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盘问

    乙三六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用担心，李将军已经亲自撤回了命令，还将都尉大人和几位校尉大人都召了过去，痛斥一顿！”</br>　　他将声音压得更低：“石校尉还被调走了，下放到了南州下县的肃靖司，据说是被李将军斥责行事拖延不力，灭肃靖司威风，恐怕是很难回来了。”</br>　　“这……”</br>　　江舟愣了。</br>　　直觉告诉他，这事恐怕和自己有关。</br>　　吴郡遭了这么大的灾，他确实很担心自己和燕小五会被上面迁怒。</br>　　毕竟不管如何，这事的直接导火索是他斩杀了虹蜺。</br>　　别说他一个执刀人，燕小五口口声声说上头有人，也未必顶得住这样的压力。</br>　　事实也是如此，还真打算拿他问罪。</br>　　可现在不但这事似乎轻飘飘地过去了，那石锋也被调走了。</br>　　难道是暴露了？</br>　　那些人知道太乙五烟罗是出自他手？</br>　　不，应该不可能。</br>　　五烟罗能隔绝万法，隐匿气息，即便他们神力通天，也应该发现不了他。</br>　　经过那晚，江舟对五烟罗的信心爆棚。</br>　　能让见多识广、久经考验的执刀人和吴郡人民当成仙人，岂是那么容易的？</br>　　乙三六忽然用手肘碰了碰他，神秘地道：“诶，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真的头上有人？”</br>　　江舟词穷。</br>　　他抬头看了下，发现周围的执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就已经停下了议论，偷眼看着这边。</br>　　这会儿更是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br>　　“……”</br>　　我头上有毛！</br>　　江舟无语道：“你觉得我上头要有人，还会来当执刀人？我活腻味了？”</br>　　“这……也是啊。”乙三六挠挠头。</br>　　执刀人，那都是活不下去的无奈选择。</br>　　但凡有点希望，没有人愿意当。</br>　　更何况上头有关系？</br>　　忽然，一个巡妖卫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扫了几眼，发现人群中江舟，顿时两眼一亮叫道：“丁五一！快！李将军要召见你！”</br>　　“唰唰唰！”</br>　　一双双目光纷纷投来。</br>　　乙三六更是瞪着眼看他：你还说你头上没人？</br>　　“……”</br>　　江舟回瞪：我真的没有！</br>　　乙三六拍了拍他肩膀，用一种“我明白”的眼神道：“没事，你不必多说。”</br>　　“……”</br>　　在巡妖卫催促下，江舟也顾不上什么头上有人还是有毛。</br>　　随着巡妖卫再次来到石峰上。</br>　　这一次，却是直达峰顶。</br>　　巡妖卫带他上山，便说山顶无召令不得踏足，带着颇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br>　　江舟来到山顶，见到的景象和他想象中截然不同。</br>　　完全没有肃靖司的威严、阴森。</br>　　方圆几亩的地，只有一座堪称简陋的茅草屋，一个小院，几棵树，一张石台，三两石凳。</br>　　一个男子正坐在石台边上，手持一卷书卷，侧对着他。</br>　　脸形轮廓刚硬如斧凿。</br>　　一身黑衣，整洁无比，连一丝褶皱都看不到。</br>　　一头黑发挽起，用黑色铁箍束在头顶，一丝不苟。</br>　　石台上有茶壶、茶杯等物，摆放得极其整齐。</br>　　江舟看得分明，茶壶茶杯上都刻着一枝墨梅，每一枝墨梅都朝向同一个方向，连角度都完全一样。</br>　　强迫症+洁癖</br>　　江舟第一时间对这个黑衣男子下了结论。</br>　　“属下江舟，拜见靖妖将军。”</br>　　他自然知道此人是南州肃靖司第一人，李玄策。</br>　　“属下？”</br>　　李玄策头也不抬，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带着几分冷厉道：“区区一个执刀人，一介贱役，也配在本将面前自称属下？”</br>　　话声一顿，微微抬起眼帘斜视：“还有，你见本将，为何不跪？”</br>　　江舟被这道目光一扫，浑身汗毛骤然炸起，就如同被某种荒古凶兽盯上。</br>　　额头、背上，瞬间沁出细密冷汗。</br>　　如山的压力令他忍不住膝盖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弯曲。</br>　　不仅是因为这黑衣男子的气息恐怖，如山如岳。</br>　　更是因为这个大稷森严的等级。</br>　　无论是实力、身份，江舟和对方天差地别。</br>　　“哼。”</br>　　就在这时，李玄策轻轻一哼，江舟忽觉身心一松，一股无形的力道向是一面铁墙，朝他身上轻轻一撞，磕得生疼，但已经弯下的背和膝盖也顺势站直。</br>　　“既然不想跪就不要勉强，本将还不至于对一个执刀人用强，以势压人。”</br>　　李玄策将书册合上，端端正正放到石台上，还用手仔细抚平折痕。</br>　　才侧过头来：“江舟，你可知罪？”</br>　　江舟急忙低头：“江舟不知将军何意。”</br>　　这次李玄策并没有用他的气势压人，如同家长里短一样，但江舟仍然感觉心惊肉跳。</br>　　难道他是妖女“卧底”的事曝光了？</br>　　李玄策嘴角现出一丝冷笑：“你想要狡辩？”</br>　　“江舟不敢。”</br>　　江舟心中忽然平静了下来：“将军说我有罪，我便有罪，没有也有。”</br>　　李玄策嘴角笑意越冷：“呵呵，你这是在说本将以势压人，故意冤你？你配吗？”</br>　　江舟撇头不语，面上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倔强、不忿。</br>　　似乎铁骨铮铮，不想再作无谓争辩的模样。</br>　　其实他知道自己身上可能存在不少破绽，却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br>　　但他知道李玄策的目的绝不是要向他问罪。</br>　　若是对方真的找到了他的什么“罪证”，那他怎么狡辩也没有用。</br>　　再者，肃靖司想要动他，只要派一个巡妖卫就拿下他就足够，他根本没有反抗能力。</br>　　偏偏不仅没有，石锋因为想动他，还被下放了。</br>　　堂堂靖妖将军还亲自召见他。</br>　　为了问罪？</br>　　太看得起他了。</br>　　所以，李玄策有可能是在诈他。</br>　　太乙五烟罗虽然能隔绝万法，但隔绝不了人心。</br>　　有许多事情，不需要亲眼看见，在心中过一遍，就能得到结果。</br>　　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猜。</br>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br>　　江舟这般模样，李玄策不仅没有动怒，原本冷硬的面容，线条忽然都变得柔和了许多。</br>　　冷笑也变成了一处饶有趣味的笑容：“在本将面前，也敢如此作派，江舟，你果然不是一般流民。”</br>　　江舟眼神微微一动。</br>　　对不起，我是卧底……</br>　　当然，尽管他真没有给妖女当卧底的意思，但这种事就是裤裆里沾上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