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交换

    坐在主位上的的司马懿摆了摆手，示意站在郭模周围的卫士离去。</br>　　“大人？”</br>　　司马师司马昭两兄弟顿时就急了。。。</br>　　这可是细作啊，万一暴起伤人，这可如何了得？</br>　　“放心，你们把郭参军带过来的时候，想必已经彻底搜过身了。”</br>　　“若是不放心，那你们两个就留下，剩下的人都出去吧。”</br>　　司马懿示意两兄弟，然后又笑着看向郭模：</br>　　“再说了，郭参军在这种时候，想必也不会对老夫有所不轨，对吧？”</br>　　郭模闻言，强自一笑：“太傅说笑了。”</br>　　司马懿也不点破，只是问道：</br>　　“郭参军来大魏也有十一年了，可曾想念蜀地的妻室儿女？”</br>　　郭模下意识地微微退后半步，司马懿的话，让他心里的怀疑更是增添了几分：</br>　　“太傅此话，是何意？”</br>　　司马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颇有些缅怀之色：</br>　　“吾与诸葛孔明也曾多次有书信往来，知其是一个意志坚定之士。”</br>　　他再看向郭模：“想来能让他亲自托付前来大魏当细作的人，也定是个心志坚定之辈。”</br>　　郭模神色大变，双手刚要有动作，又想起自己入府里，别说利器，就是鞋子都没穿，心里顿时就是一沉。</br>　　看到郭模的动作，守在司马懿身边的司马师司马昭两兄弟，就是“锵”地一声，齐齐拔出剑来。</br>　　“不要紧张。”</br>　　司马懿伸压向下压了压，不但是向郭模，同时也是示意司马师与司马昭把剑收起来。</br>　　“郭参军，你虽是汉国的细作，但吾亦知，早些年的时候，你给大魏军中，买进了不少毛料。”</br>　　“当然，价格是贵了些，但那个时候，别人就算是想要买，那也没门路。算起来，你也是为大魏立了一些功劳。”</br>　　郭模听到司马懿的话，简直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　　堂堂魏国太傅，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居然还说自己为魏国立下功劳？</br>　　“太傅……你这？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br>　　“前些时候，汉国有人来投，姓杨名仪，自称是诸葛孔明生前的长史，他供出了不少细作。”</br>　　司马懿也没想着隐瞒，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消息来源：“细作的名单上，就有郭参军。”</br>　　郭模一听，当即脱口而出地说道：“不可能！杨威公深受丞相信重，怎么可能会叛国投贼？”</br>　　司马昭按剑怒喝：“大胆！你说谁是贼！”</br>　　反倒是司马懿，没有生气的模样：</br>　　“听郭参军这么一说，莫不成是承认自己当真是诸葛孔明派来的细作了？”</br>　　郭模没有去管司马昭，而是盯着司马懿，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地说道：</br>　　“我承不承认，在太傅眼里，想必无关紧要吧？”</br>　　司马懿摇头：</br>　　“不，恰恰相反，对我来说，郭先生是不是孔明派来的，很重要。”</br>　　郭模在确定司马懿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本已是怀了死意。</br>　　没想到司马懿却是没有让人把自己拉出去，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br>　　司马懿的目光越过郭模，看向远处，有些复杂，又有些赞叹：</br>　　“吾听闻，诸葛孔明死后，汉国举国上下，不拘士吏百姓，皆痛哭惋惜不已。”</br>　　“有人借机上书进言，极言诸葛孔明的不是。没想到被刘氏怒而诛之，还把进馋言之人的妻室儿女流放边郡。”</br>　　“为人臣者，能得此待遇，想必亦是无憾矣。”</br>　　他的目光又落到郭模的身上：</br>　　“郭先生既是诸葛孔明所遣，若是能回到汉国，想必亦会受到重赏吧？”</br>　　郭模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越发不明白司马懿想要做什么。</br>　　他只恐司马懿会有什么阴谋，心里打定了主意，从现在起，只当自己已是个死人。</br>　　只是死，也要死个明白。</br>　　“司马公，吾身份已暴露，自知已无生路，但求死前，请司马公给我一个确切答案，杨仪杨威公，当真是叛了大汉？”</br>　　司马懿笑笑，语气平静地说道：</br>　　“事已至此，我骗郭先生又有什么好处？”</br>　　郭模得到司马懿的确定回答，仍是有些不敢相信：</br>　　“怎么会？怎么可能？杨威公……司马公也说了，他可是丞相的长史，他怎么会背叛大汉？”</br>　　郭模投靠魏国时，杨仪只是丞相府参军。</br>　　不过此人极有才干，这么多年过去了，被丞相提升为长史，想来也是极有可能的事。</br>　　司马懿似乎极有耐心，居然还真给郭模解释：</br>　　“据吾所打听到的消息，是说诸葛孔明死后，冯明文受命统军，杨仪素来与冯明文不和，故而被冯明文借机排挤。”</br>　　“他这个丞相府老人不但被处处为难，而且这些年来所立之功，亦无赏赐，甚至就连长史之权亦被剥夺。”</br>　　“杨仪深感冯明文处事不公，一怒之下，这才投靠了大魏。”</br>　　郭模闻言，顿时脱口而出地说道：“不可能……”</br>　　然后想了想，又有些犹豫地在后面加了一个字：“吧？”</br>　　应该，不太可能吧？</br>　　这些年来，冯明文先是佳文扬天下，开创了新一代文风。</br>　　再是威名震天下，人称世之名将。</br>　　只是随着此人的名声传遍天下，他的某些不雅之名亦同样传入世人的耳里。</br>　　什么巧言令色，心狠手辣，深谋远虑，睚眦必报……</br>　　郭模离开大汉前，亦略有耳闻此人的风评。</br>　　不过他受大汉丞相所派，自然也知道冯明文乃是丞相所看重的可继大任者之一。</br>　　既然此人现在受命统军，说明丞相最终还是选定了他做自己的接班人。</br>　　郭模可以不相信冯明文，但他相信大汉丞相。</br>　　郭模没有见过冯明文，但他可是见过杨威公的。</br>　　杨威公确实有才，但为人实是过于狷狭。</br>　　先帝在时，他就因为与刘子初（即刘巴）不和，最后先帝不得不把他调出尚书台，改任遥领弘农太守。</br>　　“这其中必有什么隐情，怕是杨威公的一面之辞。”</br>　　司马懿倒是不关心杨仪，反正此人现在又不在自己手上。</br>　　他关心的，是冯明文。</br>　　“吾亦是对此事颇有兴趣，听郭先生的意思，是更相信冯明文？”</br>　　郭模坦然道：“吾与冯明文素无交集，如何能知晓其为人？不过丞相既然让此人统军，想必自有道理。”</br>　　司马懿闻言，哈哈一笑：</br>　　“有道理，有道理啊！想那诸葛孔明是何等人物，岂会把十数万大军与两州之地，轻易交给一个喜欢打击报复的小人手上？”</br>　　司马懿捋了捋胡须，第二次问道：“郭先生，你离开汉国这么多年，想不想回去看看妻儿？”</br>　　郭模满面的疑虑之色，迟疑不定地再次反问：“太傅此话，究竟是何意？”</br>　　“郭先生不是想要知道冯明文的为人么？而且，我想要用先生向冯明文换些我想的东西。”</br>　　“什么？”</br>　　“王双，还有邓艾的骸骨。”</br>　　看到郭模不明所以，司马懿又解释了一句：</br>　　“王双乃我军听一名将军，素有勇力，前番关中之战，被汉人所俘。”</br>　　“至于邓艾。”司马懿叹了一口气，“乃是吾提拔起来的忠义之士，关中一战中，为保大军撤退，率军吸引敌军注意。”</br>　　“最后身陷重围，仍不肯降，最后死于乱军之中。此人对吾而言，犹如先生之于汉国。”</br>　　“故虽不能生救此人，但吾至少要让此人的骸骨能好好安葬，以慰其老母。”</br>　　换王双倒是可以理解，但听到邓艾之事，郭模心头猛地就是被触动了。</br>　　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死了，恐怕在蜀地的亲人，从此就不知道自己的骸骨会被丢在什么地方了吧？</br>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说了一句：“太傅此举……”</br>　　他本想说太傅此举可谓大善。</br>　　只是想到自己正是那个被交换之人，真要说出去，未免让人看低了自己，所以只能把后半句咽了回去。</br>　　虽然站在敌对立场，但司马懿的这等做法，仍是让郭模油然生起一股敬重之意。</br>　　若是设身处地，大汉在得知自己眼下的处境后，愿意想尽办法把自己换回去。</br>　　就算自己这等早就心存死志之人，亦要感激涕零了吧？</br>　　“看郭先生这副模样，可是想不到自己还有能回汉国的一天？”</br>　　事到如今，郭模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自到魏国以后，我就想过能安然回大汉的一天。”</br>　　“既然如此，那吾就派人前往关中给冯明文送信，看他意下如何。接下来的这些时日，恐怕要委屈先生了。”</br>　　“任凭司马公处置就是。”</br>　　待卫士把郭模押送下去看守起来，司马昭这才有些不满地说道：</br>　　“大人，许昌那边，可是在向我们炫耀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人，竟是要把他放走？”</br>　　“不是放，是换。”</br>　　“大人，那王双，听说主动降了蜀人，而且此人，也不是第一次被俘了，当年就曾被吴人俘过。”</br>　　“如此看来，此人恐非良将，大人换他回来有何用？”</br>　　司马懿斥道：</br>　　“你懂什么？邓艾王双所率之军，进退无路，除了一降，唯有战死。你不能指望人人皆如邓艾，宁死不降。”</br>　　“此时正是吾与曹爽各自收买人心的时候。曹爽放纵越礼，排挤进谏之人，吾守礼奉义，礼贤下士。”</br>　　“若是他人知道吾连邓艾骸骨和王双都不放弃，那么吾与曹爽之间，谁更值得投靠，还需要考虑么？”</br>　　司马昭被自家大人呵斥了一顿，这才明白过来。</br>　　大人的做法，原来非自己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既对内收买人心，又对外试探贼人。</br>　　他不禁有些羞愧地说道：</br>　　“是孩儿考虑不周。”</br>　　司马懿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了两步，这才说道：</br>　　“关中与河南仅隔一条函崤古道，诸葛孔明已死，现在领兵驻守关中的冯明文就是我们最大的对手。”</br>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通过此事，能够知道冯明文的为人，给汉国送回去一个无足轻重的细作又何妨？”</br>　　以前与诸葛孔明通过不少书信，双方又屡次遣使往来。</br>　　司马懿好歹也能从中大略知道诸葛孔明是个什么样的人。</br>　　眼下换了一个新对手。</br>　　这个对手，名声极大，风评极坏。</br>　　当然，风评也有好的——但是没有坏的那么出名。</br>　　就算司马太傅这等人物，第一次与冯明文碰撞，也差点被某人断了后路。</br>　　实是让司马太傅心有余悸，对心狠手辣，诡诈多变有了更深的理解。</br>　　但是以司马太傅对诸葛孔明的了解，若冯明文当真是诸葛孔明指定的关中统军人物。</br>　　那么在大魏流传的关于此人的风某些评，可能就得要重新评估。</br>　　正因为如此，司马太傅一时间，自是不敢轻易下定论，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br>　　更加不敢肯定那些风评，哪个是假哪个是真。</br>　　“真的！兄长，是真的！小弟按兄长所言，亲自带人过去看了。”</br>　　五原郡，许勋正满面兴奋，手舞足蹈地向着冯君侯汇报：</br>　　“兄长，你真是神了，连阴山哪里有铁矿都知道。那些老匠人都说了，那个地方，确实有一个大铁矿。”</br>　　许勋说着，还下意识地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外人，这才继续说道：</br>　　“那个矿，从五原郡一直穿到阴山北边，小弟人手不足，又怕被霍绍先发觉，所以不敢派人越过阴山，看这个矿究竟有多大。”</br>　　“反正照眼下看来，很大很大就是，比南郑和南乡大多了。”</br>　　虽然早有所料，但冯君侯一想起后世的包头，将来都属于兴汉会，仍是有些止不住地心跳加速：</br>　　“都买下来了没有？”</br>　　“买了买了！”</br>　　许勋连连点头，“兄长去年领军过来的时候，不是在大河边上祭拜过王昭君吗？”</br>　　“所以小弟跟那霍绍先说了，既然兄长在那里祭拜，那兴汉会就以那里为界，把五原郡大河以北的地方都包下来。”</br>　　此时的九原故地，汉人都没有几个，几乎全是胡人。</br>　　而原本盘踞在这里的鲜卑胡，因为去年的屠戮，也变得锐减了至少一半。</br>　　虽然陆陆续续有阴山以外的胡人迁进来，但仍没有办法弥补去年那场大战损失的人口。</br>　　所以此时的九原故地，比凉州还要地广人稀。</br>　　九原故地，说是这个郡那个郡，其实最主要的人口，还是集中在高阙那一带，也就是朔方郡（即后世的后套平原）。</br>　　处于河套中间位置五原郡，骑上马上跑几个时辰，也未必能看到几个人影。</br>　　这也是朝廷答应兴汉会可以在边郡随意跑马圈地的原因。</br>　　不怕你圈地，就怕你不愿意去边地。</br>　　更别说兴汉会还承接着一部分军中退伍老卒的安置工作。</br>　　那些见惯了血的老卒放回乡里，若是安置不好，那可是一个不安稳因素。</br>　　但放到边地，那就让人很放心。</br>　　“那霍绍先看到我们在五原郡买地，还劝我们不如去云中郡（即前套平原）买，说是那里的地要比五原的地好。”</br>　　许勋说着，忍不住地大笑起来。</br>　　“霍绍先也是好心。”冯君侯倒是没有跟着许勋笑，而是问了一个问题，“煤呢？找到了没？”</br>　　说起这个事情，许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摇了摇头：</br>　　“还没有，我们把大河北边看了不少，现在暂时还没找到可用的煤矿。”</br>　　“不过兄长请放心，阴山有不少树木，我们……”</br>　　冯君侯摇头：</br>　　“不行，既然决定了以后这里就是兴汉会的重要基地，能不砍伐阴山上的树木，就尽量不要砍伐。”</br>　　“尽量在阴山周围找试试，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云大河南边找找。”</br>　　如果冯家压箱底的“冯君侯回忆录”没有记错的话，河套南边的榆林等地，是仅次于大同的煤矿基地。</br>　　若是有哪条矿脉向北延伸过来，不用太大，那也足够用了。</br>　　反正以大汉现在的工业技术，也用不了多少煤。</br>　　“小弟明白。”</br>　　“嗯，走吧，去朔方。”</br>　　朔方郡是此次巡视的最后一站，看完朔方，冯君侯就要顺着秦直道回长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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