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家破人未亡

    “金，拜托向过去的‘我’保守秘密。”</br>　　“真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无法承受，就连我也一样，别让他提前遭受这一切的折磨。”</br>　　“回去吧，金。去迎接‘我’回家。”</br>　　“将来的某一天，他自己将重返这段时间，再度经历这一切，这片星空的所有真相都将向他一一揭示......”</br>　　“他现在，需要歇一歇。”</br>　　......</br>　　“金......发生......什么？”</br>　　瑞文断断续续的声音将麦金托什拉回了现实之中。</br>　　“金！地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br>　　对方猛然张口吼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语，淤血随之从喉头喷涌而出！</br>　　“咳咳咳！”</br>　　“对不起，瑞文先生......”金用力地摇了摇头，迎上了对方难以置信的双眼。</br>　　“地表毁灭了......暗巷里涌出了海水，漫得到处都是......水刚退下去没多久，可整条威奇托街都被淹过了。”</br>　　“那人呢......？”瑞文的嘴唇不住颤抖着。</br>　　“还有，还有其他人活着吗？”</br>　　“有些人没死，但，但......”金的话语卡在了喉咙深处。</br>　　永恒的白炽笼罩着地面，火松树的红色针叶被烧得嘶嘶作响，叶尖冒出一缕缕青烟。</br>　　塔吉亚神殿重新隐没进了梦者之屋的浓雾中。一名满脸雀斑的金发年轻人自神殿消失的地方轻快地走了出来。部分腕足漏在外面，包裹住肉身，勉勉强强地抵御着阳光炙烤。</br>　　“瑞文，欢迎回来！”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却无比僵硬的微笑。</br>　　那是卡梅隆的伪装，祂在现实世界一直披着的一具无名外壳。</br>　　三人再度重聚在了一起，可其他一切全都变了。</br>　　............</br>　　黑雾之下，教会都市正在逐渐蒸发，化作乌有。</br>　　一支来自人民王国的突击部队穿着增厚防护装备，行走在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上，面面相觑，似乎压根没料到眼前这一幕。</br>　　“他们......他们全都死了吗？”</br>　　麦姬.日升沿着影子搭建成的檐棚向前行走，环顾四周，难以置信道。</br>　　“看来的确如此。”造型师桃乐丝喃喃道：</br>　　“我们捡了个大便宜！”</br>　　这一行人本是代表人民王国前来与教团进行领土谈判的，他们早已做好了和对方发生冲突的全方位准备。</br>　　麦姬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教团的信者们，那是自己还留在狂风山矿洞中时的回忆。他们当中有许多年幼的郊区孩子，她还记得其中一名叫克拉拉的小姑娘，她爱吃糖果，总喜欢骑在爸爸的肩膀上。</br>　　可她现在消失了，信徒们都消失了。</br>　　所有的梦魇都消失了，就仿佛它们从未来过，地表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金黄色的水洼，仿佛一块长满了脓疮，流着脓水的坏死皮肤。</br>　　漆黑圣堂正逐渐消散于阳光之中，漆黑圣棺内空空如也。</br>　　“看来，我们有必要改变一下我们的剧本了。”</br>　　一行人在空荡荡的广场边缘停下了脚步。桃乐丝叫停部队，让摄影师们走到前列，将拍摄镜头对准广场中心那座巨型“漆黑编织者”神像。</br>　　“你会射箭吗，日升小姐？”她低头询问小姑娘。</br>　　麦姬怯怯地点了点头。她在玫瑰书院的体育课上学过弓术。</br>　　“给我一把适合女孩的弓，再来一支爆破箭。”桃乐丝朝新兵们招了招手。</br>　　“朝那座神像射一箭，最好能击中头部，把它炸掉。然后对镜头说：这一天，人类战胜了伪神，夺回了和平与光明！”</br>　　后勤人员立刻向两人举起了台词板。</br>　　“我有预感，这样的电视节目会更受新德市人欢迎。”</br>　　五分钟后，所有镜头准备就绪。麦姬的红裙和亚麻色头发在影子下飘扬，因妆造而泛白的面容映照一丝璀璨的白炽，仿若圣洁的天使！</br>　　缓缓地，她张弓搭箭，将箭尖指向那座无比丑恶畸形的漆黑神像。</br>　　阿特拉克先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在她耳边似有若无地回荡着。</br>　　“杀了我......让我得到解脱。”</br>　　“这么做，算是完成祂的请求了吗？”麦姬暗想道，没有声音给她答案。</br>　　嗖！</br>　　出乎她的意料，箭矢精准命中了神像的太阳穴！</br>　　砰！</br>　　箭头上的碱金属炸药随着冲击爆裂开来，将漆黑编织者的头颅炸个粉碎！麦姬回头面向摄影机，神像在她身后解体，轰然倒塌！</br>　　“这一天......”麦姬在轰鸣声中高声喊道：</br>　　“人类战胜了伪神，夺回了和平与光明！”</br>　　“好！”桃乐丝差点为这震撼的节目效果落下泪来。</br>　　数小时后，整座新德市沸腾了！十三区内每一位坐在电视机前的市民都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冲出房门，在邻里之间奔走相告，互相拥抱在一起！</br>　　“人类胜利了！”</br>　　“和平终于到来了！”</br>　　“人民王国万岁！红衣天使万岁！！！”</br>　　街道上的霓虹灯牌闪烁着，由人民王国代言的谷物和药品广告一幅接一幅地亮了起来，画报被贴满了大街小巷，每一张上都印制着红衣天使易碎，坚毅而美丽的面庞。</br>　　没有一个人真正经历过这场战争，但所有人却都高兴得像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一般！</br>　　新德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么精彩的娱乐节目了！</br>　　............</br>　　全都没了。</br>　　瑞文，卡梅隆和金沿着一片片屋檐的阴影行走于烈日之下。南部城郊是地表唯一幸存下来的区域，仅剩的十分之一人口几乎全都聚集到了影子空间里，开始了缓慢而有效的重建。万业待兴，每天都有人因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但人们不再漠视死亡。他们为死者痛哭，郑重地将其埋葬在南部墓场的旧址处，插上一块小小的石头墓碑。</br>　　此时此刻，那里已成了一座绵连山野的碑林。</br>　　“他们看不见您，瑞文先生。”金垂着脑袋，沉声对瑞文说道：</br>　　“尽管人们全都想起您来了，但‘消失的第三者’依旧在您体内发挥作用。除非您主动弄出动静，和他们说话，否则，没人能够感知到您的存在。”</br>　　瑞文点了点头，紧咬着牙关。“食日之狼”哈希斯穆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血管中，和他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没有“医生牌”药丸，他在现实世界每走一步都形同刀割！</br>　　附属街区的房屋尽数坍塌，成了一大片废墟。威奇托101号不在了，它的外墙崩毁，和其他长屋的瓦砾混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br>　　“......”</br>　　瑞文披着黑布，越过一个个金色水洼，沉默地走向他曾经的家，看见了一块垮塌的檐篷碎片，那支离破碎的花圃曾经是橘子树生长的地方。在他的潜意识空间中，金灿灿的橘子早已压弯了枝头。</br>　　可眼前却已什么都不剩下。</br>　　他将手伸进檐篷之下，仔细地掏了一会，掏出了几条黑色树根，裹进黑布之中，那是橘子树残存的部分。焦枯的树根在黑布的包裹下逐渐改变形态，越变越小。</br>　　最后，化作一颗原本的橘核，躺在了他的手心里。</br>　　“还剩下一颗。”瑞文将橘核珍而重之地包了起来。</br>　　“至少，这地方还给我留下了那么一点东西。”</br>　　“喵呜！”</br>　　一声熟悉的喵叫，瑞文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玛丽，这只“黑猫”的毛发蓬乱不堪，在他的两脚之间打着转。</br>　　又一名家庭成员回到了他身边。</br>　　“玛丽，你见到梅乐斯了吗？”瑞文把玛丽抱起来，撸撸她的毛脑袋。</br>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应该已经和教皇军回到乌撒了才对。你认识他对吗？他过得还好吗？”</br>　　他心中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一丝能和小伙子再见的希望。</br>　　玛丽跳到地上，伸出右爪，在地上划出了一串歪歪扭扭的字符。</br>　　“一切平安，瑞文先生！”</br>　　还是英文，好几个字母都被玛丽写错了。</br>　　“看来他真的在你们那！”瑞文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br>　　他的家人们都还在！这意味着家还可以重建。哪怕是从头开始也好，一切还存在复原的可能！</br>　　“去红日市区看看吧。”</br>　　他对身披“夜风之护”的红发老实人说。</br>　　“也许，还能有些别的收获。”</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