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刀

    江淮府中，有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出门，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和另一位抱着婴儿的男人交换，当晚，吃上了肉。</br>　　江淮府外，密密麻麻的人群行尸走肉般地向前走着，有些人走着走着便摔在地上，再无声息，旁边的人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继续麻木的向前走。</br>　　离江淮府数十里地处，有落单的老人突然倒下，行走的流民朝老人看去，眼中已经失去了人性的光芒，剩下的只有渴望得到食物的欲望，终于，他们将尸体烹而分食。</br>　　江淮府中，某座宽敞的大宅，身穿华服的肉食者将不合胃口的菜肴倒掉，皱了皱眉，道：“值此灾情，本官也要做百姓的表率，从今日起，不吃肉了……改吃河鲜！”</br>　　……</br>　　离江淮府四五十里地外，几辆马车正缓缓向前行着，驱车的周虎眺望前方，高声道：“少爷，小姐，前面就到江淮地头了……但似乎有些不对劲！”</br>　　江寒出了马车，望着前方，远远的只见有大批的流民正在走路，这些流民数量极多，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尽头。</br>　　“江淮洪灾爆发，百姓流离失所，难民四起，竟然这么严重……”江寒皱了皱眉。</br>　　这些日子，每到一个地方，离明司都有消息报上来，对于江淮洪灾之事他也知道，只是不知竟然严重到这等地步。</br>　　燕七策马上前，道：“驿道被毁，朝廷粮食无法运达……不过就算运达，也是杯水车薪，这么多的难民，根本不够吃的。江寒，流民太多，不如绕道而行吧！”</br>　　虽然流民也很可怜，但倘若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br>　　历史上流民打劫行路的商人之事并不少见，有一些饿到极点的流民，彻底失去了人性，甚至会出现人吃人的恐怖景象。</br>　　“绕路？不必了，继续向前吧。”江寒摇了摇头，他的人多，而且暗中也有离明司的眼线，自然不必担心被流民打劫。</br>　　一路走过去，流民看到马车，尤其是腰间带刀的家丁，确实不敢上前。</br>　　……</br>　　京都。</br>　　皇宫。</br>　　钟离无忧与皇帝正在对弈。</br>　　皇帝黑子呈进攻之势，将白子杀得七零八落。</br>　　钟离无忧握着白子，微微皱眉，皇上的棋艺更加高超，布局手段……实在太深了。</br>　　忽地，皇帝道：“江寒到江淮了。”</br>　　钟离无忧神情微动，说道：“嗯，应当快到了。”</br>　　“这小子，很是聪明，亦有一腔报国热血。”皇帝称赞了一句。</br>　　钟离无忧没有应话。</br>　　皇帝道：“朕知道他是你的人，朕要了。”</br>　　“离明司乃是陛下的，江寒亦是为陛下效忠。”钟离无忧落了一子。</br>　　皇帝笑道：“朕自然知道。”</br>　　他拿起黑子，说道：“此处障碍太多，朕需要一子去清扫！”</br>　　说罢，落下一子，吃了一大片白子。</br>　　“陛下……”钟离无忧皱了皱眉。</br>　　“朕意已决。”皇帝抬头：“曹安，去拟一道旨，送到江淮。”</br>　　钟离无忧深深叹了一口气：“刀磨得太快，不是好事。”</br>　　说着，落下一子。</br>　　皇帝笑了笑：“朕需要这柄刀……”</br>　　他也落下一枚棋子：“钟离，你输了。”</br>　　……</br>　　……</br>　　城外竹苑。</br>　　钟离无忧与顾清秋站在一块，望着天上的落日久久沉默。</br>　　“江淮情况如何？”顾清秋淡淡开口。</br>　　钟离无忧摇了摇头，道：“情况很不乐观，离明司送来密报，当地米商串通一气，先假意低价卖粮，之后宣称断粮，意图很明显……当地官府粮仓将尽，不久之后就将彻底断粮。我甚至怀疑，江淮洪灾与当地官府有关。”</br>　　顾清秋道：“米商这是在等朝廷妥协！若朝廷妥协，他们就可以高价售粮，大发国难财，可怜江淮十余万难民……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必将引来天大的麻烦。”</br>　　钟离无忧很清楚顾清秋说的是什么，沉默不语。</br>　　顾清秋道：“陛下会如何决断？”</br>　　钟离无忧道：“陛下已经有一道旨意送去江淮府了。”</br>　　“哦？陛下妥协了？”顾清秋道。</br>　　很显然，皇帝虽知道米商与当地官府勾结，却也不得不妥协。</br>　　“我没有看过那道旨意，并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钟离无忧摇了摇头，面露凝重之色，说道：“但，恐怕江寒……”</br>　　顾清秋皱眉道：“江寒？他去江淮府了？”</br>　　钟离无忧道：“是啊！我恐怕陛下要用他去对付江淮那些人，因为那道旨意……是给江寒的。”</br>　　他闭上双眼，暗叹一口气。</br>　　皇帝要重用江寒了。</br>　　但却是要将他培养成一把刀。</br>　　这把刀固然锋利，可是杀人太多，也会出现缺口的，而且想折断这把刀的人，必定也有很多！</br>　　……</br>　　江寒踏进了江淮府！</br>　　一路走去，他见到有官府官员出入酒楼，传出歌姬轻唱的声音，官员肆意大笑的声音。</br>　　“意气骄满路，鞍马光照尘。借问何为者，人称是内臣。朱绂皆大夫，紫绶悉将军。夸赴军中宴，走马去如云。樽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江寒轻声道。</br>　　江淮府内并不比外面好多少。</br>　　江寒继续向前走，很快就看到一家米铺，这家米铺坐北朝南，此刻门外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然而米铺大门却紧关着。</br>　　便在这时，米铺大门打开，有伙计从中走出，取出水牌悬在门前，高声道：“粮来了！粮来了！一石新米四十两银子，欲买从速！”</br>　　围观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br>　　“什么？一石四十两银子？你们想赚钱想疯了吧？”</br>　　“平日里一石也才四五两银子啊！四十两银子谁能吃得起？”</br>　　“你们也卖得太贵了！”</br>　　那伙计冷哼一声：“现在到处没米，只有我们有一些，卖这个价格已经算便宜了，若吃不起便别吃！实话告诉你们，现在是这个价格，以后便不一定了！”</br>　　“你们欺人太甚，朝廷都下旨不允许涨价了，你们还敢这么做，我要告官！”</br>　　那米铺伙计冷笑道：“既然朝廷下旨，那你们找朝廷买去！告诉你们，不买就滚，再敢搅乱，就打出去！”</br>　　米铺里冲出几个壮汉，手握木棍，威吓了起来。</br>　　江寒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br>　　很快便发现江淮府中的米铺都涨了价，最低的也要三十五两银子一斗。</br>　　“江大人！”</br>　　这时，一人来到江寒身边跪下，自怀里取出一道圣旨，低声道：“陛下有旨下达，令你平息江淮粮价，可用任何手段！”</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