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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雨里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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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像是要把山峦撼动似的,吹斜了整片天地的雨丝。雨幕笼罩着天空,整个世界只剩下风雨飘摇的声音。
    车子的天窗关上了,暖气慢慢带走全身的雨水。西村趴在方向盘上,右手夹着一支烟。车载mp3播放着一首很老的歌曲,名字叫《food,gloriousfood》。
    悠扬的旋律里,歌词如轻舞的少女,多情而哀愁,飞扬在耳际。
    “isit?bsp;if?bsp;all?bsp;ev'rb?can??get挺?a?thrillwhen?d?imag...come.”
    孩子望着济贫院高高的天窗,发着呆。窗子那边,有温暖的阳光。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叫嚷,溪水静静地从水草丛中流淌,金黄的面包涂着奶油,被烤得溢出了烤炉沿儿。父亲从农场带着倦怠的眉梢归来,望着忙碌的妻子和在草坪上追逐着猎狗的孩子,连皱纹里都流淌着幸福的笑容。
    孩子在面包和奶油的香气里出了神,“啪”的一下,屁股被抽了一下。孩子揉揉屁股,连忙拾起扫帚,接着打扫屋子。死亡、孤单、饥饿的阴影就如同那天花板上层层的壁画,让他琢磨不透,喘息未定。
    “food,?glorious?food!
    hot?sausage?and?mustard!
    ?the?摸od?--?cold?jelly?and?custard!
    peasepuddingandsaveloys!enhaveit,boys--in-di-gestion!
    food,gloriousfood!
    we'reanxioustotryit.threebanquetsaday--?ourfavouritediet!”
    他安静地听着乐曲,在那优美而略显悲凉的旋律里,似乎看见了孩子艰难地奔跑,身后是济贫院越来越远的剪影。孩子的脸上,有不加掩饰的狂喜,还带着一点鬼主意成功后的小得意。
    他似乎看见孩子,在一次次的不情愿里,被逼无奈地去做坏事。孩子的脸故作镇定而扭曲狰狞。他知道,这不是孩子想要的。
    他似乎看见孩子,受到了女士们温柔的对待,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和关爱。那些爱里,有他抵御来自心底的罪恶最坚硬的盾牌。
    他似乎看见孩子,拼命地想挖掘,想寻找。那是人活在这个世上的终极命题,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
    是food吗?gloriousfood?
    不是,是对自由的渴望,是对自我的救赎,是对孤单的反戈一击,是对命运的尽情嘲讽。
    真的好羡慕那个孩子啊!他的抗争总算没有白费。他没有沉沦,反而找到了自己一直探寻的答案,收获了世间温情。
    这样想着,西村不禁呆住了,直到有人敲他的车窗。
    “咚咚”的声音响起,西村下意识转头去看副驾驶的车门。
    那里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咚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是那个人用指节叩着。
    在这漫天的风雨里待了这么久,一丝活物的痕迹都见不到,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啊?
    管他呢,那也比一个人要强!西村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一手摁进旁边的烟灰缸里,打开了车门锁。
    站在车外的人一拉门把手,坐了进来。
    “呼呼呼,好冷,碰上这种鬼天气,真是要命!”是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李宁牌的白色运动t恤,做工很差,估计是地摊淘来的冒牌货。下身是一条白色的运动裤,裤脚卷起,破烂的球鞋显得很扎眼。
    是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烟熏的黄牙、高高的发际线和脸上又黑又松弛的皮肤足以说明他的年纪不下于四十。
    是个邋遢的男人。长长的鼻毛翻出了鼻孔,上面还带着些让人不愿遐想的物质。除去白t恤胸前的油渍和从裤脚一直绵延到膝盖的黄泥,裤子的松紧带也散落在两腿之间。
    他并没有淋湿。他的衣服没有湿,裤子没有湿,甚至连裤管、裤脚都没有湿。那双白色的安踏球鞋,鞋帮有不少地方用的是布料,一浸水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走路的时候网眼里会不断涌出小股的余水。可是,它尽管破烂,却不曾打湿。
    如果刚才他看得没错的话,这个人是没有打伞的。难道是眼花了?西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叔,您去哪儿啊?”西村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随手关掉了车载音乐。
    “人老了,也不大在乎,要到哪里去了。倒是小伙子,你要到哪里去呢?”男人的声音比他看上去显得还要老。
    “你是什么人?”西村的语气里已经透出了冷峻。他的座椅侧面,那里装着一把m500手枪。那是被称为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枪,口径达到了惊人的0.50英寸,净重2.32公斤,接近冲锋枪的重量,发射马格努姆大威力手枪弹时,一枪可以打死一头非洲象,完全可以称之为“手炮”。本来,已经没有什么目标需要动用这么大威力的手枪了,有枪械专家说,这种枪大概是发明用来对付外星异形的吧,可是家族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群体,所以甚至还对手枪做了更强的改进,配备了专用子弹。xszww8.net
    西村做好了随时拔出那把枪的准备,他有理由相信,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会是什么无辜路人——路人根本到不了这里。
    在确认不会伤及无辜的前提下,杀戮是一件简单的事。而这里的环境,本就是一个不错的奠基。
    “你竟然问出了这样高深的问题!看来你是个哲学家!可惜我无法回答你。”
    男人叹了口气,接着说:“人是一种自大的动物。他们天真地以为掌握科技,掌握知识,掌握财富,便等于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可以改变世界。真是可笑,他们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就如猎人的眼里,只有枪下的猎物,却不知自己亦是猎物!可笑,可悲!”
    男人冷笑着。那语气里的轻蔑与嘲讽,仿佛是神祇凝视人间,唇齿间的气息,便可冰冻整个天地。
    西村的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故意挠了挠头,然后放在大腿上。他可以拔出那把枪,随时。他可以在不到三秒内,打光枪里的子弹。光是子弹发射和爆炸引起的气流,就可以震碎这辆轿车的车窗玻璃。所以那之后他大概得在大雨里淋着了。
    “你,”西村顿了顿,“真的好臭屁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左手已经握住了那把枪。手枪从右肋下瞄准了邋遢男人。
    “砰砰砰砰砰”五声枪响,没有间歇,西村用最快的时间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五发马格努姆子弹都精确地喷射到邋遢男人的身上。子弹发射的后座力震麻了他的手臂,枪口也因瞬间的高速发射而变得发烫,隔着衬衣烫到了他肋上的肉。
    他不愿意扭头去看副驾驶,这款手炮倾泻一空的结果可想而知,副驾驶上必定是一滩烂肉了,血肉模糊的样子会影响以后吃饭的胃口。
    用眼睛的余光可以瞥见副驾驶前的挡风玻璃有明显的裂纹,上面全是血液的污迹,细细看,会发现一些零星的碎肉末。
    他当然会感觉到冷。整辆车,只剩下天窗的玻璃还完好无损。驾驶座的车窗玻璃被震得大块掉落,红腥的雨水打了进来,使得车里的血腥味更浓了。
    左边有呼呼的风往车里灌,西村才意识到,副驾驶的车门肯定已经被轰开了。是啊,五发马格努姆弹,车门报废是必然。那么想来,巨大的杀伤力也将那家伙轰下了车。
    他扭头去看副驾驶。座位上的一滩血水,在雨水的洗刷下,颜色越来越淡,最后终于由红黑变成淡红,和雨水无异,沿着座椅的凹陷流淌。
    雨水还在洗刷着前挡风玻璃上的污迹,关于这场杀戮的痕迹很快会在这场大雨中消失殆尽。
    车子还在匀速行驶着,车里的血迹已经全被雨水冲刷干净了。西村把手枪插进了座位侧面的皮套里,又打开了车载音乐播放器,继续听着那首《food,goriousfood》。
    其实,想想,我也挺臭屁的啊!想到这儿,西村不禁笑了。
    他很少笑,其实他的牙齿很整齐,笑起来的样子还蛮好看的,只是他习惯了死人脸。
    别人笑,他是死人脸,别人哭,他也是死人脸,别人说“你好”,他说“你好”,伸出手去,还是一张死人脸。那样子,像是说,你敢不握我的手,就立马抽出一把枪,把你打成筛子。
    可是,现在是一个人在这里啊!你死人脸给谁看啊?摆这么酷酷的样子,只有漫天的风雨陪着你啊!你哭,你笑,也只有漫天的风雨陪着你啊。
    他听人说,在北方极寒之地,有一种雪狼。它的体形是一般狼的三倍,就连狮虎面对它都会望风而逃。这种狼,从不群居,从出生时,雪狼母亲就遗弃了它。它要在荒漠和雪地里一直跋涉,觅食,慢慢长大。然后它会寻找对象交配,接着母狼会咬死公狼,靠吃公狼的尸体度过孕期。等小雪狼出生以后,母狼又遗弃它继续独自跋涉,独自觅食。
    他就像是那只从小被遗弃的雪狼,独自跋涉,独自觅食,不知道自己将会死在哪里。
    他开始有点后悔了。
    后悔刚才太心急,太利索。如果不是那么快杀掉那个邋遢的男人,这会儿起码有人陪他说说话啊!
    西村放开方向盘,从仪表盘格子上拿起烟盒,一抖,发觉只剩下一根了。
    座椅边儿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还有两个烟盒。金色的烟盒上有两个白色的字,“雪宴”。这是他最后一包,最后一根烟了。
    那是家族自己的烟厂生产的,造价不贵,可是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因为这种烟的烟草味太重,一般的烟客吃了肯定会醉。说酒醉所有人都知道,要说抽烟能抽醉恐怕没几个人会信的。可是醉烟比醉酒更可怕,不仅会呕吐昏厥,而且可能丧失理智,甚至危及生命。
    雪宴就是这样的烟。
    这样的烟,却正适合这样的场景。浓重的烟草味,可以压制血腥和潮湿。
    烟是临行前,苏宁塞在他的手提包里的。想来,那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儿啊!虽然永远一副行动派的架势,形影不离跟在老板的后面。她的生活永远是老板说什么,就规规矩矩去做什么,就算要她去死,她也会立刻拔出手枪对着自己脑袋开一枪,绝不让老板多浪费一个表情。可是,她也是会有思想,会有感情的吧。
    或许,正是因为是同一类人,所以我才能更懂得你的心吧。你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也会想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也会想一只手拿着一大团白乎乎的棉花糖,一只手扶着旋转木马,开心大笑,也会想怎么会没有人给我写情书,没有人想跟我结婚呢?
    你也是个女孩儿,二十多岁花儿一般的女孩儿,还是个漂亮女孩儿。没有男生不喜欢漂亮女孩儿的。
    西村点燃了最后一支烟,然后丢掉了手里的打火机。那是他在校门口便利店买的打火机,两块钱一个,丢了也不可惜。没有烟了,留着打火机做什么呢?它们本来就是为彼此而存在的啊!失去了对方也就失去了意义。
    就像,苏杭是烟,他就是打火机。有烟,没有打火机,可以再去买一个,还有更好更贵的打火机。可是烟没了,打火机也就没什么用了。如果苏杭不在了,他也会被家族像丢两块钱的打火机一样丢掉吧。
    家族为他准备好的烟,只有“雪宴”。
    他脚踩着油门,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嘴里叼着那支烟。从车窗飘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衣,他的左肩以下全都湿透了,白色的衬衣紧贴着皮肤。
    而他的眼里,竟然浸着泪。
    其实,我也会害怕啊。
    我也会有无助的时候啊。
    我一个人待在永远不会停歇的腥风血雨中,我也会孤单,也会冷啊。
    我也想这时候有个人来抱抱我,有个人在我耳边说“别怕,有我在”啊!
    “这么开车,可是会被交警罚的啊!”幽幽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不会这么灵验吧?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副驾驶,眼睛里的泪水瞬间停滞了。
    “呼呼呼,好冷,碰上这种鬼天气,真是要命!”是个男人。
    男人两手不停地揉搓着,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西村感受到了暖意——那是车内的暖气。
    男人哪,一流泪就不会有好事,这是苏筱筠说的。
    西村只有苦笑的份儿。
    前挡风玻璃很完好,雨刮有节奏地带走雨水,给出前方的视野,虽然能看见的也只有雨幕。
    紧贴在身上的衬衣干了,西村把手上的最后一个烟头摁灭在手边儿的烟灰缸里。
    他按了一下控制按钮,“咯”一下锁住了副驾驶的车门,问道:“叔,您去哪儿啊?”
    男人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哎,人老了,也就不大在乎要往哪里去了。”
    透过那声音,似乎可以感受到穿越几个世纪的悲凉。日月星辰从大海上挣脱,四足的鸟儿驮着土石撒向四处,赤身裸体的男子一齐高举着双手,向着大海的极远处朝拜。
    车里还回响着那首《food,goriousfood》,旋律悠扬,略显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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