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畜栏

    那里，灯红酒绿。</br>　　那里，纸醉金迷</br>　　来这儿人都必须带上一副面具，还要拢上一身黑斗篷。</br>　　无论哪里的黑市大抵都会有着类似的规矩，不足为奇。</br>　　那里，也分内外。</br>　　外面，骄奢淫逸。</br>　　这里关接着岳州水师的利益。</br>　　偷偷走私也好，合法运输也罢，岳州水师不点头，连片板也休想过城陵矶。</br>　　所以，这里常年盘踞着形形色色的人物，不乏长江中游黑白两道的大人物。</br>　　俊男美女、杀手、情报，什么都能买卖。</br>　　黑市、妓院、赌馆，应有尽有。</br>　　看似林林总总，花样繁多，归根结底是长在城陵矶这根利益主干上的分支。</br>　　不够门槛的人扒着墙往里看，朦朦胧胧，神秘莫测，无比刺激，充满危险。</br>　　自然觉得高端，其实很低端。</br>　　稍微能上得台面的势力，根本无需来这里悄悄摸摸地走通岳州水师的关节。</br>　　比如颉跌茶号，比如三河船社，比如南唐商会，可以正大光明地拿到许可。</br>　　岳州水师肯定不敢找这几家船只和货物的麻烦，除非有更上层地明确授意。</br>　　所以，来这里钻营的，全是些上不得到台面的人物。</br>　　尽管也是些大人物，跺跺脚长江流域也会震动几下。</br>　　然而，与真正的大人物相比，不值一提。</br>　　所以，这里只是那里的外围。</br>　　内里，秘院惊奇。</br>　　那里，本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地方。</br>　　内里，还有一些更见不得光的人干一些更见不得人的事。</br>　　李含章正在查的，以为自己对抗的，其实只是外围而已。</br>　　连皮毛都未曾穿透，还远远没有触及到“那里”的核心。</br>　　……</br>　　李探微是第一次来，不免好奇，进来之后一直东张西望。</br>　　这地方是绝先生的一个亲信随从，私下里偷偷告诉他的。</br>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让长辈知道的事，可以来那里找小水。</br>　　李探微仅是听听过耳，并没当回事。</br>　　他能有什么事还需要找个随从帮忙？</br>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真的会来。</br>　　到了之后才知道，这里的人都管小水叫水爷。</br>　　入乡随俗，跟着叫了声水爷。</br>　　水爷吓得差点跪下，死活非让他改口叫小水，不然一头撞死云云。</br>　　李探微心道算你识相，让他头前带路。</br>　　水爷躬身堆笑，左弯右绕，越走越深。</br>　　一个拐弯就有一道岗哨，每个门户都刁斗深严。</br>　　加上人人戴着形貌狰狞的面具，裹着遮挡身形的斗篷，好像进了森罗殿。</br>　　每个面具人都一言不发，层楼叠榭的房舍中偶尔会传来几声零星的惨叫。</br>　　深宅大院一层一层地剥离了声音，仿佛快断气的狗又被人狠狠踹上肚子。</br>　　听得人骨头缝里往外渗凉气。</br>　　总之，环境阴森，气氛诡谲，令人心生恐惧感。</br>　　好在小水的笑声十分可亲，也都很及时地解释。</br>　　刚才那叫声，是只小羊，有客人喜欢烤羊煮羊。</br>　　李探微脸色很难看，只是带着面具，并未显露。</br>　　小水之前反复叮嘱他，这里的名字叫“畜栏”。</br>　　不认人只认面具，面具的质地和造型分出等次。</br>　　李探微当然戴最高等的面具，比小水还要高些。</br>　　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只有想不到没有不能做。</br>　　最低等就是未带面具。</br>　　未带面具，等于畜牲。</br>　　从小猫小狗到牛羊猪马，无所不有。</br>　　花钱就能买下，买下就能随意处置。</br>　　先处置，后赔钱，也行。</br>　　所以，千万别摘下面具。</br>　　李探微现在听小水说小羊，烤羊煮羊什么的。</br>　　细思极恐，却未曾反胃，反而隐约有些期待。</br>　　终于进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屋。</br>　　大门打开，灯火通明，金碧辉煌。</br>　　诺大的厅内，人影绰绰。</br>　　约莫二三十人。</br>　　没戴面具的俊男美女更多。</br>　　终于热闹起来。</br>　　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间的声音。</br>　　好像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完全摒弃在外。</br>　　两名婉娈可人的美婢近前来，细腰翘臀长腿，玉手扬净水。</br>　　把还在耳畔徘回的凄声挥洒涤净。</br>　　之所以腰臀腿能看得那么清楚，因为无遮的地方实在太多。</br>　　虽然不着寸缕，又并非纯粹的暴露，缀以各类饰物以遮羞。</br>　　珠光宝气、玉石温润，尽是珍宝。</br>　　辉光荧荧，亮不刺眼。</br>　　予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br>　　少露一寸，少分美感；多露一分，多点艳俗。</br>　　总之，视之赏心悦目，又不会引人直勾勾看。</br>　　最引人瞩目的是她们颈上的项圈，上面刻字，有名亦有属。</br>　　名不像人名，属则猫狗等，亦如她们的装扮，反正不属人。</br>　　“畜栏”之名，名副其实。</br>　　小水随意掐住一个美婢脸颊，扭给李探微看，好像卖牲口的，给客人展示牙口，笑道：“这里的美人，姿色都在水准之上，而且全是完璧，一旦破身就进不来了。”</br>　　李探微扫了一眼，嗯了一声。</br>　　这次眼睁睁看着风沙带潘兰容离开，想跟上又被风沙的婢女吓走。</br>　　深感挫败，憋了一肚子邪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