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声名鹊起，贤士兼济天下

    县衙门外，祢衡早早的就到来。</br>　　不同于昨日求官面试的两手空空，今早的祢衡，手中拎着一只雉鸡当礼物。</br>　　雉鸡是一种野鸡，难以饲养，不食嗟来之食，一般抓住后不久就会饿死。</br>　　这在士人中被认为是一种高尚的品德，因此士人之间拜访时常会以雉鸡为礼物，寓意收礼者和送礼者都有高尚的品德，不为富贵所诱惑，也不为强权所威压。</br>　　由于雉鸡不易饲养，死了也容易发臭，士人之间送的雉鸡大抵都是风干后的雉鸡肉。</br>　　祢衡自有傲气，又轻易不会去拜访人，家中是不会存有风干的雉鸡肉的，因为性格怪诞也没个士人朋友，自然也借不到拜访用的雉鸡肉。</br>　　想到郑平赠的四首诗，祢衡又不想丢了礼数。</br>　　于是一大早就去了市场，蹲了小半个时辰，才自猎户手中购来了这只雉鸡，甚至还差点跟同样想够买雉鸡的同县士人争吵起来。</br>　　一向不拜访人的祢衡，大清早的竟然在市场蹲着，就为了购买雉鸡，这样的反常让众士人颇为好奇。</br>　　对于祢衡这样的狂士而言，购买雉鸡，自然不会是单纯的为了吃。</br>　　议论纷纷的士人，纷纷跟在祢衡身后，想瞧瞧一向孤傲的祢衡，到底要去拜访谁？</br>　　结果这一来，就来到了县衙外。</br>　　“县衙？祢衡要拜访的难道是郑郡丞？”</br>　　“昨夜祢衡到了亥时都没见到郑郡丞，莫非今日想送礼拜访？”</br>　　“嘁，送礼就能拜访？这当郑郡丞是什么人了？”</br>　　“不对啊，祢衡素来狂傲，倘若郑郡丞没有同意，祢衡会舔着脸一大早的就来送礼？”</br>　　“嘶~这么说倒也对啊。难道真的是郑郡丞同意祢衡来拜访的？以士人之礼拜访，祢衡凭什么有这样的待遇？”</br>　　“不过是会些文章辞藻罢了。”</br>　　“.”</br>　　士人之礼赠雉鸡，大夫之礼赠大雁，公卿之礼赠羔羊。</br>　　众士人由一开始的惊讶，渐渐变得羡慕，甚至有了嫉妒之意。</br>　　毕竟以郑平如今的地位，却同意让祢衡这样的“污点士人”以士人之礼拜访，其余士人却没这个待遇，如何不让人费解？</br>　　吱呀——</br>　　大门开启，郑平自内而出。</br>　　白袍银铠，依旧是行军时的装束。</br>　　祢衡一见郑平，连忙作揖行礼，语态谦恭：“晚生祢衡，见过显谋先生。”</br>　　这一句称呼，差点没将围观士人的下巴给惊掉。</br>　　晚生？</br>　　先生？</br>　　这莫非是在戏耍我们？</br>　　向来孤傲的祢衡，什么时候这么谦恭过？</br>　　“这是我眼花了吗？祢衡自称晚生，称呼郑郡丞先生？”</br>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祢衡今日不狂傲了？以祢衡的个性，不应该点评郑郡丞一番吗？”</br>　　“喂喂，你们昨夜谁最后离开的？祢衡昨夜在县衙到底说了什么？”</br>　　“谁会关注祢衡的事啊，巴不得他昨夜一直吹冷风呢。”</br>　　“难道，祢衡跟郑郡丞以前认识，所以才会如此谦恭？”</br>　　“郑郡丞邀祢衡进县衙了，有昨日通过考核的没有，去县衙旁听下。”</br>　　“.”</br>　　众士人议论间。</br>　　郑平已经邀祢衡来到了内堂，早有散吏将宴席准备。</br>　　祢衡有些受宠若惊。</br>　　自名声“臭”了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式设宴招待祢衡。</br>　　毕竟祢衡的嘴，号称汉末第一喷子，这同县的士人大抵都被祢衡喷过，谁还会邀祢衡赴宴啊？</br>　　“如今民生疾苦，粮食紧缺，自入高唐县之日起，这酒就已经戒掉了。白水无味，切勿嫌弃。”</br>　　寒暄一阵，郑平端起水樽，向祢衡解释了一句。</br>　　祢衡见白水清澈，不由心生感慨：“清廉如水，心若荷香。显谋先生心怀民生疾苦，晚生又岂敢嫌弃？”</br>　　郑平又考校了祢衡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祢衡都对答如流。</br>　　对答之间，祢衡对郑平的敬意也愈发的深了。</br>　　郑平能问出的问题，几乎都是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经典中的核心要义，这意味着郑平不仅博览群书，更是对这些经典书籍有过研究的。</br>　　祢衡自负才智，瞧不起同县士人。</br>　　但在郑平面前，先是被四首月下独酌的辞藻意境镇住，又被郑平今日对各家经典信手拈来的才学给惊叹到。</br>　　“显谋先生，晚生有一事不解。”祢衡放低了姿态，拱手询问。</br>　　得到郑平的示意，祢衡微微清了清嗓子，道：“显谋先生能治各家经典，为何不著书立说，亦或者与人辩论、点评时事，以此扬名于世间呢？”</br>　　“若非亲眼所见，晚生对显谋先生的印象，依旧只是‘康成先生之子’六个字。”</br>　　但凡有才的士人，都喜欢与人辩论。</br>　　这辩论多了，自然就在士人圈扬名了。</br>　　哪怕祢衡得罪的人不少，但祢衡的才智却是同县士人都心知肚明的。</br>　　郑平哈哈一笑：“论著书立说，谁又能比得上家父？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啊。”</br>　　“至于与人辩论、点评时事，这不过是士人求名的手段。可家父已经是海内名仕，有‘康成先生之子’六个字，足以让我知名于世，我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去与人辩论、求一虚名呢？”</br>　　“我辈士人，学的是兴邦立业之术，自当以经世致用为基础，学问必须有益于国事。”</br>　　祢衡凛然。</br>　　这若是寻常有志士人，大抵想着要超越父辈的名气，不想被人称呼为“某某儿子”。</br>　　郑平却反其道而行之。</br>　　既然郑玄都是海内名儒了，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求虚名？</br>　　利用父辈的名气，去经世致用，兴邦立业才是最紧要的事。</br>　　祢衡凝声又道：“显谋先生这般言语，功利心过重，就不怕被人点评是非君子所为吗？”</br>　　郑平笑道：“功过是非，自有后人点评。方今乱世，民不聊生，倘若有能力匡扶乱世的士人还只想着独善其身，而不尽其才能兼济天下，纵然有君子虚名，亦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之辈。”</br>　　“燕雀，又安知鸿鹄之志？”</br>　　郑平言语挥斥，格局又远胜于普通士子，听得祢衡心潮澎湃。</br>　　祢衡虽然恃才傲物，但依旧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br>　　性格使然，不愿同流合污，但又渴望得到认同，也想尽其才能兼济天下。</br>　　祢衡念头通达，当即起身拜道：“晚生虽然尚未及冠，但自负才智不逊他人，愿求一县令之职，治这般县之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