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一切的一切都将离去

    沉星山归于大地，土行器的共鸣在李熄安感知中变作空虚。</br>　　仿佛身体里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挖去。</br>　　他注视这座神山逐渐缩小，原先遮蔽住的日光肆意洒下，照亮他的面庞，璀璨的星辰沉降起落，掠过他的身畔。异象引起了群山中神灵妖兽的注意，他们纷纷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仿佛天破开了一道口子，淹没一切的光芒洪流从那道口子倾泻下来。</br>　　李熄安转身离去。</br>　　后背灼热。</br>　　在光的洪流中，他听到了脚下这座古老山脉的轰鸣。</br>　　这座意识处于混沌迷惘的古老大山默默记下那龙君的模样，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想发出呼唤，地面尘沙扬起，却只有山岳之间无规则的振鸣。很急切，因为这种语言没有生灵能听懂。</br>　　但龙君停下了脚步。</br>　　他回首，凝望山岳。</br>　　龙君驻足许久，直到太阳藏进山的脉络中，晚霞为他的饰上金红的纱。</br>　　他将手拢进长袖里，长尾一甩消失在林木的阴影中。</br>　　在龙君走出十万大山的范围后，山岳间的振鸣才逐渐归于平静。古老的大山又记下了一个东西，那生灵有一对莲花状眼睛。</br>　　李熄安知道了这世上没有偶然。</br>　　所谓的偶然不过是某一个时刻埋下的种子。</br>　　崛起之初，他在黄河被玉钗顺德伏杀后藏进鱼龙鬼棺维持生机，在数年后鬼棺从黄河狭缝几经流转到了十万大山。那时他想也许是十万大山感受到了旧时代的危机，需要另一位君王来帮助蝼应对危机，所以在悄然间呼唤了他。</br>　　可十万大山说：我要记住你。</br>　　那话语就像一个孩子的不舍。</br>　　也许并非十万大山需要一位君王所以才将鬼棺引到哪里，而是记住了他的模样。</br>　　夜幕降临。</br>　　鹿饮清泉月下影，山空林静夜无边。</br>　　在泉中倒映的月影里，一道红芒如流星划过天际，饮水的鹿看见水中红玉，疑惑地抬头，月亮大如磨盘，银芒倾洒，哪里有那道划过天际的红色流星。</br>　　十万大山的共鸣消失，但在这座古老山脉的深处，有一个更加强劲有力的震动声响起。那声音仿佛大山里埋藏了滚雷，有巨人在山中击鼓！</br>　　“吾主……”那是皮肤如黑铁浇铸的巨人，失去了头颅。</br>　　无头巨人坐在被血染红的大地上，面前插着一柄猩红的长戈。他睁开的眼睛在他的胸脯上，张开的嘴在他的肚子上，头颅断口长出了头发。</br>　　红色的大地埋藏着九黎的魔神。</br>　　九黎魔神死后仍然拥有某种异常的力量，将整片血红大地从十万大山剥离出去，成了一方独立于世的空间。</br>　　无头的巨人是九黎的战神，刑天。</br>　　他守护在这里已经数百年，直到今天被十万大山的动静惊动醒来。</br>　　昔日，蚩尤夸父被应龙所杀，刑天挥动干戚杀向黄帝，被黄铜剑斩断了首级。涿鹿之战结束后，黄帝允许他为九黎的魔神寻一方安葬之地，就连那柄天戈都允许他带走。</br>　　外界称掀起九黎之乱的苗疆族皆被屠戮殆尽，但刑天知道九黎还有血脉。</br>　　黄帝没有赶尽杀绝，留了妇孺赶入这大山中。东夷之地埋葬了九黎魔神的地方只是一个幌子，这样强大的身躯自然会引来小人的窥视，刑天便将九黎魔神埋葬在了这不为人知的地方，其中包括他的主君蚩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