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巴克斯

    安东尼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了一件足以杀死加西医生的工具上。</br>　　那是一副沉重的金属矫正器。和加西医生为不笑症患者佩戴上的那些相比，这玩意看起来就像一只金属头盔！这是他的摇钱树，他最得意的发明，他特意将一副最初的试作品留了下来，以作纪念。</br>　　毫不犹豫地，他提起那坨布满尖钉和螺帽的铁块，朝加西医生的头颅狠狠砸去！</br>　　一下！两下！</br>　　初生的脑袋被砸进了加西医生的头颅内部，可它依旧在张口唱着：</br>　　“祂掌控世人之欢乐，祂手执俗世的欲望~”</br>　　“祂许给世人不休欢愉所需的一切，不朽的永生，致命的魅力，全知的愚昧~”</br>　　“三件宝物，三个愿望，三份极致的恩赐，三份极致的诅咒，被赐予神选之人~”</br>　　啪！</br>　　三十二颗牙齿随着牙床的粉碎溅出口腔，珍珠般散落地面。</br>　　加西医生死了，两颗头颅搅成了一滩烂泥。</br>　　“呼！呼！呼！”安东尼的额头上挂满鲜红液滴，汗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发酵成醇香的酒神亲酿，在空气中迅速蒸发起来。</br>　　那歌声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耳边，蛇信般探入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头皮发麻，无比生厌。</br>　　“离我远点。”</br>　　“伪装者”对自己的内在发出了恫吓，可是完全无济于事。他饿了，他渴求食物！</br>　　眼前的尸体就是属于自己的美餐！</br>　　咔！</br>　　克林尼克诊所的门被推开了。</br>　　“加西医生，您在吗？我必须和您谈谈后续诊疗费的问题，我还需要些时间凑钱......噢，青天啊！”</br>　　在对方发出尖叫的前一瞬间，安东尼本能地跳出了窗，翻滚进草丛，又发力跃上屋顶。翻到了街道对面。</br>　　警笛声迅速回荡在了克林尼克诊所附近，越来越多的好事者聚集了过来，他知道自己暂时没法回去了。</br>　　“那瓶血还留在诊所里。”坡格叔叔提醒道：</br>　　“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br>　　“伪装者”默默地点了点头。的确不能让那瓶血液落到他人手中。凭空出现的怪物必然会引起执法部门的警觉，他不想为自己的旅途惹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让小格林达陷入危险之中。</br>　　现在不安全，等人散去了再去拿回来。</br>　　安东尼蹲在屋顶上，等了又等，人却始终没有完全散开。行人被警察驱散开来，三四辆警车停在了克林尼克诊所门口，随后，头戴矫正器的病人们三三两两地凑了过来。</br>　　过了半个小时，“伪装者”转身离开了现场。小格林达不能离开自己太久，她可能会害怕，会哭闹，把仓库管理员吸引过来。</br>　　他等待的固定居所泡汤了，只能另想办法。</br>　　“哥哥......嘻，哥哥！”</br>　　小女婴躺在垫了软布的板条箱内，牙牙学语，边说边轻轻摆动手脚。安东尼掏出了路上买回的牛奶，和果酱一同混进小奶瓶，慢慢地喂进小格林达嘴里。</br>　　这里并不安全，他昨天就险些被人发现。也许他该考虑再寻找一栋房子，当作自己的临时居住地，把里面的人当成食物。</br>　　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吃不下普通食物了，只有新鲜血肉才能勉强填满他腹中的巨大欲求。</br>　　肉......肉......肉......</br>　　“吱吱！”</br>　　“伪装者”循声低头，三只老鼠被渗透进水泥地的血迹吸引，忘我地用小舌头舔舐着地面。那是它们同类的血，来自自己不久前吃下的一只灰鼠。</br>　　咔！安东尼抓起它们，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连同骨头一起嚼得粉碎。三根尾巴在他的嘴角不断甩动，慢慢停止了动静。</br>　　好不容易哄睡了小格林达，他再度翻上屋顶，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克林尼克诊所，却发现里面已经被搬空了。</br>　　“嘻嘻，忘了告诉你，新德市警察有把死者物品搬走充公的惯例。”坡格叔叔在他脑海中放起了马后炮。</br>　　“那些东西会去哪？”</br>　　“通常会在警局里放上几天，等待估价。值钱的东西会被拿走，而破烂会被丢掉。”</br>　　安东尼慢慢将头偏向了街道尽头。他似乎能够嗅到自己的血液留下的气味，就像一条很淡很淡的丝线。</br>　　“嘿！你在那干什么？”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几名别着铜章的麦西坎警察闻讯而来。</br>　　安东尼悄无声息地跃回屋顶上方，悄悄注视着遍寻无果的警察，一路尾随他们回到了警局，运送加西医生遗物的卡车正好停在门口，两名小条子在车边悠闲地吸着烟。</br>　　“真搞不懂这破规矩。”其中一人抱怨道：</br>　　“人力物力加起来，可能都比运这么一趟的收获要贵。一来二去，浪费的全是纳税人的钱......”</br>　　安东尼的眉头微微沉了下去。鼻腔中的气味告诉他，那瓶害死加西医生的血液已经不在车里了。</br>　　“嗯，这也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坡格叔叔幸灾乐祸道：</br>　　“兴许是哪位警察禁不住诱惑拿走了它。”</br>　　“伪装者”再度动身，追寻着气味的丝线朝远方奔去，来到了一栋平价公寓的房顶上。</br>　　气味的源头就在屋内！还没等他从窗户窥探内部，窗内就传来了一阵沙哑而异样的歌声：</br>　　“狂欢吧！厮杀吧！踏入祂的乐池！揭开祂的面具！撕裂祂的歌喉！渴望祂的全部！化身为祂的全部！”</br>　　“借由三人之一，祂将重生！借由三人之一，祂将重生！”</br>　　双目发红的警察克拉克手捧装满血液的长颈烧瓶，一阵阵醉人的香气自打开的瓶口中缓缓溢出。只见，他高高扬起脖子，正欲将瓶中之物一饮而尽。</br>　　哐！！！</br>　　安东尼打破窗户，猎豹般扑向屋内，抄起餐桌边上的一把椅子，轻车熟路地挥向对方的脑袋。</br>　　装满血液的瓶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警察头部挨了一记狠击，竟没有当场失去知觉！</br>　　“巴克斯，巴克斯！我就知道您会来到这里！”</br>　　克拉克面露狂喜之色，双脚踩过鲜血和玻璃，直直朝对方扑去。</br>　　“伟大的酒神！我祈求您让我的妻女复活！求您赐予她们永恒的生命！”</br>　　砰！</br>　　砰！</br>　　“伪装者”手中的椅子重重落到了对方的脑门上，第一下在克拉克的右眼窝上砸了个深坑，第二下让他的半个脑袋凹陷下去。</br>　　“求求您......”克拉克依旧不依不饶，破碎了一半的颌骨一开一合，断断续续地请求道：</br>　　“救救她们......我想她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