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常举动

    如今的潼关并不险峻，也不高大。</br>　　算起来只是山脚下的一座关城，整体规模还不如寻常县邑；但胜在墙垒高峻、宽厚。</br>　　潼关只是一座关城，不是衔接山势、黄河水岸、类似长城的雄关。</br>　　潼关北面距离黄河岸边，还有一里多的平地。</br>　　黄河冲刷，这些平地也会偶尔坍塌一部分。</br>　　但泥沙淤积，有时候又会重新堆叠泥沙，形成脆弱的河岸沙土堤。</br>　　正是因为河岸线时常变动，黄河洪峰时河水漫延侵蚀之故，潼关是紧贴着南面山脚修筑。</br>　　钟繇车队向西而行，半路上就遇到一伙结队溃逃的潼关守兵。</br>　　远远见了，这伙剃了头发，没有铠甲兵器，只穿着守军号衣的溃兵绕道就跑，不敢与钟繇接触。</br>　　随着渐渐靠近潼关，路面上不时有结伴而行的民众，其中男子一概被剃发。</br>　　钟繇拦住询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弘农籍贯，拿出了证明身份的符节，才被驻守潼关的甘宁放行。</br>　　也不能平白放行，收缴财物、兵器、牲畜后，男子一概剃发。</br>　　这种苛刻条件本就是一种筛选，剃发而走的人，强留着迟早是隐患。</br>　　天色将暗的时候，钟繇车队打着火把向潼关靠近。</br>　　潼关雄壮的城楼处，甘宁斜倚楼柱眺望黄河，略略走神。</br>　　自轻易攻取潼关后，甘宁就陷入一种奇妙的思索状态。</br>　　他人生中过去绝大多数时间里，压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率兵来到关中。</br>　　就像在二十四岁以前，他没想过自己会离开益州一样。</br>　　“校尉，东面来了一支车队，请求入关城。”</br>　　守门军吏来通报，甘宁才回神，离开楼柱到女墙处，低头就见十几束火把，大概有五辆马车。</br>　　“奇怪。”</br>　　嘟囔一声，甘宁喝问：“来者何人！”</br>　　杨光驱马上前，仰头呼喊：“司隶校尉至此，欲见虎牙将军！我乃主簿，弘农杨光！”</br>　　“等着。”</br>　　甘宁侧头嘱咐身边军吏：“开门，去当面看看。”</br>　　城楼附近休息的士兵此刻也动作起来，纷纷聚集到女墙附近，张弓扣箭，还有二十几张强弩。</br>　　关门缓缓开启一条隙缝，军吏引着十几名甲士持火把上前，检查杨光等人的随身印信后，对着甘宁呼喊：“校尉，是司隶校尉！”</br>　　其他甲士也检查了车辆，确认没有藏人。</br>　　甘宁蹙眉，想不明白钟繇想要干什么，他身边也没有能辨认钟繇的。</br>　　想了又想，对闻讯赶来的一些军吏说：“我不知城下持司隶校尉印信的究竟是何人，但渠帅使我守潼关，此处断不能有失。”</br>　　“校尉的意思是不让入城？”</br>　　现在城门就开了个隙缝，想要马车通行，就要全部打开。</br>　　甘宁听了却是摇头：“不是这，我不想接触这位司隶校尉。派一队兵护送他们去新丰。”</br>　　“喏。”</br>　　本想派遣快马通报的，可夜里并不安全，甘宁不想冒风险。</br>　　等到明天，采伐树木，在关城北面开挖壕沟，扎立栅栏；等做完这些，就能截断夜间人口流动。</br>　　现在肯定有人乘夜带着包裹、家人向弘农跑，黑熊不想杀人，甘宁也不想杀人。</br>　　杀戮、抓捕逃亡的人口，只会增长恐怖气氛，导致更多的民众逃亡。</br>　　何况兵力宝贵，士兵的体力更是宝贵。</br>　　随着甘宁做出决断，选了一支五十人的混编步兵，配发了三辆携带物资的车辆，以及五名骑兵后出城，将护送钟繇前往新丰。</br>　　钟繇连一口水米都没吃上，就这样再次向西前进。</br>　　行走十几里，主簿杨光长叹一口气，对车内钟繇说：“明公，恕我不能远行。”</br>　　“能护卫至此，朗台也是尽心尽力了。还有诸位，忠孝难以两全，可自行离去。”</br>　　钟繇声音清朗：“只是虎牙将军骁猛，还望归去后，修身养性静观时局变化，莫要争一时之利为贼所惑。”</br>　　“是，谨遵明公教诲。”</br>　　杨光下马，将骑矛钉在沙土地面，对着钟繇车辆下跪顿首：“明公珍重。”</br>　　又有一些官吏、卫士出列，不敢言语，只是拄着矛戟跪在边上。</br>　　钟繇始终没有出车门，见车外再无举动，就对车夫说：“走吧。”</br>　　“是。”</br>　　车夫抖动缰绳，马匹迈步，车轱辘摩擦声响，载着钟繇前进。</br>　　甘宁派遣的五十人跟在车队后方，五名骑士则在车队前面探路，都举着火把。</br>　　早早示意，让路上的民众早早躲避，避免不必要的冲突。</br>　　京兆人口逃亡的只是少部分，这少部分要么是去山里躲避，要么籍贯在外地，绝大多数人还在观望。</br>　　新丰城，太阳升起不久，杜畿正参加一场简陋的葬礼。</br>　　他情绪很复杂，昨夜向东骑马逃亡的小队伍被吕布歼灭，混在其中被层层保护的京兆尹张时也一同被杀。</br>　　现在张时的属吏正在操办这场葬礼，属吏、门生参与守孝也符合如今的风气潮流。</br>　　可杜畿很是纠结，从年龄和交情、资历上来说，他跟张时是老朋友；可从官位身份上来说，他是张时的故吏。</br>　　所以，杜畿有理由为张时披麻守孝。</br>　　这只是小事，昨晚他实在是太幸运了，奉命去接触马超，所以走北门，保住了头发和命。</br>　　快马从东门突围的张时丢脑袋，守城的张既丢头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