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百姓是汪洋大海

    什么是荣誉？</br>　　玉带缠腰，位高权重？</br>　　金银满仓，富甲一方？</br>　　什么是哀荣？</br>　　最华贵的棺材，最豪奢的墓葬？</br>　　达官显贵，吊唁不绝，白事如喜事，门前车马如长龙？</br>　　生者可以死，死者不可以生。</br>　　在吴饮泉的记忆中，好几年前他去参加过城卫军副将母亲的丧事，彼时的副将，正是现在越城城卫军的正将。</br>　　在当时已经炙手可热。</br>　　整座越城的达官显贵，豪族富绅，能来的都来了。</br>　　他们的典狱长在丧宴上都只敬陪末座，他们几个更是送了礼，连门都未能进去。</br>　　那时候他觉得，这就是极尽哀荣了吧？</br>　　他做梦也希望，在自己的老娘死时，也能有那样的场面。</br>　　如此，老娘死时，或能瞑目。或者能说一句，这个儿子没白生！</br>　　这么多年来这么努力的往上爬，给典狱长当孙子，拿手下狱卒当兄弟，勤勤恳恳、尽心尽责……这么多年来，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小狱头。</br>　　他知道小狱头就是极限了。</br>　　外没有强力关系，内没有超凡修为。这辈子最多也就如此，他的心气散了。开始得过且过，开始混日子。</br>　　给老娘的“哀荣”，只好存在于梦中。</br>　　可是直到现在，直到今天，在此时此刻。</br>　　看着这统共也没有几个人在，但却铺满了长街的祭花。</br>　　他突然止不住的流泪。</br>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才叫“哀事之荣”！</br>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br>　　活在所有人的心里。</br>　　秦老爷子这样的人，所有人都不希望他死。</br>　　因为从来都是秦老爷子这样的人，支撑着这个世界。</br>　　让人们在最晦暗最绝望的时刻，也能够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光明。</br>　　……</br>　　……</br>　　越城城主府的侍卫统领李扬，除了对城主忠心耿耿外，没有什么别的优点。</br>　　战力一般，悟性也一般，常常揣摩不到城主大人的心思。</br>　　但城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打半点折扣，绝不偷懒。</br>　　老父亲临死前对他说过，“你这辈子，除了忠心也没有别的优点了，但只要保持这一点就足够。”</br>　　李扬把这话记得很清楚。</br>　　城主大人不止一次动念过将他换掉，但最隐私的事情，始终还是第一个交给他做。</br>　　这是用毫无底线的忠诚，换来的绝对信任。</br>　　李扬亲自主持了对泽仁医馆的封锁，敢以人头保证，整个泽仁医馆没有一个人能把消息传出去。</br>　　这事起初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但在他亲手杀了两个人之后，整座医馆都消停下来了。</br>　　只有那个秦念民还三番五次的想逃走。</br>　　半夜翻墙、乔装成更夫……</br>　　他恨不得装作没认出来，直接将他杀死罢了。</br>　　偏偏这样的人不能杀。</br>　　杀秦老先生的儿子，尤其这个儿子名声还如此之好，会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的。</br>　　李扬思前想后，也没有一个好办法。无奈之下，特地将其人送进了大狱里。</br>　　在大狱里，总没有墙可以翻了吧？一把老骨头，也不怕闪了腰！</br>　　为了避免污了城主的羽毛，他还转了一个场，专门去让城卫军的人办的这事。</br>　　时间走到今天，容国对阳国的谴责已公开东域，嘉城那边也正式公布了鼠疫情况，通告全国。</br>　　越城城主也受到了来自郡府措辞严厉的申饬，终于决定公布城域面临的真实情况。</br>　　李扬本以为终于可以把秦念民这个烫手山芋丢开了，已经没有封锁消息的必要。</br>　　但这时候他却得到城主的命令，要他即刻杀死秦念民！</br>　　他不太能够理解城主的想法，但城主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便是。</br>　　他不必管自己心里愿不愿意，因为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br>　　让李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戒备如此森严的大狱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老头子……居然逃跑了！</br>　　就在他动身去大狱里杀人的前一天，狱中大乱。</br>　　风平浪静了几十年的越城大狱，恶名昭著的“地字号包房”发生暴动。</br>　　几十个重罪犯人挟持狱卒，撞开牢门，四处逃窜、闹事，把一座大狱搞得乌烟瘴气。</br>　　典狱长凭借超凡的实力出手，亲自将这次暴乱镇压下来。清点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当场打死的两个重罪犯人外，竟然一个犯人都没有跑。只有秦念民不见了。</br>　　就好像，犯人们冒着生命危险发动暴乱，只是专为了把这个人送出去。</br>　　李扬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因为这件事有多么高明。而是因为太没有意义！</br>　　这伙狱里的烂人，费这么大劲，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