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红衣

    冬日漫漫。
    这些时日云海仙帝与梅清雅合力找寻、抓捕青墨灵蛇，最终金凤凰在琴音殿那里发现了灵蛇，经仙帝允许将青墨灵蛇吞下了肚。
    没有了青墨灵蛇的威胁，后宫又恢复了祥和安宁。
    这日清晨各宫妃嫔来钟雅阁定省完毕，纷纷离去。
    龙二冰留了下来。
    梅清雅本在逗倩婕妤怀里的博云玩儿，看龙二冰站在下面不走，抬头问道：“冰妹妹可有什么事？”
    龙二冰看了看倩婕妤，几次欲言又止。
    倩婕妤见状让随身嬷嬷抱了博云，看着梅清雅柔和道：“看来冰美人是有事情要对妹妹讲，姐姐就不打扰了。”
    梅清雅满含歉意地笑着，看了看博云雪白细嫩的一张小脸，又看看倩婕妤，温和道：“博云能得姐姐照料，也是他的福气了。本宫这里有几件玉制孩童镯子，姐姐拿回去给博云。也算本宫为博云尽一份心。”
    说完梅清雅唤道：“莲心！”
    莲心早乖觉地准备好了，拿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走过来，毕恭毕敬地将盒子交给了倩婕妤。
    倩婕妤一时好奇，不免笑问道：“妹妹哪里来的这些孩童饰品？”
    梅清雅脸色微微一红，娇柔道：“是陛下。他最近赏与我的。”
    站在不远处的龙二冰闻言，目光一冷，起身走上前来，假意热情满怀道：“也是，陛下连续失去了若谷、博弈和竹妃腹中的骨肉，可不将目光都锁定在圣宠优渥的梅姐姐和玉嫔娘娘身上了！”
    倩婕妤看龙二冰走上前来，朝梅清雅屈了屈身，笑意盈盈道：“妹妹，姐姐告辞了！”
    梅清雅含笑相送：“姐姐慢走！”
    倩婕妤走出十几步远，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梅清雅与龙二冰，她对这个一向无甚来往的冰美人可没什么好感，因为早前她曾听自己的贴身侍女玉聪说起过，玉聪说她有一次无意撞见冰美人与冰玉阁的侍卫卫枫举止暧昧。
    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倩婕妤抬脚走远了——这后宫之事，还是少掺和为妙，安心抚养博云吧！尛說Φ紋網
    梅清雅邀龙二冰坐下来，着侍女上了茶，这才开心道：“好了，现在就你我二人，冰妹妹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龙二冰故作神秘地笑笑，看了身后的侍女采儿一眼，采儿会意，手中托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忙上前跪在梅清雅面前道：“雅妃娘娘，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
    梅清雅一脸不解。
    龙二冰示意她掀开红布看看。
    梅清雅伸出纤纤玉手，掀开红布一看，托盘中是一件做工精致、华贵秀美的大红色镶嵌着稀疏雪花图案的天蚕轻纱彩衣。
    龙二冰见梅清雅流露出对彩衣的喜爱，开口恭维道：“妹妹今天来，正是为了将这件大红色天蚕轻纱彩衣送给姐姐。愿姐姐的日子也如这彩衣般红火、精彩！”
    看梅清雅不答话，只一心看衣服，龙二冰愈发笑容可掬：“当然，妹妹知道梅姐姐最爱粉色。但是妹妹私下想，或许这充满热情和活力的大红色更能代表姐姐如今的生活：有希望、有念想、有欢悦！”
    梅清雅抬起头看了看龙二冰，笑道：“妹妹越来越会拿我寻开心了！”
    龙二冰得意满怀：“既然姐姐喜欢，不如试穿一下何妨？”
    莲心在梅清雅身后低声道：“可是这大冷天的，若冻坏了主子……”
    龙二冰笑意深浓：“梅姐姐这钟雅阁的炭火温度正好，再加上这天蚕轻纱彩衣冬暖夏凉，防暑防冻。”说到这里龙二冰望了莲心一眼，“你呀，就不要担心你家主子受冻了！”
    梅清雅只一心看着彩衣，心想这件衣服好似有几分熟悉，但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衣服。
    看龙二冰热情满怀，梅清雅也起了试衣的念头。
    由龙二冰、莲心和采儿服侍着穿好衣服，梅清雅正在对着铜镜自照，猛听外面传来“陛下驾到！”的声音。
    梅清雅要换下红衣已来不及，忙与龙二冰步出阁房接驾。
    仙帝答了句免礼，习惯性地行至梅清雅身旁亲自扶起了她。
    梅清雅正要问仙帝她穿这件衣服美不美丽，却见云海仙帝已变了脸色。
    只见仙帝望着梅清雅突然惊慌失措，连连后退道：“这……这衣服……你！”
    梅清雅急步上前，走近仙帝道：“这衣服是天蚕轻纱彩衣，陛下看臣妾穿上它有何不妥么？”
    说着梅清雅在云海仙帝面前张开双臂微笑着转了几转，这一转不打紧，更让云海仙帝想起了当日在凤鸣宫将书贵妃与琴贤妃双双杀害的狐魔。
    忧伤布满了云海仙帝的双眼，他似乎要站立不稳，内心一阵生疼。
    “雅妃，你太让朕失望了！……回宫！”云海仙帝满头是汗，厉声厉色地吩咐身边侍从道。
    梅清雅一头雾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海仙帝这样做让她难堪直至。
    可她又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在云海仙帝离开后疑惑地打量着身上的衣服，不解地询问身旁的侍女和龙二冰道：“这衣服不漂亮吗？还是本宫有何不妥之处？”
    龙二冰内心笑出声来，脸上却现出忧伤的神色道：“梅姐姐不必过虑，妹妹想陛下可能是近日国事繁忙，过于疲累之故才会如此。”
    莲心也劝慰梅清雅道：“是啊，娘娘难道忘了，书贵妃和琴贤妃的忌日快要到了。陛下最近连日惊梦，娘娘前几日不是天天给陛下做安神汤吗？奴婢私下猜测，陛下或许真的是太过劳神今日才会举止反常的。”
    梅清雅冷不丁被仙帝如此冷落，内心如万箭穿胸，看着龙二冰难过道：“冰妹妹，姐姐谢过你送彩衣的好意,这件衣服我很喜欢。不过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龙二冰一脸担忧道：“也好。梅姐姐好好休息一下，你圣宠优渥，相信陛下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说完龙二冰屈身朝梅清雅施了一礼，携带侍女采儿离去。
    梅清雅失魂落魄地回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明所以。
    出得钟雅阁，采儿便向龙二冰抱怨道：“主子也真是的，白白给了雅妃一件最华贵的彩衣。真是便宜她了！”
    龙二冰得意道：“是吗？可是刚才陛下对她的态度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采儿道：“那又怎样！或许陛下只是太劳累了，过几天陛下清闲了，还不照样想起雅妃的好！”
    龙二冰拿胜利者的眼神望向远方，开心道：“本宫倒觉得陛下要有一段时日不去钟雅阁了！”
    采儿看主子如此，沉思了半天，似有所感，这才恍然大悟道：“娘娘送雅妃的那件天蚕轻纱彩衣是一袭大红色镶嵌雪花图案的襦裙，裙摆可拖曳及地，难道……难道！是狐魔！”
    龙二冰开心大笑道：“说你笨，有时候也挺伶俐！”
    采儿不解道：“可是娘娘怎么知道陛下见雅妃穿着红衣就能想起狐魔？”
    “书贵妃与琴贤妃的忌日将至，本宫听说陛下这几日时常惊梦，总梦到狐魔伤害书、琴二妃的场景。”
    龙二冰说着轻快地舒了一口气望向天空，天色湛蓝、一碧万顷，偶尔有一两只仙鸟飞过。
    采儿听了连连称是，赞道：“主子选择在陛下下早朝的时间段让雅妃试衣服，是因为主子知道陛下下了早朝必会到钟雅阁。如此，便可以让陛下冷落了雅妃。”
    龙二冰闻言不再作声，开心地在自我琢磨着：仙帝冷落了梅清雅，在这个时机再挑起梅清雅与玉嫔的矛盾，如此，仙帝必会偏袒玉嫔。
    只怕梅清雅失宠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剥夺打理后宫之权。到时再想法拨了这个眼中钉，还不是易如反掌！
    龙二冰越想越得意，她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梅英阁，将这个消息告诉梅妃。
    毕竟，若想挑起梅清雅与玉嫔之争，还需梅妃出一份力。
    下午的天色很好，可此刻坐在钟雅阁的梅清雅心情一点儿都不好。
    午膳她只草草吃了几口，莲心心疼地劝说她要放宽心。
    梅清雅内心难过，为仙帝的态度，也为龙二冰的无情。
    自从早上支走龙二冰，一个人静下来后，梅清雅想明白了很多事，包括凌波湖畔自己被青墨灵蛇所伤之事，以及这次龙二冰讨好送红衣、实则暗害自己之事。
    龙小冰被唯月天后请去瑶池盛会献舞还未归来，梅清雅内心烦闷，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更让她感伤的是，凭着过人的机智，她已猜测到这龙二冰很可能与上次在凌波湖畔刺杀自己的蒙面白衣女子是一伙的。
    可是这名白女子是何来历？为何会与龙二冰结盟并恨自己入骨？
    想起青墨灵蛇已灭，梅清雅决定入夜之后去一趟画魂殿。
    宫闱深深，自己一个人究竟孤掌难鸣，必须想办法救出画贵夫人。
    是夜，钟雅阁窗外，一轮明月高悬远天，仙宫的冬景在月色映衬下亦十分迷人。
    梅清雅卸去发髻中的金银饰品，着了一身黑衣，以黑纱蒙面，悄悄来到了画魂殿外。
    画魂殿外冷冷清清，再不见侍女们忙进忙出的身影。梅清雅心想人们常说情深似海，可云海仙帝此番如此对待画贵夫人真是薄情寡义了。
    可恨的是那陷害画贵夫人之人将棋局做得相当圆满、周全，任谁都会相信是画贵夫人豢养了青墨灵蛇。
    正思索间，梅清雅不意间发现眼前有一黑影晃动，不由叫道：“谁？”
    那黑影施了个飞身术，一下飘出数丈。
    梅清雅哪里肯依，亦飞身上前直追。
    直追到月华池，见黑影背对自己站定，梅清雅这才停下，冷冷道：“你是谁？深夜在画魂殿门口意欲何为？”
    那黑影静静地站着，竟不答话。
    梅清雅走近一步，玉手一伸，梅花剑已在手。
    念动咒语的瞬间，梅花簪与梅花手链已化为金凤凰。
    望着黑影，梅清雅再次冷冷道：“本宫不管你是谁，凡是威胁到画魂殿安全之人，本宫绝不放过！”
    言毕梅清雅便要开打。
    那黑影却慢慢地转过身来，缓缓而从容地拉下面纱，与梅清雅四目相对。
    待看清黑影面容，梅清雅不由大吃一惊，手中的梅花剑悄然滑落，凤凰也在一旁开心道：“主人，这下不用动武了，我可以回去睡觉啦。”
    言毕金凤凰复化作梅花簪与梅花手链，分别回到了梅清雅的发簪中与手臂上。
    站在梅清雅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海仙帝。
    囚禁画贵夫人之后，他反倒想清楚很多事情，觉得自己与画贵夫人之间误会太深，二十年来他虽宠她惜她，但从未信任过她。
    如今疏远了画贵夫人，仙帝又开始想起她的种种好，想要去看一看她，又自觉没有颜面，进退两难。
    他这才想出了黑夜假扮蒙面人潜入画魂殿探看爱妃的主意，不想被梅清雅当做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