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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生来自由,情愿冥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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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人姜望自然不存在惊惧、错愕或者迷惘。</br>  在天道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应然”的。</br>  天道掌控所有,一切自有秩序。</br>  作为天人,也永远在秩序的框架内行走。</br>  祂定在那里的瞬间,是因为屡屡发生的事情,都不在“天人”的规则之内。秩序的缺失,叫祂难以延续行为逻辑,无法遵循固有的行为准则——</br>  简单来说,就如墨家的傀儡,失去了机关师的操纵。且机关师留下的操纵阵路,也被截断了阵纹,终止了能量的传输。</br>  但天道恒常,不因旸帝死,不为景帝生。天道之强,无界无涯。</br>  天人毕竟不是傀儡。超脱于“天人”的种种,仍然会为天道所包裹、被天道所容纳——只是需要一点点的时间,甚至只消一念。</br>  天人姜望向天道求索,在天道的帮助下,成为一个更包容、更完整、更强大的天人。</br>  这本是没有任何问题的。</br>  天道有无穷之力,可以给予天人无限的支持。无论真我如何强大,也只能一步步沉陷,直至永沦。即便当世衍道、超凡绝巅,也无法与之对抗,不可能将其耗穷。</br>  但此时此刻的天人姜望,“起身”的时候,就在这具道身的“心房”里。</br>  心房早为囚室。</br>  那位冲击古今洞真极限的真人姜望,曾在此处自锢道途。</br>  那尊被天人姜望轻松拔掉一条臂膀的魔猿,曾就在此囚居。</br>  有史以来最强的神临修士,在此定心猿,降意马,坚守本心,而后悟空。</br>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当世真人,于此放心猿,而后大闹天宫!</br>  这间名为“心房”的囚室,是那个名为“姜望”的人族第一天骄的心。是世上禁锢了“姜望”最久,也最懂得禁锢“姜望”的地方。</br>  天人姜望,亦是姜望。</br>  当天人姜望被禁锢在此,祂也不再是天道天人。而是天道之中,被“姜望”所框定的那一部分。</br>  如同直线在纸上,海水在杯中。</br>  已化无穷为有穷。</br>  天道力量无穷无尽,可天道力量在“天人姜望”的身上,是有极限的。极限在于“姜望”自身。</br>  祂也就……可以被战胜。</br>  这个复杂多变、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或许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只要可能性存在,姜望就一定可以把握!</br>  玉衡、开阳、天枢、瑶光,四座星光圣楼,照耀远古星穹,锁死鬼面鱼海域。一切人、神、龙、鬼、妖……不得经行。</br>  此刻姜望的道躯,是这片死寂海域之内,唯一的生命。</br>  而这具道躯本身,亦被封镇。</br>  封镇有两层。一者是天道为篱墙,不许身外之灵,干扰天人的跃升;一者是自内而向外,如道躯自披衣,避风也御寒。</br>  但见丝丝缕缕的力量,自道躯之中外溢,层层叠叠,交织往复,最后化为两块桃符,嵌贴在双肩。</br>  左曰:“家宅平安。”</br>  右曰:“长宜子孙。”</br>  此即大楚淮国公极思穷虑,尽毕生所学,所创造的封印术……平安镇。</br>  辞旧迎新,平安所愿。</br>  它是一位老人的期盼,是一尊国公的求索。</br>  它是未完成的术,无法越过长生镇,去封印第二重天人态。却能进一步巩固“本我”与“天人”的战场,在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刻,追根溯源的保护这具道身。</br>  在“心牢”之外镇“家宅”,令得天道更远,天人更独。以此……长宜子孙。</br>  此刻这具道躯平静非常,四体不见波澜。</br>  唯独是那颗心脏,砰然跳动。如海底沉雷,滚滚而远。</br>  唯独是那座“心牢”,还辉光飞转,生机勃勃。</br>  自此架连的“血桥”,还浩浩荡荡,奔流血河。</br>  “心牢”之中的四角,各有一镇物,于光中显化。</br>  分别是青色的肃穆的七层石塔,黑色的古拙的七层五角小楼,红色的炙烈的七层四角飞檐楼,紫色的堂皇的七层紫色楼宇。</br>  自此四方述道,四壁坚不可摧。</br>  除非姜望的道路被证错,除非姜望的道途被击碎。</br>  天人姜望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不再试图推开囚室之门。</br>  这座囚室,以道途四楼封锁了四壁,以神通赤心加持了永恒,更有“真我姜望”在这段时间里苦心不辍、不断刻写的封印。</br>  要想在频受干扰的情况下,推门而出,几无可能。</br>  而且那个以“真我”来定名的姜望,绝不会给祂慢慢推门的时间。祂了解姜望,正如姜望了解祂。</br>  他们本为一体,本该生死无分。</br>  祂不再关注这件囚室,也不再关注囚室外的三尊真人法相。而是转过身来,看着囚室地面,草堆之上,像个孩子般蜷缩着的、披头散发的、似是熟睡而本该已经死去的那个姜望。</br>  代表“真我”的姜望,睁开了赤色的眼睛。</br>  那是一双怎样鲜活的眼睛?</br>  那么灿烂、炙热,那么的眷恋、不舍,那般的渴求,那样的不甘,生机勃勃,充满欲望,是极少在姜望身上表露过的丰沛的情感!</br>  对生命、对自由,有无限的渴望!</br>  不愿自失,不肯永沦!</br>  他蜷在茅草堆里,本该像枯草一样枯萎。他披头散发,两手空空,可是在睁眼的这一刻,你感觉他拥有一切。</br>  怎能说他一无所有?</br>  他也曾拥抱世界!</br>  而代表“天人”的姜望,只是漠然相视。</br>  纵然天道相隔,祂本身也亘古不逢。</br>  一眼遽转灿金,一眼转为雪银。灿金色代表极致的威严和力量,雪银色代表极致的高岸与冷漠。</br>  眉心的日月天印,有如天道高悬。</br>  “真人”不应该定义祂,是“姜望”本身的修为将祂约束。</br>  可即便如此,这一切也不应该再有悬念。</br>  名为“姜望”的男人,曾一再的创造奇迹,是那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真正英雄。这个“天人姜望”,也能斩绝所有希望,锁死一切的可能性。</br>  因为姜望所拥有的一切,天人姜望也都拥有。</br>  并且祂拥有更多!</br>  祂是天道规则之下,以姜望为载体所构筑的,有史以来最强的真人形态。</br>  比巅峰还要巅峰,超越陨仙林里那一刻的真人极限。</br>  在祂出现的那一刻,真人极限的历史就已经改写。</br>  衍道之下,此尊举世无敌!</br>  轰!</br>  就在天人姜望睁开日月之眸的同时。</br>  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燃起烈焰熊熊,探向天人姜望的后脖颈。那顽恶的魔猿法相,竟然暴狂地撞进囚室里来。</br>  这囚室,许进不许出。</br>  但凡是名姜望者,来一个,关一个。</br>  魔猿只剩独臂,仍然凶威不减。骷髅项链高高扬起,遍身染烈火,气焰沸高天:“俺不知亘古有天道,只晓得生来自由,情愿冥顽!”</br>  满室生焰,三昧焚真。</br>  一片火海,天地不见。</br>  天人姜望蓦回身,只一拳——</br>  祂的拳头相较于魔猿的大手,实在是渺小,好比是蚍蜉撞高山。</br>  但这只金光流转的拳头,却是势不可挡,在相接的那一刻,就轰破了魔猿探掌!并且长驱直入,轰碎了魔猿仅剩的这条胳膊,甚至于将整尊魔猿法相……轰成了漫天的碎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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