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假意探真情

    榆儿睡得很沉、很久。</br>　　睁开眼时，屋内烛火摇曳，已是夜里了。</br>　　幽绝见她醒了，来至榻前弯腰轻声问：“觉得好些吗？”</br>　　“嗯。”榆儿道，“我好饿。”</br>　　“粥还温着，我去让伙计拿来。”幽绝道。</br>　　不一会儿粥来了，还有一碗汤。</br>　　榆儿靠在床榻上，也不伸手，就望着幽绝。</br>　　幽绝只好坐在床榻边一点点喂她吃了。</br>　　吃好了，又拿一块绢巾替榆儿擦拭唇边。</br>　　榆儿忽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br>　　幽绝的手就有点僵住了。</br>　　榆儿另一只手却朝幽绝脸上去了。</br>　　摸着他未被面具遮住的半边脸，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br>　　幽绝就一动也不动，整个人都僵住了。</br>　　榆儿看他如此，收回了手：“对不起，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了。”</br>　　又放开他的手：“你生我气了？”</br>　　幽绝好容易才吐出一口气来：“没有。”</br>　　榆儿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问：“那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br>　　幽绝心中立刻惊跳了一下，直望着榆儿，口干舌燥：“这……”</br>　　榆儿露出伤心又失望的模样：“还是在生我的气啊……”</br>　　幽绝忙道：“并没有……”</br>　　榆儿又小声问：“那我可以吗？”</br>　　幽绝暗暗呼出一口气来，顿道：“可以。”</br>　　榆儿便伸出手来，再次轻轻摩挲他的脸，道：“这些天累坏了吧？”</br>　　她手上的温热一下一下烫到了他心底，幽绝只觉呼吸有些不畅，顿道：“不打紧。”</br>　　还说不让我碰？</br>　　榆儿心中甚是满意。</br>　　榆儿的身体渐渐复原，幽绝也显得轻松了很多。</br>　　但是，有一点却让他开始犯难。</br>　　接下来该怎么安排她？</br>　　让她自己走，万一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怎么办？</br>　　可是自己必然要西行，拿下明丹志在必行。</br>　　她这般状况，跟着去只怕有些危险。</br>　　榆儿今日精神好些，胸前的伤口也不觉得很疼了，正坐于灯下胡乱翻着书页。</br>　　暖暖的光线在她脸上微微跃动，又将她窈窕的影子悄悄映照到雕花窗棂上。</br>　　宁静的夜色在窗外静静流淌。</br>　　“榆儿。”幽绝轻声唤她。</br>　　屋里很静，这一声虽轻，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榆儿的耳朵里。</br>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他。</br>　　他竟然叫她的名字！</br>　　她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似乎还从未听过。</br>　　也就是说，她又胜了一筹。</br>　　她掩住得胜的喜悦，淡淡道：“什么事？”</br>　　“我送你回去吧。”幽绝道。</br>　　“回去？”榆儿心中惊了一下，望着幽绝不眨眼。</br>　　她当然还是想回青罗峰去。</br>　　她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桀风哥哥他能知道封妖掌的解法呢。</br>　　可是她对幽绝还不是很有把握。</br>　　把一个恶兽朱厌附身、危险等级已经无法估量的家伙带回青罗峰去？</br>　　她实在不敢冒这个险。</br>　　榆儿从幽绝的脸上收回目光：“我现在还不想回去。”</br>　　“那你想去哪里？”幽绝道。</br>　　去哪里？</br>　　榆儿没有立刻回答。</br>　　现在最应该去的当然是明丹之战。</br>　　可是自己妖力被封，去了又有何用？</br>　　但既然幽绝如今对我心思不一般，那我还得从这里想办法。</br>　　榆儿望着幽绝微笑道：“我想跟你在一起，好不好？”</br>　　幽绝闻言心中微澜悸动，暗呼了一口气，转过头去道：“不行，你该回去了。”</br>　　把她送到柳默清漪身边，她自会安好了。</br>　　看她这几日情形，莫不是真对我存了心思？</br>　　那怎么行？</br>　　她于我无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杀了我她便得解脱。</br>　　若是于我有情，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那——那简直不敢想象。</br>　　榆儿心中是有些奇怪。</br>　　他这是什么意思？</br>　　不要与我一起？</br>　　“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带着我？”榆儿问。</br>　　“我有大事要办。”幽绝道。</br>　　“什么大事？”榆儿问。</br>　　这个问题却让幽绝心中紧痛。</br>　　封妖掌无解，神龟之心再无指望，如今师父还能等多久？</br>　　除了为他打下他夙夜以求的江山，我还能为他做什么？</br>　　榆儿看他面上柔和之色忽然一变，心中暗惊，试探问道：“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br>　　幽绝只道：“明天我就送你回去。”</br>　　说完就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br>　　天明之后，幽绝再来敲榆儿的门。</br>　　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榆儿来开。</br>　　该不会又出了什么事？</br>　　幽绝手上运力，一把推开门来：“榆儿！”</br>　　屋里哪里还有一个人影？</br>　　幽绝这一惊非同小可。</br>　　当下推开窗跳到楼下，同时已驱起朱厌之力探寻榆儿气息。</br>　　就在西边，离得并不太远。</br>　　幽绝立刻朝榆儿气息传来的方向追去。</br>　　追得一段，果然看见榆儿身形。</br>　　看她一个人孤身走着，虽然病体虚弱、脚软步慢，但并无危险，这才安下心来。</br>　　他几步赶上榆儿，拦在榆儿身前：“这是怎么了？要去哪儿？”</br>　　榆儿只瞟了他一眼，也不言语，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br>　　“榆儿，”幽绝在后跟着她，“究竟怎么回事？”</br>　　榆儿回身望着他，面色苍白，微喘吁吁，向他拱手道：“谢谢你救了我。既然你不想与我同行，咱们就此别过。”</br>　　说完又转身西行。</br>　　她这是要干什么？</br>　　不知道自己没了妖力有多危险吗？</br>　　幽绝再次抢到她身前：“这是西去的方向，你要去明丹战事？”</br>　　榆儿道：“明丹战事因你我而起。我如今没了妖力，不能再帮你了，咱们的约定已经不能作数，你没必要再冒险去打明丹了。但是我却不能置身事外。我去到战场，尽一点微薄之力，虽然只是螳臂当车，总算多少能死得心安一点。”</br>　　她说这些什么意思？</br>　　明知道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送死！</br>　　她就是故意的！</br>　　就想逼着我继续帮她退明丹！</br>　　“我说的大事就是打明丹，所以，”幽绝道，“你好好回去就是。”</br>　　榆儿倒非常意外。</br>　　他说的大事就是打明丹？</br>　　我妖力尽封，明丹之约难道不是已经作废了吗？</br>　　这是怎么回事？</br>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榆儿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br>　　幽绝转身望着西方长空，笃定地道：“明丹，我一定会拿下的。”</br>　　拿下明丹？</br>　　不是击退明丹保住浣月吗？</br>　　“什么叫拿下明丹？”榆儿有些吃惊地道。</br>　　幽绝却不想多作解释，只道：“明丹之行太危险，我先送你回去。”</br>　　幽绝自是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才这么说。</br>　　榆儿心中却转了一万个弯：带幽绝回青罗峰？这绝对不行！</br>　　而且，他说要去打明丹，究竟是真是假？这如何叫人放心？</br>　　于是榆儿上前拉住幽绝一手，柔声道：“明丹战事那么危险，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br>　　幽绝心中悸动，却又心惊，连忙平复心情，抽出自己的手：“带着你多有不便，我先送你回去。”</br>　　榆儿瞪了他一会儿，自己迈开腿往前走去：“谁要你带着我了？我自己不会去吗？”</br>　　幽绝望着她单薄纤弱却头也不回的背影，实是无奈，道：“你伤势尚未痊愈，不宜远行劳累，总得先给你找辆马车。”</br>　　榆儿回身道：“去哪里？”</br>　　“明丹。”幽绝道。</br>　　“你帮我赶车吗？”榆儿又道。</br>　　幽绝只好点头：“嗯。”</br>　　幽绝和榆儿回到野蜂镇，先让榆儿还回客栈暂歇，幽绝自去寻马车。</br>　　一个时辰后，幽绝将马车赶到客栈。</br>　　榆儿下楼来，准备上车。</br>　　既然她身体已经复原了许多，自己便不好再离她太近。</br>　　是以幽绝只是放好脚凳，然后对榆儿道：“上车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