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谗言魔女

    身披黑发的“谗言魔女”露出笑容，与容貌明显年长不少的大女儿四目相对。</br>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依附在男人的身上，向他们进献谗言媚语，以一言颠覆了一座城池，然后是一整个时代。”</br>　　阿加瑟女士抿了抿暗红丝绒般的嘴唇，一脸不快地吞吐着烟雾，坐在了母亲对面。</br>　　“当一张嘴真的这么愉快吗？”</br>　　“那只是一个小失误，我亲爱的阿加莎。”凯夏嬉皮笑脸地叫着女儿的爱称。</br>　　“不过，在变成身体器官的十多年里，我的确经历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也找到过一些不错的男人。某种程度上，这段生命比我的‘人生’更加多姿多彩。”</br>　　“你和那些男人留下的其他儿女呢？”阿加瑟女士冷冷问道。</br>　　“除了你妹妹蒂娜，一个都没能幸存下来。那孩子的性格随她父亲，专一得简直不像个女巫。”</br>　　“你呢，我亲爱的？”凯夏抽动鼻尖，嗅闻着空气中沉闷的烟气，将撩人的目光挪向阿加瑟女士的下巴。</br>　　“我似乎能在空气中闻出你对男人的厌烦。”</br>　　“我的儿子在十年前死了，一场恶性高烧夺走了他的性命。”阿加瑟女士沉下眉头。</br>　　“那头雄性动物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我们。那动物的族类同样让人痛恨。”</br>　　“可你依旧在沿用那人的姓氏，不是吗？”</br>　　凯夏伸手拿过对方的烟管，塞进嘴里用力吸了两口，惬意地吐出了一个圆形烟圈。</br>　　“你为这次行动准备了多少名献祭品？”</br>　　“三十九名，除去你之外。倘若目标体内真的存在‘深红乐池’，且熟知这份力量的使用方法，这些献祭品加起来也略嫌不够。”</br>　　“三十九名献祭品......当初女王陛下的遗裔将‘溶解圣母’封进石像里所用的献祭品也只有十六名。呵，也难怪圣母会垮了台。”</br>　　“‘深红乐池’是‘酒神’的三份力量中最有实际意义的一份——我曾亲身领受过一份近乎死而复生的奇迹，但那并不永远属于我。”</br>　　阿加瑟女士夺回烟管，重新含进嘴里。</br>　　“我没法再活多久了，但我在这里还有许多未竟之事。这座城市里有许多难题需要铲除，这是我必须得到那件遗产的原因，不论付出多少代价。”</br>　　“吸烟会进一步减短你的寿命，我的阿加莎。”凯夏笑道。</br>　　阿加瑟女士摇了摇头，对此不以为然。</br>　　叩，叩。</br>　　西装女侍敲开了房门，推进一架银色小车，刀片和止血钳在托盘上闪烁着银光。</br>　　“夫人，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br>　　阿加瑟女士以眼神示意对方离开，又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拉开黑色风衣领口，露出轮廓硬朗的锁骨。</br>　　“男人的身体并不适合你。哪怕你为这具身体做了全面的伪装，粗重的呼吸和沉闷的表情也会暴露你的真实面目。”</br>　　她上下打量着凯夏的身躯，试图找出“女巫的嫉妒”所在的位置。</br>　　“我的处境并不安全，阿尔卡朋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自己人，我没法确定谁是值得信任的。一旦察觉了我的怀疑，他必然会立刻采取进一步行动。为此，我必须亲自进行调查，抢先一步找到那个人的下落。”</br>　　“为此，我需要借用你的力量。”</br>　　“你想把我移植到你身上去？”凯夏不无意外地问。</br>　　“待在谁身上对你来说都一样。”阿加瑟女士用银色刀片划过锁骨，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br>　　下一瞬间，她的皮肤竟像尖锐的花瓣般层层剥离身躯，露出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洞！</br>　　没有肺，没有肋骨，也没有心脏，只有一排排嵌在皮肤下方的雪白牙粒！</br>　　阿加瑟女士心平气和地吮吸了一口长烟嘴，烟雾在空荡荡的胸腔中萦绕片刻，又缓缓飘了出来。</br>　　“放心，这不会有什么感觉，很快就会过去......”</br>　　她慢慢将身躯靠近母亲的脸庞，胸腔内部传出贪婪的呜咽声，仿佛要用皮肤包覆住她的脑袋，用牙咬断她的脖子。</br>　　刷！</br>　　一声细小的声音自凯夏的双手间传来。</br>　　阿加瑟女士立时低下头，发现母亲的双手不知何时脱离了铁链的束缚，一张被撕成两半的小纸片正被她捏在手心。</br>　　“粗重的呼吸，沉闷的表情，这些都是可以伪装的小细节。”她的嘴角勾起了胜利的微笑。</br>　　“我亲爱的阿加莎......你该不会觉得，我只记得怎么魅惑男人了吧？”</br>　　再抬头一看凯夏的脸庞，竟已成了一位截然不同的女性模样！</br>　　哗！</br>　　一扇窗户自外侧被砸个粉碎，一只属于男人的手自窗外一伸，在阿加瑟女士愣神的瞬间拉住了陌生女性的右手。</br>　　女性张口吐出了凯夏的声音。</br>　　“我目前还不会和我的女儿对着干，但我现在还有一名救命恩人要报答。再见，我亲爱的阿加莎，期待下次与你相见。”</br>　　话音落下，她纵身朝窗外一跳，与窗外的闯入者双双跃出外墙，消失于矮树丛之间。</br>　　“......”阿加瑟女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可等她追到窗边，两人已经穿过了不知何时敞开的院落大门，消失在了远方的街道内。</br>　　“夫人，发生了什么？”</br>　　两名西装侍者闻讯而来，在看见破碎的窗户和女主人大敞的胸口时，同时呆在了原地，面色一下青白，一下通红。</br>　　“算了，随她去吧。”</br>　　阿加瑟女士重新披好风衣，若无其事地站起了身，朝楼上走去。</br>　　“把大门关上，收拾好地上的玻璃。另外，把所有的下人都召集起来，看看失踪的究竟是哪一位。”</br>　　“恩人......会是那一位吗？”</br>　　“呼！呼！既然你知道该怎么逃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逃？”</br>　　“脱逃侦探”奎尔丁自不远处的小巷探出头来，确认没有任何东西正追赶他们，从衣兜内掏出了第二张纸片，在上面写上了一个名字。</br>　　下一瞬间，他成为了一位名叫霍夫曼的矮胖男人，那是优格特东区一家烟草店的店主，他和对方相当熟络。</br>　　从“舞台剧本”中取下的书页，具备和“舞台剧本”完全相同的力量！</br>　　“倘若两手空空地离开，那和没来有什么区别？”</br>　　一旁的女侍拿过奎尔丁手上的笔，在纸片上写上了第二个名字，变成了一位名叫冯娜的年轻红发女郎。</br>　　“再说了，难得的母女重聚时光，总是让人恋恋不舍，不是吗？”</br>　　谗言魔女摊开了自己的右掌，露出了镶嵌于皮肉之中的嘴巴。</br>　　“......”奎尔丁低头看向小臂处尚在渗血的疤痕。为了完成这一偷龙换凤的把戏，他将手上的“女巫的嫉妒”生生剜了下来，安到了为凯夏送饭的其中一名女侍身上。</br>　　随即，他自己利用与对方的一面之缘变化成了她的样子，交换衣物，毫无阻碍地溜到了外面，开启大门，伺机预备救援。</br>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控制她的嘴。”奎尔丁挑了挑眉毛。</br>　　“比起男人，女人的心更好操控，我很清楚她们喜欢什么，她们的软肋又是什么。对我而言，由女人统治的王朝比男人的国度更容易倾覆。”</br>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依附在一个女人身上？”奎尔丁咋舌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