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夜袭猛男（6k）

    郭药师携数骑来迎，举手投足间谦卑有礼，演得杨长都觉诚恳。</br>　　作为一个辽国降将，一个手握重兵的投机分子，郭药师拥有敏锐政治洞察力。</br>　　麾下兵将横行燕地，他作为主将又岂能不知？</br>　　徽宗恩宠有加在前，拜太尉引他入朝在后，很明显有夺兵权之意，故找各种借口不去。</br>　　童贯在河北新立四军，真实用途骗不过明白人。</br>　　郭药师如此谦卑，就与这件事有关。</br>　　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他在为后面‘反击’铺垫。</br>　　经历燕京一系列事件，宋军表现出的软弱战力，并没得到这位降将的尊敬，他上行下效影响了身边人。</br>　　郭药师准备了节目，要让童贯有清醒认识。</br>　　目前整个大宋，只有他的常胜军最能打，也只有他靠得住。</br>　　郭药师只带来随从数骑，他不主动询问童贯的身边人，童贯也不会自降身份作介绍，就连认识的马扩也只微微颔首。</br>　　至于白马戎装的杨长，郭药师也只一扫而过。</br>　　童贯的新护卫？想给我下马威？</br>　　哼哼，衣着光鲜，内装草包。</br>　　唬我？</br>　　郭药师没把杨长放心上，随即向童贯请示曰：“此时河北春光正好，太师坐车不便观景，不如换马前行？”</br>　　“也好。”</br>　　童贯了解郭药师，知道对方有意试探，自然不会拒绝相邀。</br>　　如果连马都不敢骑，作为大宋北部大统帅，如何让常胜军心服口服？还谈何用四军制衡？</br>　　童贯虽然是宦官，却一点也不显阴柔，他颔下蓄有粗壮短须，此时已经年过七十，也能跟着郭药师策马。</br>　　就凭这一点，郭药师不敢小觑。</br>　　杨长、马扩等与骑兵随两太尉先行，后方步卒则赶着装御酒的马车，缓缓跟着已备劳军之用。</br>　　走马约行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前方四野一片荒芜，这起伏不高的平原地带，即没看到半块庄稼田地，就连应季的野花都没有。</br>　　前方童贯、郭药师驻足，鲁智深引马到杨长身边，好奇嘟囔：“除了草，就是土丘，这有甚鸟风景可言？”</br>　　“别抱怨，跟着就是”</br>　　鲁智深声音雄浑，杨长伸手止住他不要多言，但这声音已经传到前方，代童贯道出了心中疑惑。</br>　　郭药师闻声不怒反而淡笑，并对身旁执旗随从挥手示意。</br>　　只见那骑兵打马至斜前小丘，高举旗帜左右摇动发出指令。</br>　　紧接着，前方整半圆范围，突然闪烁着无数个光点。</br>　　那光点，众人都熟。</br>　　杨长所穿的盔甲上，此时也反射着耀眼日光，只不过他一人光芒有限，而郭药师招来一支军队。</br>　　漫山遍野的奔跑的士兵，就仿佛带着太阳同时移动。</br>　　刹那之间，金光耀日。</br>　　童贯当时看呆了，心里感叹还得是常胜军，没接近就给人以杀气，得仰仗他们防御金国。</br>　　郭药师见童贯表情转换，暗忖自己目的已经达到，遂指着前方士兵作解释：</br>　　“众将得知太师来劳军，都争先恐后想来易县迎接，但大规模调动恐惹百姓恐慌，末将就随意调了一个军来，他们的战斗力相对偏弱，正好此时没有防御任务.”</br>　　“偏弱？郭太尉真是谦虚.”</br>　　“真没谦虚，容末将暂离片刻，看他们跑得毫无章法，说不定还会惊了太师，得提前结阵等候检阅。”</br>　　“呵呵，请便。”</br>　　童贯此时在心里骂娘，我知道常胜军很能打，不用在本王面前卖弄。</br>　　郭药师刚请辞打马离去，童贯瞬间蹙起眉脸色凝重。</br>　　此时耳边战马嘶鸣，扭头就看见杨长跟来，童贯乃谓他曰：“河北人马，如此雄壮！”</br>　　“以吾观之，如土鸡瓦犬耳！”</br>　　杨长听得不禁一愣，遂爆了一句装逼的台词，听得郭药师的从骑愕然。</br>　　要是别人这样说，童贯肯定会出言斥责，但杨长却有真本事，遂微笑着回应：“杨观察，不可大意。”</br>　　“呵呵。”</br>　　杨长朗声一笑，心说你来我来此，不就是这作用吗？</br>　　咱为了要下史进，也一定会帮你装到底，遂对鲁智深询问：“大师，像这种，我至少能打一千个，你能对付多少？”</br>　　“一千，洒家不敢夸口，但若是一两百，还是轻轻松松。”</br>　　“大王您看，这一军是五千人，光我俩就能杀退千余，只需配上少许兵马，就能轻松取胜。”</br>　　“如果是你们，本王自然相信.”</br>　　郭药师从骑见童贯颔首，心说你们一个二个敢说，另一个居然也真敢信，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厉害的人。</br>　　童贯有了杨长缓解心情，他在后面检阅时完全不怵，从头到尾保持着微笑。</br>　　当然，杨长、鲁智深紧跟其后，给了童贯无穷的安全感。</br>　　郭药师大为诧异，完全不解童贯自信来源，直到北上燕京途中休息，听了随从解释才恍然大悟。</br>　　从进入易县辖区到燕京，快马疾行一天就能抵达，但童贯携有御酒等劳军之物，一路缓行需要三天时间，中途需要在范阳、良乡停留过夜。</br>　　而除了镇守关隘的守军，常胜军主营就设在良乡县。</br>　　按宣抚司行程，童贯会先至良乡劳军，随后巡视古北关、松亭关、居庸关等，再与王安中等燕山官员见面，之后南下河间府、大名府，最后回东京面圣谢恩。</br>　　第一晚，两部军马，歇宿范阳。</br>　　由于郭药师已迎下童贯，范阳县没资格逾越作安排。</br>　　郭药师作为王安中副手，只是主管燕山府一路军务，并不会插手辖下各县内政，所以没引童贯入城饮宴，而在城外军营驻扎接待。</br>　　在军中简单用餐，所备酒菜没真定那般丰盛，然而童贯却丝毫不在乎，因为他等着看重头戏。</br>　　童贯与郭药同时主位就坐，左侧是今日那支常胜军的统制、将佐，右侧即为宣抚司同行人员，以马扩居首、杨长次之，余下则是三员武官。</br>　　除此之外，鲁智深作为杨长随从，被破格入帐在他后方加座。</br>　　众人落座之后，酒菜未上之前。</br>　　郭药师指着右侧众人，陪着笑脸问童贯：“大王今次随从有变，除了马廉访是老相识，其余似乎都第一次见，特别是马廉访身旁的小将，看上去真是精神奕奕，莫非哪位将门之后？”</br>　　“非也。”</br>　　童贯心说你果然沉不住气，他心中暗爽脸上却堆着笑容，介绍道：“杨长出身微末，但是武艺卓绝，现为沁州观察使，快见过郭太尉。”</br>　　“太尉有礼！”</br>　　杨长站得笔直如松，不卑不亢抱拳回应。</br>　　郭药师蹙眉点头，意味深长回问：“莫非是号称光明天尊的杨长？以前随宋江落草梁山？”</br>　　“正是。”</br>　　“梁山军讨方腊失败，去年被调至真定府戍边，宋江与卢俊义两人，本太尉倒有所耳闻，至于杨观察你绰号很响亮”</br>　　“哦”</br>　　杨长淡淡回了句，随即四平八稳坐下。</br>　　郭药师用无视的言语相激，想引杨长情绪愤怒而失态，然后趁势打压气焰找回场子，怎料杨长根本不接话。</br>　　一拳打到棉花上，让郭药师深感惊讶。</br>　　年纪轻轻，说话那般嚣张，定力却如此好？跟我面前装？</br>　　一计不成，再施一计。</br>　　等到开宴饮下两巡酒，郭药师给麾下将领使眼色，左侧有一方脸壮汉猛然起身。</br>　　只见他一手抓酒坛一手拿碗，摇摇晃晃来到杨长面前，居高临下嚷嚷道：“光明天尊，久闻大名，我们喝几碗，认识认识。”</br>　　“你谁啊？”</br>　　杨长手拿黄瓜低头蘸酱，根本没把来人放在眼里。</br>　　郭药师言语相激没起作用，杨长此刻原封不动用到他部将身上。</br>　　那方脸武将却没他好定力，听完即冷眼回应：“我乃郭太尉麾下正将高小丑.”</br>　　“小丑？几品？”</br>　　“嗯？啥？”</br>　　“官居几品？”</br>　　杨长依旧低头吃菜，仿佛很忙碌的样子。</br>　　高小丑被问得怔住，旋即看向郭药师确认。</br>　　“九品？”</br>　　“正九品，仁勇副尉。”</br>　　得了郭药师出言肯定，被问懵的高小丑瞬间有了底气。</br>　　可能意识到居高临下，容易被杨长故意低头忽视，高小丑又盘腿坐下，傲然说道：“听到了吧，正九品。”</br>　　“才九品，想找我喝酒？先自己喝两坛再说！”</br>　　“什么意思？”</br>　　“你不够格！”</br>　　“竖子，安敢！”</br>　　杨长轻蔑语言刚出，高小丑哪里控制得住？提着酒坛就要砸打。</br>　　郭药师见杨长稳如泰山，而且言语之中占尽上风，立刻拍案怒喝：“高小丑！休得无礼，还有没有规矩？让你喝你就喝，观察使是正五品，滚回去！”</br>　　“哦”</br>　　高小丑灰溜溜提坛退却。</br>　　郭药师见底下人无能，旋即对童贯微微一笑，赔礼曰：“大王休怪，这些个军中莽汉，不太懂得尊卑，我与杨观察吃一盏。”</br>　　“好好，你们年轻人，就该多亲近。”</br>　　童贯心里乐开了花，既然郭药师把持不住，他自然乐意推波助澜。</br>　　郭药师随后举起酒碗，意味深长对杨长说道：“杨观察，高小丑无礼冲撞，他已在自我罚酒，咱们喝一个？”</br>　　“敬太尉。”</br>　　杨长提碗颔首，正要仰首先干为敬，突然被郭药师叫停。</br>　　“等一等。”</br>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