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灭的灵魂

    “快是时候了。”玛拉贝拉女士柔声说道：</br>　　“不用害怕，这是避无可避的结果，你自己应该也清楚。”</br>　　怎么会是她？瑞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br>　　莫女士低垂着一双绵羊的眼睛，不发一言。</br>　　“你是避不开的。”玛拉贝拉女士心平气和地重复。</br>　　“每一段死亡都有其存在的必要。命运的车轮一旦开转，就不可能再被撼动。结果必然会到来，分秒不差，我希望你能坦然接受。”</br>　　“......改变了。“莫女士开口。</br>　　“你说什么？”</br>　　“命运已经和您说的不一样了。他已经把事情给改变了。”</br>　　玛拉贝拉女士的表情略微凝滞了一下。</br>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她摇头。</br>　　“祂的力量还不足以改变任何东西，而祂也不会为了你去做这些事情。‘神’没有爱恨，祂们的行为和动机都基于其对应本质衍生的逻辑。别怕，我死过一次，那感觉并不特别痛苦，只是从一个地方消失不见而已。”</br>　　“......你说过我会自己结束我的生命，对吗？”莫女士说。</br>　　“是的。”玛拉贝拉女士点头。</br>　　莫女士轻轻攥起双手，犹豫了一会。</br>　　“......既然是这样，如果我没有这个意愿的话，命运就不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了，不是吗？”</br>　　“你打算反抗？这会是徒劳而痛苦的......”</br>　　“不。”莫女士抬起双眸。</br>　　头一回，她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辉！</br>　　“我相信他对我说过的话。他已经向我证明了，你所谓必然的命运节点被他给打破了，我......我不会再被您的预言给束缚，您无法再控制我！”</br>　　“只要我踏出这座旅馆，不，我甚至不用出去，就算要做戏给祂看也没问题。只要我不想，我就不会死！”</br>　　玛拉贝拉女士脸上的微笑慢慢变得扁平，变得僵硬。</br>　　“你看起来和从前不一样了。这是祂对你的改变吗？”</br>　　“是的。”莫女士站起了身。</br>　　“桥梁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他能够连接他想连接的任何事物。我愿意去追随他，我相信他最终一定能够撕毁命运！”</br>　　“我真高兴能看到你的转变。”玛拉贝拉女士露出了一丝动容的微笑。</br>　　“但同时，我也很遗憾......”</br>　　莫女士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从门把上缓缓离开。</br>　　她的眼神忽然改变了，从绵羊变成了绝望的山羊。</br>　　“这是怎么了？”窥视着过去的瑞文心中猛然一震。</br>　　莫伊拉女士！</br>　　5月20号，正是现实世界的莫伊拉女士吊死在家中的日子！</br>　　而在现实世界死去之人的意识会强行占据梦境世界的躯体！</br>　　“怎么......怎么我会忘了这个？”</br>　　此时此刻，这副躯体内的意识已不再是觉醒的莫女士，而是一心求死的莫伊拉！</br>　　莫伊拉迷茫地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玛拉贝拉女士，后者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夕阳从上位者镂空的身体中透出一道道金霞，穿出她的衣裳，让她看起来像在发光。</br>　　上位者轻轻地抱住了憔悴的女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br>　　“去吧，让祂在未来亲眼见证命运巨轮的坚不可摧。”</br>　　莫伊拉的身体顿了一下，机械地点了点头。</br>　　“......”</br>　　瑞文无力地停止了“冥想，离开房间，循着莫伊拉女士的路线一步步穿过走廊，来到她死去的房间。里面已经什么都不剩下。</br>　　“导演......你们上位者都在做这种事情吗？”</br>　　他扭头看向身侧。“绯红”站在他的左边，定定地注视着干涸的浴缸。</br>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执着于命运的轨迹，哪怕有一丝出错的可能都要拨乱反正？”他慢慢地攥紧了拳头。</br>　　“她不用死的啊......她本来是能逃出去的啊。”</br>　　良久的沉默后，“绯红”摇了摇头。</br>　　“不，奇迹真的发生了。”</br>　　“嗯？哪里？”瑞文循着“绯红”的目光看去，浴缸内空无一物。</br>　　“你应该看不见，但是我看见了。是鬼魂。”</br>　　“鬼魂？”</br>　　“莫女士的鬼魂......这个世界上本不应该存在鬼魂的。”</br>　　“真的？”</br>　　瑞文用力地盯着浴缸的底部，仿佛要将它烧出一个窟窿来。</br>　　在某一个双眼失焦的瞬间，他真的看见了一道很浅很浅的轮廓！</br>　　“莫女士，您还在？！”他惊喜地喊出了声。</br>　　眼前的莫女士看起来并不特别像一个人类。她的肩膀和手肘上长出了粉色的肉触角，眼睛占据了半张脸的位置，浑身的皮肤上布满金色绒毛，瞳孔成了两条打横的细线，身形介于人类和软体动物之间。这些似人非人的特征糅合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温柔和谐。</br>　　在对上自己的目光后，她看起来又变得更像人类了些。</br>　　变为鬼魂的莫女士微微点了点头，在淡薄如雾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笑容。</br>　　“她的鬼魂和我见过的其他鬼魂都不一样。”</br>　　“绯红”开口道：</br>　　“它的存在很稳定，不和肉体绑定，也没有随时间逐渐消散的迹象。这是一个不灭的灵魂。”</br>　　“等等，如果莫女士能留下灵魂......”瑞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br>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变成了真的人类？”</br>　　莫女士的灵魂慢慢站起了身，在屋内来回走动了一圈。</br>　　“成功了，我感觉很轻松。”她开口道：</br>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骗过了命运。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我了。”</br>　　一开始，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像蛞蝓蠕动的声响，但逐渐地，她掌握了运用那种声音模拟人声的技巧。</br>　　“您当真变成人了？您有灵魂了？”瑞文喜出望外。</br>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只有您变成了真人？”</br>　　难不成是反抗命运的结果？</br>　　就像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倘若觉醒自我意志，敢于与被框死的命运对抗，就算是梦境世界的泡影也能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br>　　梅乐斯有希望了！瑞文激动地想道。</br>　　既然有了先例，那么他也就有了变成真人的可能！</br>　　“莫女士，您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吗？您是怎么和玛拉贝拉女士扯上关系的？”</br>　　“一开始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了。”莫女士摇头。</br>　　“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口中的命运、祂、以及其他话语深信不疑的。不，不止是深信，她的话在我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就像人类要空气和水才能生存一样，我压根没有质疑的理由。”</br>　　嘶......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真实之欺”的作用？</br>　　“莫女士。您能离开这吗？您愿意跟我走吗？”瑞文试探着伸出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