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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小女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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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征日。</br>  天还未亮,一阵长长的哨声划破星空,如同锋利的剑芒斩开了夜的幕布。</br>  桃花渡的花客们,被这哨声惊醒,尽皆光着身子趴在窗边张望。</br>  那哨声像是唤醒了漠湖底下沉睡多年的猛兽,湖面开始泛起层层涟漪,四周响起娑娑之声,那声音越响越烈,越烈越响。</br>  忽然,水枭们纷纷跃起,振翅高飞。</br>  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叫声在黎明之前的夜空中回荡。</br>  再一声,哨令变换。</br>  水枭们冲上高空,盘旋,翱翔。</br>  它们再不是桃花灯前漠湖水边的倦鸟,而是即将上战场的飞禽。</br>  陆铮站在窗前,他身披银白的铠甲,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握着银哨。宛如一尊雕塑般静立。</br>  这一身铠甲,是他亲手锻造,是他编织了十数年的梦。</br>  “将军,”松间与临竹也穿着铠甲,抱拳站在他身后,“将士们准备好了!”</br>  陆铮将头盔端端正正地戴好,吹响第三次哨声。</br>  水枭们变换队形,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整整齐齐地向南飞去。</br>  陆铮转过身,看向松间:“走吧,随我面圣。”</br>  一推门,蓝巧儿带着蓝隐,身后跟着几个扮做花娘的女子,她们站在廊下,泪眼婆娑,见到一身铠甲的陆铮,单膝跪地抱拳说道:</br>  “等将军凯旋!”</br>  “等将军凯旋!”</br>  陆铮点点头,继续往前走。</br>  走了两步,又站定,转头看向蓝巧儿。</br>  蓝巧儿知他心中牵挂:“将军放心,奴会护着崔姑娘的。”</br>  陆铮紧紧握住腰间的剑柄,大踏着步子往外走。</br>  长廊下,灯笼摇曳。香房的门一扇一扇打开。</br>  花客们都认得他。</br>  他,是陆铮。</br>  是大将军的次子,小将军的胞弟。</br>  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儿。</br>  是惹得小娘子跳湖,小寡妇上吊的情场浪子。</br>  是以桃花渡为家的银台司执笔。</br>  现在,他是镇南将军,陆铮。</br>  谁会身着戎装,从烟花之地毅然出征?天下之大,恐怕唯有陆铮能行此壮举。</br>  花客们或光着膀子,或搂着花娘,或睡眼惺忪,站在香房门前注视着他。</br>  不知是谁忍不住打了一个隔夜的酒嗝,引得众人发笑。</br>  那人却用衣裳掩着胸口的肥肉,举起光溜溜的膀子,高声喊了一句:“陆将军,一定凯旋!”</br>  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男欢女爱,都是盛世之下的完卵。</br>  花客们懂得这个道理,花娘们更懂。</br>  很快其他花客、花娘们,也跟着喊起来:“陆将军,踏平谌离!”</br>  “陆将军,杀了燕王!”</br>  “陆将军,平安归来!”</br>  这场景十分滑稽,却毫不作伪,甚至真挚得令人动容。</br>  陆铮翻身上马,身后跟着训练多年的舲卫,前往军营整队。</br>  天色渐渐亮起来。</br>  一抹朝霞染红了天际。南城门的城楼上,站满了人。</br>  左丘宴在城楼上望了许久,远远地看见一面“陆”字旗,心知是陆铮来了,也顾不得许多,撩开衣摆下了城楼。</br>  陆铮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臣陆铮参见圣人,愿圣人万岁万万岁。”</br>  左丘宴见众人都看着,要拉他的手一顿,转而拍拍他冰冷坚硬的铠甲:“陆铮,朕知你夙愿,今日出海,你定能所向披靡,旗开得胜。”</br>  陆铮低头道:“臣定不负圣人所托,誓死保家卫国,踏平谌离!”</br>  左丘宴转过身,从常侍手中取了一盏烈酒:“朕等着你平安归来。”</br>  陆铮接过酒,一饮而尽,埋头抱拳,低声道:“韦不琛进刑部的事,圣人考虑得如何?”</br>  新圣登基,绣使已经没有太多任务。</br>  韦不琛太闲,不是好事。让他去刑部跟何景槐斗一斗,总好过这两人整日得空来缠着崔礼礼。</br>  左丘宴一愣,旋即哈哈笑起来,望着不远处,低声回道:“朕可以替你盯着韦不琛,只是,人实在太多,朕着实盯不过来。”</br>  陆铮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不由地一怔。</br>  崔礼礼穿着一身水红的纱衣,满头珠翠,人面桃花,娇艳欲滴。</br>  她坐在凉亭里,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樱红的唇似弯非弯。素手丹蔻握着一把玉骨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br>  身边站着拾叶,像是与所有人都有仇一般,冷眼冷脸。眼下的两片青云,泄露了他两日两夜守在竹林外的疲惫。</br>  而凉亭里里外外都是九春楼的俊俏小倌,长袍广袖,墨发红颜,皆是风流含情的模样。</br>  崔礼礼指了指腿,一个小倌立马跪在她腿边,乖巧地替她捶腿。</br>  她又指了指肩,另一个小倌上前替她按揉着肩膀。</br>  如今她爹封了侯爷,她娘封了一品诰命。她成了县主,谁敢说半个不字。</br>  谁要敢说,谁就是嫉妒。</br>  崔礼礼懒懒地一抬手,跪在一旁的仲尔立刻递了一盏酒上来。</br>  她轻抿一口,又将酒盏压在扇子上,递给仲尔:“替我拿去敬陆将军。”</br>  仲尔双手托着扇子,将酒盏送到陆铮眼前。</br>  不少围观之人都想起来了。</br>  去岁此时,在京城首富的崔家门前,崔礼礼正在退县主家小公子沈延的画像,一人要退,一人不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br>  浪荡儿陆铮骑着黑马来了,身前还搂着一个极其艳丽的妓子。他从妓子怀中取出九春楼的房契,说是要给崔礼礼添妆。</br>  当时众人都以为崔礼礼要投缳自尽羞愧而死,谁知她竟欢天喜地地收了。</br>  今时今日,崔礼礼成了县主,带着九春楼的小倌们前来践行。怎么看,都有点“小女子报仇,一年不晚”的意味。</br>  陆铮望着眼前托着酒盏的扇子,眸光微动。</br>  扇子极其精致,扇面画的是一株墙头盛开的红杏。</br>  那红杏枝桠繁茂,娇花嫩蕊,只待人爬上墙头攀折。</br>  仲尔托着扇子的手有些抖。</br>  陆将军与东家不是两情相悦吗?陆将军都要出征了,东家还拿这种东西去激他,要是将军心绪不宁,打了败仗,可怎么办?</br>  陆铮的目光扫向那一只带着崔礼礼口脂的酒盏,唇角一勾,笑了笑。</br>  “崔小娘子,你总算承认有‘墙’了。”</br>  他端起酒盏,高声说道,“如此说来,此酒,便是你为我这堵‘墙’准备的合卺酒了。”</br>  说罢,他望着她,眸光温柔,薄唇覆在唇印上,将酒饮下。</br>  崔礼礼噌地站起身来,一跺脚:“我不是这个意思!”</br>  当着圣人和满城百姓的面,这样说了,她以后还怎么玩?</br>  他要真战死了,她是不会替他守寡的!</br>  绝对不会!</br>  陆铮见她有些气急败坏,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十分猖狂,甚至有几分得逞的意味。</br>  他跃身上马,扬起鞭子喝道:“出发!”</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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