，晚点再交。</br>　　等张韩和典韦走了一炷香，贾诩放下账目就回自己的大观园了。</br>　　那个园子的名字是君侯取的，但是贾诩觉得名不副实，里面都是普通装潢，如何称得上“大观”。</br>　　“今年冬至，定要问君侯要多一点俸赏，把大观园真正建起来，置办些奇珍异宝才是……”</br>　　贾诩边走边谋算着。</br>　　……</br>　　五官中郎将府。</br>　　曹昂现在看见张韩就头疼。</br>　　今天刚打算出门，迎面就看到了张韩和典韦一同到来。</br>　　避是避不掉了，脚底拌蒜了片刻，还是站定相迎，脸上堆满了笑容，拱手朗声道：“伯常兄长！正要去寻你。”</br>　　“南临县功绩，今年必然会得传扬，陛下也会夸赞，百姓安定民风文雅，连同商贾也是汇聚于县内，俨然是繁华昌盛之都，比肩大城耳，日后颍川必定以南临县为荣。”</br>　　刚下阶梯去，曹昂就拉着张韩一路往里走。</br>　　夸完了之后，自己的手臂就被张韩死死的攥住了。</br>　　“痛。”</br>　　曹昂嘴角抽搐了一下。</br>　　你不知道你的力气有多大吗？</br>　　张韩稍微收回了气力，眉开眼笑，一脸期待的道：“我又想到了一策，可以安定之后冀州归附许都，百贤归汉的窘迫，许多难题都可迎刃而解。”</br>　　“百贤归汉？这是何意？”</br>　　曹昂一下子茫然，但说完之后，他自己就已思考了起来，现在的曹昂学识广博、见多识广，而且历经多次生死大战，对政事、军事都很有心得，早就已是很成熟的文武全才了。</br>　　张韩这么一说，他往远处发散思维，马上就感觉到了隐患之处。</br>　　“天下士人贤才，世家子弟，几乎都投袁绍。”</br>　　“一旦袁绍倒台，半数自杀求仁，半数还会归附汉室，那这些人如何任免官职，之前父亲麾下的文武，又该如何安抚？需要有一个亲疏远近、分明对待，伯常兄是这个意思吧？”</br>　　“对了，”张韩拍打他的肩头，聪明人就是好说话，随便一点就完全通透了。</br>　　曹昂嘴角一撇，叹了口气，道：“原本，只要能够开国置百官，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但眼下才第一拒，还需两让，方可顺理成章踏上公位，那父亲开国至少还需两年。”</br>　　三公九卿开府、王公便是开国，置百官之后，就可以把很多嫡系的文武带过去，而后那些世家就可以补上汉朝的官职，明面上是对他们恩待。</br>　　但实际上都知道，开国置的那百官，才是日后真正的百官，现在汉朝的百官，反而是在宽慰他们忠君体国的最后颜面，随时可以虚置。</br>　　“这不算什么难题，”曹昂开朗的笑了起来，“就算是眼下不能，最多再等数年而已，数年之内，天下已经难再有大变了。”</br>　　“如果有策略，可以早一些安置，也无需再去等待这几年了，毕竟几年发展壮大，各地百姓未曾安然处世，仍然知晓眼下乃是乱世，他们随时会成为其他诸侯的征丁，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br>　　“说得也是，”曹昂也来了兴致，带张韩一路到了正堂，请庖厨去准备晚宴，又取酒、取茶、取香料，准备和他们二人深谈一日。</br>　　顺带，还叫宿卫去告知衙署，自己今日不去任上，让文学掾和侍郎自行安排，又派人去请了杨修晚上来一同晚宴，和张韩、典韦一同饮酒。</br>　　这种好事，杨修一般都不会拒绝，毕竟现在自家老爹在张韩手里，安享晚年。</br>　　所以和他的关系还是要死命结交的，而最近又因为赠与华歆的那一句“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豪言壮语，让张韩在文坛的名声又笃定了些。</br>　　有的许都人士，已经在琢磨能不能结交张韩求一两句诗了。</br>　　毕竟无形之中这些诗赠与的人，可以提升受赠人的名声威望，就光是“天下谁人不识君”这种诗句，真就对华歆更感兴趣，而后去查其出身、生平之绩，自然会更加敬佩，无形之中，这诗算是有了比月旦评更显著的功效。</br>　　坐下之后，喝得些许，张韩也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设想。</br>　　“逐步开设官员，将权势从丞相府、尚书台下放。”</br>　　“在逐步演变时，应当先行放出民政之职，设立工造、民户，两政。”</br>　　张韩直接坐到了曹昂身旁，用笔画出了几个自上而下的分工。</br>　　“最上为皇权，其下为丞相，而后乃是中书、尚书、门下三大部，尚书台又分吏、户、礼、兵、刑、工六职，彼此牵制，可上诤监督，丞相则是纵览全权，上呈陛下。”</br>　　“这样一来，各部加在一起，官职、部中官员，各地地方官吏，可以多出数倍。”</br>　　“嗯……”</br>　　这个提议，太过超前了，曹昂并没有这类打算去进言此事，而且要违背旧制的话，定然会遭到朝堂上下反对，此法是断然不可行的，除非你伯常兄长把反对的人全部杀光。</br>　　不，可能父亲自己都会反对。</br>　　去提议干什么。</br>　　再者说，多出了这么多官位，以后要举荐的官员就会更多，上哪里去找这么多忠孝廉洁之名的贤才，来罔替不缺呢？</br>　　“伯常兄长去说，我看看有多少人反对。”</br>　　“我才不去干这事。”</br>　　张韩忙摆了摆手。</br>　　曹昂一听就急了：“那你让我去干？！”</br>　　我是尊敬你，我少时你就一直带我扬名立功，我不是笨好吧！</br>　　“你去和主公说，而后一点点……改变。”</br>　　“我这么说吧，”曹昂咋舌道：“我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类进言。”</br>　　“嗯？”张韩愣了半晌，“有人提过吗？”</br>　　“有，”曹昂笃定的点了点头，“我清楚的记得，在一本史书之中曾经记载过，曾有人提及类似此政策，但是被驳回了，兄长知道为何而驳回吗？”</br>　　“因为，此法为集上权，受到了各地阻碍？”</br>　　张韩旋即就想明白了，三省六部制是加大集权，自然削减地方权势，但现在还是世家版本，世家在各地的权势重过皇权，能收回来才有鬼了。</br>　　而且门生都是出自各家族，即便是他们表面答应，但实际上都是各世家的门生，世间流传的传说，也还是各家的清流品性、学识渊博的名声。</br>　　这条路要走通，估计真的要花费不知多少年，要么来一个横空出世的大诗人，把世家屠尽就解决了。</br>　　“故此，伯常兄长之思，的确非常大胆，但是要促成却很难，可是……让我觉得哭笑不得的是，此景却又是你我所愿，但如何能跨越鸿沟到此彼岸，却又难以思索……”</br>　　“不过，我可以去和父亲说说，先行尝试将兄长方才所说的民户、工造之权，设为独府，来了却兄长之请愿。”</br>　　曹昂颇为自信的勾起了嘴角，如果是以你的名义去要的话，也许可以得到允肯，毕竟你身上的功绩实在是太多了。</br>　　……</br>　　晚上，把酒言欢。</br>　　一直言欢到了第二天清晨，久久不肯散去。</br>　　张韩提出的设想，让杨修在作陪的位置上，差点想把自己刺聋。</br>　　因为他听见了，听得真真儿的，这消息要是走漏出去，他杨氏就是第一个被开刀的，省去了好多麻烦。</br>　　说实话，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份量这么重。</br>　　为什么我要来参宴？我公务如此繁忙，在衙署忙就是了……现在真是！悔之晚矣！</br>　　我为什么长了耳朵！？</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