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黄泥掉裤裆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今天的京城，下雪了。　　银装素裹，格外的漂亮。　　“每到冬天就下雪，春天夏天的时候，怎么就不多下点雨呢？”　　望着门口玩着堆雪人的陈小月等孩子，胡萍姑如是感慨道。　　“大嫂，现在是极端天气的年代，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样的情况，变得很常见.”　　陈国华呵呵一笑，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如果不是靠人工干预的手段，今年春耕，绝对也会出问题的”　　不仅仅是出问题那么简单，只因为马上到来的六零年，会比去年还要难过。　　尽管他在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拿出了烟条棒等增雨三件套，甚至很多地方也都进行了水库建设。　　然而，时间短暂，根本就没办法建造出更多的水库进行蓄水。　　除此之外，人嘛，都是有侥幸心理。　　都以为今年是例外的特殊情况，憧憬着明年会更好的幻想。　　只有冰冷的现实，才能教会他们如何做人做事。　　“不会吧？”　　胡萍姑惊讶不已，旁边的陈梨花也跟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现在大雪是挺好的，起码这些雪肯定会留在水库里面，不会流走”　　“报纸不都说了嘛，今年的粮食情况还不错，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听到他七姐的话，陈国华差点没憋住笑意。　　报纸上面的话，也能信？　　如果不是专列火车，带着领导前往中原、南方等地，去走访询问清楚情况。　　连上面，都被蒙在鼓里呢。　　估计这个时候，也就只有陈国华最清楚这些情况了。　　前段时间，陈国华他们去六十五中看的那部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电影里面也介绍了高占武这位复员军人所在家乡的情况。　　缺水严重！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情况，很多地方都缺水。　　基础太差了，很多沟渠都因为年久失修，很多耕地都因为战乱变成了荒地，不少水库等基础设施也同样因为没人维护早已溃坝。　　因此，缺水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而是普遍情况。　　水资源看似随处可见，可它却是农作物、牲畜、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陈梨花那么乐观，其实也是代表了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的观点。　　对此，陈国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现在都自身难保，哪有什么心思去操心这些事儿啊？　　大雪纷飞中，一个身影在雪中狂奔，然后敲开了陈国华的家门。　　“老陈，老陈，老马他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从外面进来的人，正是周德龙。　　看到对方大喜过望的样子，陈国华顿时也开心地站了起来：　　“真的是大胖小子？老马这家伙果然是好福气啊”　　从东北一汽那边过来的四名大学生当中，目前就只有马云禄一人成家了。　　周德龙、曹同贵、关大伟他们三人都还只是单身狗。　　四人都跟陈国华的关系极好，特别是马云禄，更是被视为陈国华的心腹。　　所以，他媳妇房若欣生了个孩子，周德龙便第一时间来报喜了。　　按理说应该是马云禄亲自来报喜才对，可是房若欣那边需要人照顾，马云禄肯定是走不开的。　　陈国华从厨房那边取来五个鸡蛋和一斤的猪肉，还有五斤面粉，跟着周德龙冲进了大雪当中。　　协和医院这边，当陈国华和周德龙到的时候，产房里面，已经变得十分热闹了。　　华居佐等人已经在里面了，他们这些人都跟马云禄的关系很不错，毕竟都是在配件研发车间一起奋斗的战友嘛。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财务科的几个女同志，她们也都在。　　见到是陈国华进来了，财务科的几个女同志就忍不住开口：　　“陈主任，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可都想着您盼着您回来呢”　　李寿同闻言，顿时哈哈大笑地补刀：　　“你们肯定不是盼着我们陈主任回来，而是盼着他带来的大肥猪吧？”　　此话一出，顿时让那几个财务科女同志羞红了脸，冲李寿同恶狠狠地瞪眼。　　“老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女同志呢？难道你不盼着那些猪肉奖励啊？”　　周德龙护着那位名叫练秋芳的财务科女同志，冲李寿同挑眉道。　　陈国华看着他们打闹，突然问道：　　“老周，伱跟这位女同志，不会是一对吧？”　　这话顿时让周德龙脸红跟猴子屁股似的，练秋芳也是羞涩地低头。　　只不过，两人羞涩站一起，加上旁边的众人都把空间让给了他们两人。　　瞅着，还真是一对呢。　　而且这个时候，马云禄还突然笑呵呵地点出了其中几对，倒是让陈国华瞠目结舌。　　两个月不见，这些家伙，居然一个个都脱单了？　　说起来，这件事跟他还真有蛮大的关系。　　毕竟陈国华把这些年轻人聚拢在一起，大部分都是有学识的大学生，或者是高中生、中专生。　　年轻人嘛，火气旺盛，加上又有不少年轻人是从全国各地聚集在京城这边的。　　所以，他们互相认识之后，爱情就开始萌芽了。　　加上最近这段时间，陈国华不在北汽制造厂，他们这些年轻人，就更喜欢聚在一起了。　　除了聚一起吐槽那些中科院的教授专家，还有就是想念陈国华，希望他能尽快回北汽制造厂。　　就像刚才李寿同说的那样，大家都想回到之前陈国华在的日子，有肉吃！　　哪里像现在啊，吃饭都是奢侈。　　四斤的份额，看似很少，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影响很大。　　毕竟，原本就只有三十斤的份额，也不多啊。　　现在就只有二十六斤了，没绝望，都是因为大家对生活还充满了希望。　　大家都坚信一点：困难都只是暂时，胜利就在眼前！　　种种原因，让这些年轻人更喜欢抱团取暖了。　　“那就挺好的，不过你们都要好好过日子，别一时头脑发热，干什么愚蠢的事儿出来”　　陈国华反应过来之后，笑呵呵地说道。　　看似训斥的话，其实都是关心。　　尽管他这么说，充满了违和感，毕竟他也只是十八岁的年轻人。　　而周德龙、李寿同、练秋芳等人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罢了。　　甚至，马云禄他们比陈国华的年龄还要大。　　被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年轻人训斥，那违和感，当然拉满了呀。　　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了，而且还十分乐意听陈国华的训斥。　　陈国华带过来的礼物，马云禄客气了一下，就不得不接受了。　　论赚钱能力，在场的众人，都不如陈国华。　　即便现如今的陈国华，失去了北汽制造厂的工作，没有了一百三十三块五毛钱的工资。　　但他还有北大讲师的工资，还有写论文的稿费。　　甚至他写论文的稿费，比他之前在北汽的七级工程师工资，还要高得多。　　没办法啊，陈国华一个月就能够写好几篇论文。　　按照平均一篇论文三万字，以千字三块钱的标准来计算，那么他每个月的稿费收入，最少也是三百块钱啊。　　如此高的稿费收入，直接就是之前工资的两倍多了。　　换做是马云禄他们，估计都不想再回北汽制造厂上班呢。　　“行了，别矫情了，让你媳妇好好休息，照顾好你家的大胖子小子，以后我有孩子了，到时候让他们俩当兄弟或者兄妹.”　　陈国华的话刚说完，李寿同再次捣乱道：　　“老陈，如果你的孩子是女娃，难道不是定个娃娃亲么？”　　哈哈！　　众人顿时一阵大笑，陈国华气得冲对方笑骂道：　　“你小子别跑，尽是瞎扯淡，现在是新国家新社会新时代了，谁还搞什么娃娃亲那一套啊？”　　现在讲究的是自由恋爱！　　但其实自由恋爱也是假的，反倒是相亲这样的行为，依然有着很大的市场。　　跟他们笑闹过后，看过了马云禄家的大胖小子，陈国华这才离开了协和医院。　　翠花胡同，陈国华回来之后，于沫离、陈梨花她们便上前八卦了起来。　　跟陈国华有关系的事儿，她们都很关心。　　虽说马云禄他们都是北汽制造厂的人，按理说，不应该跟他们再来往才对。　　但陈国华被举报被调查这件事，跟他们并没有关系。　　这一点，陈国华很确信，毕竟他们没必要搞他。　　反倒是陈国华有些怀疑，是上面的人搞自己，而之前被他赶出配件研究车间的邓韵秋，也有很多嫌疑。　　只是，现如今是有关部门在调查，别说其他了，就算是邓韵秋这样小喽啰，陈国华也拿人家没办法。　　就算现在陈国华还在北汽制造厂，还当着材料科研所的主任，也动不了邓韵秋。　　因为现在的工作，真的就是铁饭碗。　　只有上面才有权力，反正陈国华是没有这个权力的。　　满足了陈梨花、于沫离、陈小月她们的八卦和好奇之后，陈国华这才跑去洗漱了。　　晚上，他跟于沫离两人躺在炕上，正准备干点事儿呢。　　结果后者却突然间干呕了起来，干呕之后，两人都面面相觑。　　看着于沫离喝完一小口温水，陈国华接过来，把搪瓷杯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道：　　“茉莉，你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可能，大概？反正都一个多月没来了，我估计就是有了，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于沫离是北大医学院药学系的，本身也在跟中医教授季文梅学中医，对于妊娠这件事，当然不陌生了。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会把脉，而且她也很难给自己号脉。　　至于陈国华，他自己是懂一点点医学知识的，但号脉的话，可就为难他了。　　两口子没有了干坏事的心情，所以这一夜只是聊一些私密的体己话。　　比如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听呀，比如肚子大了之后，怎么回学校上课等等之类的事儿。　　“现在是十一月份，再有几天时间就是十二月了，等你肚子的时候，最起码要明年四五月份了”　　陈国华搂着她，给她分析道：　　“如果到时候四五月份你不方便，那你就待在家里待产，学习的事儿嘛，可以先放一放.”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于沫离真的怀上了，那么明年七八月份就会生孩子。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暑假。　　既然是暑假的话，等她生了孩子，九月份再回去上学，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呀。　　“你以为我像你啊？自学就够了”　　于沫离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　　如果她有这么好的学习能力，那就好咯。　　可惜她没有，所以要是请假不上学的话，到时候下半年，肯定要拼命追赶回来了。　　学业进度落下太多的话，想要追赶真的很痛苦的。　　特别是那个时候，她还得带娃喂养孩子，哎呀，光是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头皮发麻了。　　陈国华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不好的事儿了。　　赶紧把她的注意力给拉回来，聊点开心的事儿才行。　　转过天，两口子也没跟陈恭禄他们说这件事，而是在吃过早餐之后，就赶紧骑自行车回北大了。　　两口子决定不去医院看了，直接就去找季文梅教授。　　反正她还得回去上课呢，刚好顺道的事儿。　　京城中医药大学，办公室内，陈国华和于沫离两人见到了季文梅教授。　　后者一看他们两口子一起过来，顿时笑呵呵地邀请他们坐下来，然后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梅姨，茉莉她应该是有了，昨晚有点干呕的迹象，而且大姨妈也一个多月没来了麻烦梅姨您帮忙看看.”　　陈国华当即便开口说道。　　其实他应该喊对方为季教授的，只不过季文梅不太喜欢，而且她跟甘如霜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加上她也非常欣赏陈国华和于沫离他们两口子。　　两个孩子都是很不错的年轻人，如果不是陈国华名声在外，季文梅都想收他为徒弟了。　　于是，便让他喊梅姨，而不是季教授了。　　“好，我知道了。”　　季文梅温和地笑了笑，拿出脉枕，示意于沫离把手放上面去。　　不多时，号脉的结果就出来了。　　毫无疑问，于沫离真的怀上了。　　这个消息对于陈国华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上辈子，他当父亲的时候，都已经快三十岁了。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十九岁就要当父亲了，虽然在这个时代很普遍，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很有新鲜感。　　这可是他在这个时代的血脉啊，心情老高兴了。　　于沫离也是欣喜羞红着脸，看向陈国华，眼里满是爱意。　　季文梅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想当年，她跟她家那口子，也是这么恩爱。　　刚结婚没多久的小年轻嘛，肯定是蜜里调油的。　　感谢过季文梅之后，陈国华两口子这次喜滋滋地离开了中医药大学。　　“国华哥，我刚才都看到了，你把红包压在老师的书本下面了”　　两口子笑呵呵地骑着自行车，直奔北大而去。　　于沫离心情十分愉悦，偷笑着说起了刚才给红包的事儿。　　确实，他们家就要添丁了，这当然是大喜事儿了。　　给个红包什么的，并不过分。　　“国华哥，你什么时候包的红包呀？我怎么不知道呢？”　　“哈哈，你不知道的事儿，可多着呢，比如说我写的论文，你看得懂吗？”　　“哎呀，你就知道欺负我，别跑.”　　两口子打打闹闹，笑声传出去老远，也引来四周路过的人群，投来羡慕的眼神。　　年轻真好啊！　　傍晚，陈恭禄、云婉裳、胡萍姑他们全都知道于沫离怀上了，一个个都欣喜若狂。　　然后老陈还训斥陈国华，怎么还让她去上学呢？　　陈国华直接翻白眼：不去上学，难道在家待着吗？　　在家养胎很容易把人给养傻的，毕竟又不是人人都像陈国华这样，身体没什么事儿，吃嘛嘛香，就算在家宅几个月半年都没什么事儿。　　于沫离也是喜欢看书，但她毕竟有了身孕，在这个过程中，可不是说全然没事了。　　所以，平常心即可。　　只不过晚上这一顿饭，于沫离的碗上，多了很多肉。　　就连陈小月她们三小只也都是把她们的肉夹给了大嫂。　　为了庆贺此事，陈国华今天晚上当然是准备了十分丰盛的晚饭，光是荤菜就有三个。　　白菜炖肉、土豆炖肉、木耳炒鸡蛋，这三道菜都是荤菜。　　嗯，还有两个水煮蛋呢，特意给于沫离留的。　　结果她根本吃不下了，最后还是陈小梅和陈小敏两姐妹吃掉了。　　“明天我会去乡下买点鸡蛋回来，往后你得多吃点鸡蛋”　　胡萍姑闻言，顿时称赞不已地说道：　　“国华你这个提议很不错，只不过现在乡下那边，只怕不好收鸡蛋了.”　　“去那些山里面应该没问题，价格高一点，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也不会要票.”　　“再不济，到时候我拿点粮食，跟邻居家换一点也行。”　　鸡蛋是五分钱一个，并不便宜。　　大米、面粉等粮食的价格，也没涨价，反倒是鸽子市，很有可能涨价了。　　一家人聊着这个话题，陈恭禄也没有阻止大家。　　虽说这样做，并不符合当下的政策，但为了于沫离肚子里的孩子，陈恭禄也权当没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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