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人间烟火

    东瓦跟西瓦一样，并不是一栋建筑，更像一处里坊。</br>　　四面高墙，置门出入。</br>　　内设一排排的勾栏瓦舍，或大或小，其中百戏杂陈。</br>　　也有酒馆茶楼，不乏店铺和摊贩，以及住宅和民居。</br>　　除了管得严点，看起来跟一个繁华的里坊并无不同。</br>　　只不过，其中居民都在贱籍，多半是乐户。</br>　　东瓦与西瓦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向平民开放。</br>　　换句话说，不能随意进出，无论进出都要勘验身份。</br>　　除了招待各营官兵外，更要听官府招呼，服侍岳州的达官显贵。</br>　　只不过真正的达官显贵不会亲自来这种地方跟下里巴人混一起。</br>　　摆席了、设宴了，又或是别的什么要求，都是召其中乐户前往。</br>　　以李探微的身份，从哪里算都算是真正的达官显贵。</br>　　所以在东瓦门外看见李探微的马，不是一件寻常事。</br>　　不过，风沙只是在这里等宫青秀，并没有进东瓦的打算，应该遇不上。</br>　　看过一眼便抛到脑后，拉着小竹在街边上找小吃摊。</br>　　一开始还是风沙拉着小竹，很快就变成小竹拉着他。</br>　　直接冲到一家客人较多的小吃摊，小竹眼快腿更快，抢了个刚空下的位置。</br>　　头也不回地直接招呼摊主上三份。</br>　　这小吃好像是熟食，无需现做，包裹在干荷叶里，三份很快送了过来。</br>　　这什么小吃，风沙没吃过，看着一坨一坨，像是盐渍的，颜色不好看。</br>　　闻起来更不咋地。</br>　　风沙横看竖看，上看下看，还隔着干荷叶捏了好几下，愣是没敢下嘴。</br>　　小竹早就把脑袋埋到展开的干荷叶里，好像小猪拱槽似的呼噜几口，抬头笑道：“这是鳇鱼子，打上来后用皂角水煮了，然后再用盐腌，岳州人没有不好这口的。”</br>　　说着还吐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把沾到唇边的鱼籽卷到嘴里，一脸幸福的模样。</br>　　风沙安静地看着，微笑起来，也送到嘴边，少少尝了一口。</br>　　对他来说，味道还算甘美，谈不上可口，只能说并不难吃。</br>　　可是看小竹吃得这么享受，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br>　　忽然觉得人间烟火的味道，还真是令人通体舒畅。</br>　　他高高在上太久，原本熟悉的味道都有些陌生了。</br>　　摊主又端上三碗羹，看着像水泡饭，闻着挺香的。</br>　　“这是鱼清羹，闻着鲜美，吃着寡澹。”</br>　　小竹给风沙递快子，笑道：“配上鳇鱼子立刻不同凡响，不信你尝尝。”</br>　　风沙接过快子，含笑嗯了一声，学着小竹那样子呼噜起来。</br>　　“之前在王朝场流浪的时候，吃得最多就是这个，每天都吃，就靠这填肚子。”</br>　　小竹忽然停下快子，似乎陷入回忆中，“拿沾着鳇鱼子的荷叶子蹭碗里的残羹，蹭十几碗，一天就过去了。残羹多少有些，鱼子几乎看不见，就叶子上沾点味道。”</br>　　她忽然看着风沙笑了起来，“那时我做梦都想吃鱼子，就吃鱼子，干吃鱼子。”</br>　　风沙心道难怪。这鳇鱼子毕竟是腌渍的，味道再甘美，空口吃多少会有些咸。</br>　　他刚才尝一小口，还以为吃腌菜呢！确实应该配粥羹。</br>　　小竹显然是有个念想，所以不等鱼羹上来，直接生吞。</br>　　就像他总是惦记梁记粥铺的粥一样，这是最苦难的时候留下的最美好的记忆。</br>　　要说多好吃，那还真谈不上。</br>　　小竹的眼睛渐渐被水雾朦胧起来。</br>　　风沙伸手擦擦她唇上残留的鱼子，道：“我记得那时你给我吃得剩鱼和鸭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