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双喜临门

    第289章双喜临门</br>　　当晚林泰来真没出去鬼混，而是偷偷去了申首辅家里，并仔细打听了今日文华殿的具体情况。</br>　　毕竟首辅位置最好，对场景观察最仔细，而且解说方面也是最专业的。</br>　　申时行忧心忡忡的说：“今日之事，于国家而言，要有大麻烦了。</br>　　国本之争不是可以让人妥协的小事，如果天子执迷不悟，可能会闹出嘉靖朝大礼议那样的事故了。”</br>　　申时行的判断力还是可以的，已经预感到国本之争可能要和当初的大礼议一样旷日持久了。</br>　　偏生现在是他坐在了首辅的位置上，未来不免要受到两面挤压，这可太考验糊弄事的能力了。</br>　　如果实在糊弄不过去，为了保全自己名声，那就只好辞职走人，让别人去头疼了。</br>　　讲完了大的方面后，申时行又说：“是只对你来说，今日情况大体还好，但也不是没有隐忧。”</br>　　林泰来虽然猜到了，但总不能不给首辅一点发挥余地，所以还是藏拙了，假装问道：</br>　　“形势一片大好，还能有什么隐忧？”</br>　　申时行答道：“天子虽然重惩了方万山，责罚了辛自修，但并没有直接赦免你，故而你还是小心为上。”</br>　　林大官人随便说了句：“谨受教！”</br>　　然后又催促道：“关于王司徒之事，烦请申相速速草诏批发，免得夜长梦多。”</br>　　申时行笑道：“伱怎得比王家人还急？”</br>　　林大官人叹道：“收个党羽不容易，不得不抓紧点。”</br>　　申时行：“.”</br>　　你林泰来多大的官职，敢直接称户部尚书为党羽？</br>　　而且申首辅差点就问出一句政治伦理题目：不知首辅党羽的党羽，算不算首辅的党羽？</br>　　不过想了想后，很会做人的申时行还是没有问出来，给彼此留一点余地。</br>　　毕竟申首辅觉得自己两个儿子都不太像能支撑门户的，将来说不定要靠林泰来庇护了。</br>　　及到次日，万历十四年的武科会试放榜了，榜单就挂在了兵部大门外。</br>　　先前因为第一名争议太大，所以迟迟未能公布结果，但昨天形势明朗，兵部自然就没有理由拖着了。</br>　　往年的武试结果，除了考生本人之外没什么人关注，但今年居然多了不少闲人来看榜。</br>　　这科录取了百来名武进士，但大部看榜的人只对前两名有兴趣。</br>　　第一名是南直隶苏州府吴县林泰来，第二名北直隶顺天府大兴县郑国泰。</br>　　对于这个结果，看榜的人就直接议论起来，有人高谈阔论说：</br>　　“我就知道，第一名肯定是林泰来，毕竟他天天在街头打人，西城打完东城打，东城打完又回西城打。</br>　　更有力战数十厂卫官校和打出都察院两次大场面，还有一人放倒奔马的事迹，武勇之名响彻京城，热度居高不下。</br>　　如果不让他当第一名，质疑就太多了，只怕朝廷也难以服众。”</br>　　另一人点头同意说：“听说那郑国泰在考场中表现极其出色，其实与林泰来不相上下，也是难得的好汉。</br>　　但吃亏就吃亏在名声不响、热度不行，所以说，现在要想取得成绩，只有实力不行，还要会炒作扬名。”</br>　　先前那人又道：“如果是放在往常，武科考试就算结束了，会试第一就是天下第一。</br>　　但今年据说朝廷要增加殿试，考选出一个正式的武状元，不知是个什么章程。”</br>　　另一人插话说：“我倒是听说过消息，如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走个过场。</br>　　殿试之日请天子阅览一遍文场墨卷，武试第一直接点为状元。如是这样，武试第一的林泰来就是默认的状元了。”</br>　　又过一日，任命王之垣为户部尚书的诏书下来了，这次大司徒之争尘埃落定。</br>　　此时的申首辅虽然不如那些前任们强势，但比起后面一大帮拉垮首辅还是强了不少的，对中枢的控制力还可以，所以诏书才能这么快就出来。</br>　　林大官人从外面浪完回王家时，王家门子恭恭敬敬的禀报说：</br>　　“我家几位老爷今日设宴，庆贺大官人勇夺武试魁首。”</br>　　林泰来反问道：“到底是庆贺你家老爷荣升大司徒，还是庆贺我这个武试榜首？”</br>　　门子“嘿嘿”的笑着说：“双喜临门一起庆贺，反正都是自己人的事。”</br>　　因为有林泰来这个只口头结亲，还未过门的男宾在，所以今天就没有女眷列席了。</br>　　十九岁的林泰来落了座，酒过三巡后，忽然对三十五六岁的监察御史王象蒙说：“世侄在都察院有什么差遣？”</br>　　王象蒙：“.”</br>　　世侄？世侄？世侄？</br>　　王司徒代为答话道：“他目前没有外差，林小哥可要指点他？”</br>　　林泰来便说：“我看可以让世侄去做西城的巡城御史。”</br>　　都知道京城的管理体制很复杂，设了东南西北中五个巡城御史，都由都察院派出，算是监察御史的外差之一。</br>　　巡城御史专管京城地面的司法，基本上外地县衙负责的那些案子，在京城都由巡城御史来办。</br>　　王象蒙很不满意的说：“这个差遣有什么好做的？吃力不讨好，多做做错。”</br>　　比起巡按御史、巡盐御史这种，巡城御史实在是没多大意思。</br>　　但王司徒听到林泰来的话后，却没质疑这位置好不好，只是对林泰来说：</br>　　“纵然想让象蒙侄儿去做西城御史，但也不是说安排就能安排的，只怕要费一番周折。”</br>　　林大官人非常自信的说：“现在没人想当西城御史，世侄如果想去坐这个位置，别人巴不得让位，没什么难的。”</br>　　看林泰来说的如此轻松，王司徒先是诧异，又想了一会儿后，忽然秒懂，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br>　　有的时候，思考问题需要一点逆向思维。</br>　　不要以为林大官人天天打人就完全没有后果，这里毕竟是京师不是苏州。</br>　　只怕如今在西城御史公案上，不知积压着多少份林泰来打人的案卷</br>　　关键是这些案卷很难结案，连被告都抓不到，还谈什么结案？</br>　　如果大批案卷不能结案，那么这西城御史的考核成绩肯定非常难看。</br>　　所以说，如果哪位御史想去当西城御史，绝对没人抢，都会给让位置。</br>　　王象蒙突然大惊失色，对林泰来开口道：“难道你想用我的前程，来换取你的案底被消除？”</br>　　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林泰来的意图！</br>　　想让自己去当西城御史，然后假公济私、包庇枉法，把关于林泰来的案子都消掉。</br>　　但这种操作肯定瞒不住别人，京城里这么多眼睛盯着。所以最后他这个西城御史会被当成代价，牺牲自己谢罪辞官。</br>　　简单来说，就是牺牲一个七品御史，平息别人的怨气，换取林泰来的彻底平安。</br>　　王司徒又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可以。”</br>　　王象蒙顿时有点懵逼，这还是自己的亲伯父么？</br>　　前几天司徒伯父还勉励自己，要在御史岗位上要谨言慎行，安稳熬资历来着。</br>　　王象蒙悲愤的说：“七品的命也是命，任意牺牲不合适吧？</br>　　再说还有很多打人事情是发生在东城的，只消除掉西城的案底，也不完整啊。”</br>　　林泰来打个哈哈说：“事不宜迟，世侄最好明日天亮之前考虑清楚。”</br>　　然后就起身离席，回房去休息了。</br>　　王象蒙苦着脸，对王司徒说：“伯父！我在御史位置上，已经将近三年了。</br>　　再熬一熬，就可以熬成资深掌道御史了，如果就此放弃，岂不前功尽弃？”</br>　　一百来个监察御史虽然都是七品，看起来似乎一模一样，但其实在内部也是有等级区分的。</br>　　这百来个监察御史分为十三道，可以类比为六部里的各司。</br>　　每道都会有个资深御史作为掌道，称之为掌道御史，也是有资格上殿的。</br>　　至于普通御史和资深御史的最大区别，就是迁转调动时的品级。</br>　　普通七品御史调到地方，六品算平调，五品才算升。</br>　　而资深御史尤其是掌道御史虽然也是七品，但如果调到地方，五品被视为平调，四品才算是升官。</br>　　还有更厉害的九年资历的科道官，调到地方直接从三品！</br>　　这就是为什么科道官清贵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七品御史位置上不动地方，还是没人敢小看的原因。</br>　　如今王象蒙已经熬了三年了，他还想再熬三年。</br>　　最好三年又三年，直接满九年！那样一外放至少四品按察副使或者上等大府的知府。</br>　　王家头号林吹王之猷说：“林小哥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坑人吧？”</br>　　随即对仆役吩咐道：“去请十五妹！”</br>　　虽然王之猷是个林吹，但感觉自己不如十五妹更懂林泰来。</br>　　不多时，王十五娉娉袅袅的从内院过来了，得知情况后，对王象蒙嘲笑道：“这么蠢的侄子，我都不想要了！”</br>　　王象蒙不服气的说：“我只是心疼自己，又哪里蠢了？”</br>　　王十五嘲笑道：“明明是林君要白送你一场功劳，你都不敢收，还斤斤计较你那三年又三年。”</br>　　“什么功劳？”王象蒙十分懵逼。</br>　　王十五解释说：“你当了西城御史，要是能把林君抓到西城察院问案，刷清一堆积压案件，是不是功劳？</br>　　如今都察院颜面尽失，你要是能帮都察院找回场子，是不是功劳？”</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