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以退为进

    第60章以退为进
    在这无声撕杀的对峙时期，陆七夕静默的等着薛天意所要给出的回答。
    面对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她不由得想起儿时的一件小事来。
    那是十多岁时候的事了，薛老爷入宫受命刚成为太子太傅时，刚好碰上邻国前来朝贡，据说那是一年一度的朝廷盛事，皇宫里的人都极为重视。因为这一个前来进贡的国家就是与大周国土接壤的拓槲国，与以往频繁来到大周进献宝物的小国截然不同。
    虽然这个国家，论起疆域远没有大周那么辽阔、资源也没有那么丰富，更别说是政治和经济。
    但有趣的是，这一个小小的海上国也通大周一样临海而居，生活的地方可谓是，依山伴水，风景宜人，这也促成了拓槲国和那些荒蛮部落小国不同的根本。
    船运业成了支撑国家经济大业，也因此顺理成章的和大周做起了生意。这一点上他们的君主起到了大作用，在与大国联盟的同时，又派了不少的本国人前来大周学习大周文化。
    所以两个国家的关系非常友好，他们来朝贡的时候给出的宫宴规格自然要与别的国家不同。
    而薛老爷因为当上太子太傅的缘故，所以有幸出席了这一次的宴会。在那次的宴会上。先皇冷隆颇为大度的，把一个精致的进贡上来的布偶娃娃赏赐给了他。
    也许是因为一个皇帝对于底下的臣子，不必事无巨细样样都知道。所以他没有考虑到，薛太傅那会儿已经有了两个千金。又或者是因为，先皇那次喝得有点头晕了，根本没有来得及考虑便随手抓了一个娃娃就送给薛太傅了。总之，宴会后薛太傅回来时，他脸上并没有露出被皇帝当着众臣面前，赏赐贡品的喜悦，反而因为这个莫名的赏赐头疼的很。
    娃娃只有一个但女儿却有两个，如何将这个我分给两个女儿，成了他最头疼的问题。最后秉着公平。他把娃娃给了年纪稍小一些的陆七夕，然后又赏赐给了薛天意一个家传的玉佩，当做是弥补。
    以为这件事大概就这样完满了，后来薛太傅走后，薛天意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陆七夕手上的布偶娃娃。
    而当善良的陆七夕提出，要将娃娃送给薛天意的时候，她居然一脸认真的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到。不过，我不相信这一句话，一点也不！该是我的，别人要是来抢走了，我就必将他的心肺掏出，让他饱受世上所有的痛苦。不是我的，但如果我想要，我就一定要抢到手！
    但有一点你一定给我记清楚了，别人施舍给我的，我不要！这真是对我最大的污辱！这是在嘲笑我，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能力！如果下一次你再这么做，不再收起你那恶心的惺惺作态之姿，我发誓一定会在心里默默的将你划分到，抢我所爱的人中去！这样你的下场就会和第一种人一样……不对，你甚至会比他们还要惨！”
    说真的年纪小的时候听到这样的，陆七夕都是不寒而栗。结果那之后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每晚的噩梦中，都会有薛天意那张可怕的嘴脸往复出现。
    然而从这里来反过来看当时的薛天意，或许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是因为得不到想要得的东西，所以发怒，并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落，从而拒绝别人的施舍。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陆七夕善良到了某种叫人发指的地步，所以事后总会觉得，是不是她说话的方式让薛天意产生了误会，从而不小心伤到了薛天意脆弱的自尊心，也许那时她只是吓唬陆七夕而已，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恶意……然而，那之后的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陆七夕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愚钝。没有人会因为一时的兴起而变得邪恶起来，变的甚至对自己的亲人都能毫无保留的展露自己可怖的一面。
    当年的那件小事大概只是一个诱因罢了，陆七夕坚信，薛天意身体的某处早已被种下了邪恶的种子，虽然她不知道那是在什么时候种下的，但至少应该比她所知道的还要早很久。Ｗww.ＸＳＺＷω8.ΝΕt
    良机，薛天意遮掩的笑容转而面向陆七夕道，“你尽管放心好了，既然你对皇上没有那份心思，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的，你不知道后宫的险恶，我作为皇后既要时常盯着后宫里的人不出乱子，还要让皇上远离那些蛊惑人心的祸水……所以，为了保全我自己我也会不遗余力救你。
    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九王爷那里，应该还不知道你的事，他所在的王府，距离皇外数十里，哪怕是他手下的侍卫轻功再好，来回一趟要废去许多时间。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帮你处理好，关于你如今的境况，半点都不会洩露到这个宫墙外头去，以我皇后的名誉同你保证，我也会帮你严格保守这个秘密。
    只是现在我对你仍有怀疑，我不知道我到底谁来帮我的情敌进一步得逞，还是在帮一对苦命的鸳侣，逃离灾难。”
    令陆七夕意想不到的是，面前贵为皇后的薛天意居然就这么痛快，在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心态。
    既然情敌前面有一个情字，那就说明其实她对冷镜是有情意在的。实在令人讶异！诡计多端冷血歹毒的薛天意，内心深处居然还是爱着冷镜的。
    也许是六亲不认，先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又陷害了自己亲妹妹的举动触怒了上天，上天觉得让她死亡算是便宜她了，所以想到用一段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的爱情，来折磨她，令她生不如死。
    就如同，天天在用的枕头，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其实是他遗落的，才会被你捡了去，而你却一直笃定的以为那本就是你自己的所有物，根本无法想像它在你之前就有了主人。
    这样矛盾的接连加起来，足够可以击垮薛天意的内心的所有墙盾。
    她大概生来就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不论是爹娘，还是待她如自己所出般疼爱的薛夫人。然后忽然有一天，她发现今生唯一有能力去爱的，竟然是那个最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这样残忍到完美女子，也许除了一份她毕生无法企及的真爱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打倒她的了。
    也是这一个念头令陆七夕忽然联想到别的事，也许仅有这样简单直白的报复，恐怕来得不够畅快，于是她又继续为其添了一把火。
    “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我陆七夕今生无以为报，这份恩德必定时刻铭记在心，来世加倍偿还……皇后娘娘仁慈宽厚，既然肯帮我，我也不能辜负娘娘，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娘你有难却不帮……这里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娘娘的。
    先不告诉您这事的好坏，相信以皇后娘娘您的聪明才智，当即听完自会有定论。不过在我说之前，还希望您能先赦免我大不敬的罪，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恐怕不是娘娘想听的。即便是如此，娘娘还是要接着听下去么？”
    顿时，薛天意的脸色如白纸一样变的惨淡难看起来，似乎没有事先预料到，陆七夕会说这样的话，而且她心里总隐隐透露着不安。似乎只要是跟冷镜沾边的事。都会让薛天意立刻方寸大乱，不复以往的淡然自若之态。
    也不知她到底靠着什么说服了自己，有了听下去的勇气。
    “你接着说下去便是了，我赎你无罪！”
    “那么我在此谢过娘娘，能够体谅七夕的苦心，大周能有您这样的皇后，实在是百姓和皇上的福气。不过在我说之前，请先容许我问您一个问题……皇后娘娘觉得这几年，您跟皇上相处的如何？”
    “我与皇上相识六载。刚认得他的时候他才将将是个刚登基的新帝，在这其中，我们虽然也遇到过不少波折，然而这六年的时光还是被我们熬了过来。
    你年纪轻些，大抵对朝廷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一开始我并不是皇后，以一国之母陪在他左右，算算刚刚满三年而已。当他废了前皇后选了我的时候我想，他竟然能废掉别人立我为后，那他一定是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我身上的优点。至少他肯定信任我的。所以才舍得给了我一个与他最匹配的身份，让我明目张胆的站在他身边。
    一个帝王能放心把一整个后阿宫都交给一个女人，我想这对我来说用该是我这辈子最为自豪的时刻了。
    从入宫时，到我成为他的皇后，我其实觉得，皇上对我的心意似乎并没有怎么改变过。虽然他对我笑的时间越来越少，但仔细看看他对别人依然是如此，愁眉苦脸相向。但当他面前的人是我时，他至少还能同我说笑几句。比其他人来说。在他眼里的我应该是不同的。后宫里的人看在眼里，都觉得我在强颜欢笑，只因他来我宫中的日子越来越少。少到甚至几根手指头就能数清楚，但其他那些妃嫔那里他也不待的长，还不是一样三两日就玩腻了，只有我这个皇后一尘不变立在众人中。
    历史上的皇帝都少对皇后另眼相待的，有时候我已觉得这便是当皇后的宿命，所以这对我来说不算差别，更不能算是冷落，尽管我一月里没有几日见得到皇上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是后宫之主的事实。我已经不必再同那些嫔妃仅为了，一点点宠爱就争风吃醋。因为能撼动我地位了，也只有帝王的心意。”
    陆七夕面上没有表示，心里却对她如此的回答感觉不满，表面上说，皇后的地位只有皇帝才能改变。
    薛天意无非就是在委婉的回避陆七夕所问的问题，她问的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夫妻关系，而她回答的却是后宫的生存之道，这看起来跟问题本身丝毫没有牵连。若要说后宫的无形战场就是他们夫妻三年生活的写照，这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些。难道薛天意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对自己的婚姻竟然也会没有自信到，需要靠着别人的猜测也不敢自己回答的地步了么？
    陆七夕想，大概这就是问题所在，薛天意贵为皇后，如果连她都是如此，那么他们的关系如何，自然不言而喻，恐怕已经到了连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下去的地步。
    而皇后的地位也没有薛天意口中所言的那样，坚如磐石不可动摇，皇帝的旨意虽然可以决定谁当皇后，但是一个皇后在这诺大的后宫中有没有威望，能不能有足够的实力去决定些重大的问题，这恰恰是来源于薛天意表面上不屑一顾的帝王之宠爱，她大概不是不愿意争，而恶是冷镜的表现已经足够向她说明，哪怕她在做些什么，也无法赢回他帝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