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很大风

    把飞行舱的门钉住之后，很难打开，赵华又找出来一条铁链，是镇子上以前养狗的人留下的，用大锁给它挂在飞行舱上。</br>　　万无一失。</br>　　想要开飞行舱对他们降维打击，已经成为不可能。</br>　　不仅天上的两个人拿他们当怪物，赵华也拿自己当怪物，不把天上的人当成同类。</br>　　属于地面的，终究属于地面，他已经看清了，天上也没什么好，还要担心什么时候掉下来。</br>　　人类已经没救了，赵华看着远方渐息的山火，下了这个结论，不管空间站生活多美好，会掉下来，这就完蛋。</br>　　空气中夹杂着细小的烟尘，很难闻，一天下来，鼻孔都是黑黑的，只能用厚厚的围巾把口鼻遮掩起来。</br>　　皮帽大衣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抵不住寒冷，冻得一直跺脚。</br>　　国字脸男人在棉被里缩了一夜之后，忽然想通了：飞行舱已经不可能拿回来，退一步说，就算找机会拿回来，其他空间站也不会接纳他们。</br>　　或者说不会接纳他，只有这个女人能有机会去其他站。</br>　　他的命运已定，在三号空间站坠毁的时候，已经没有家了。</br>　　首先要活下去，才有未来。</br>　　“给我一碗。”这天吃饭时，国字脸男人主动说道。</br>　　“不怕吃死了？”陆安对比并不惊讶，麻溜的装了一碗汤，夹杂几块鱼肉，里面还有熏肉块，他没舍得装，还要留给阿夏和小锦鲤，连赵华都不舍得吃。</br>　　“吃死之前，首先要保证不被饿死。”</br>　　他有气无力地道，接过来喝了两口，身上的寒意顿时被驱散不少。</br>　　“你呢？”陆安看向女人。</br>　　女人有些呆滞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看向陆安。</br>　　“放了我，求求你……”</br>　　“好啊。”</br>　　陆安很干脆地把两人的身上的绳子解开，表示他们自由了。</br>　　两个人都愣住了，活动着手腕，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br>　　“你们自由了，之前说的很清楚。”</br>　　国字脸男人看一眼飞行舱的方向，又蹲下来，捧着碗喝热汤，他已经对拿回飞行舱不抱希望。</br>　　与他不同，女人跌跌撞撞到了门外，仰头看着天空，那边阴沉一片，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br>　　她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无所适从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br>　　没有理会出门的女人，陆安坐到一旁的火炉前，又添了两根柴。</br>　　他能理解两个人家园坠毁的那种无力感，但那又怎样呢？</br>　　这就是灾难。</br>　　相比阿夏和赵华的十二年灰暗生活，他们已经足够幸运。</br>　　夜深了，外面没有多少风，却透入骨髓地冷，气温已经降到很低，在这种环境下，即使穿着棉衣在外面过一晚，也会因为失温被冻死。</br>　　寒气凝结在窗户玻璃上，窗子已经被陆安拿厚厚的棉衣遮住，以让房间的温度可以多保存一点，聊胜于无。</br>　　“星期六，好冷……”</br>　　他怀里阿夏迷迷糊糊道，不知是梦是醒，紧紧贴着他，从他身上汲取热量。</br>　　陆安沉默了一会儿，放轻动作下床，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从柜子里又找出来一床棉被盖上去，这是第三层被子，厚厚的棉被压在身上很沉。</br>　　静默的夜里，他抱紧了阿夏，窗外黑沉沉一片，小镇和天空在漆黑中融为一体。</br>　　陆安更像印象里照片上的模样了。</br>　　夏茴这样觉得。</br>　　因为手臂受伤的缘故，拆解电脑的工作暂时停下来，电脑耗尽了电量，以至于她没办法找出那张照片来对比。</br>　　刚来的时候虽然陆安有些疲惫，但是没有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内敛的。</br>　　如果不出声背对他，根本察觉不到这里还坐着一个人。</br>　　坐在阳台出神了很久，陆安回过神，看到夏茴从厨房里出来。</br>　　“夏茴禁止进入。”他指了指墙上贴的纸条，手写的字还粘在那里。</br>　　“我给你下了一碗面。”</br>　　她擦擦手把面条端出来，一大一小两碗，大的是他的，很素的挂面，还有一碟醋和切碎的葱，直接淋上去就可以吃。</br>　　陆安当机了片刻，进去厨房看看，锅盆都干干净净的，他回头道：“阿夏？”</br>　　“嗯哼。”</br>　　女孩儿已经坐在桌前，用筷子搅了搅碟子里的醋，拨一点进碗里，“快来吃，这种清水挂面最爽口了，可惜冰箱里没有鸡蛋，不然还能给你卧个蛋。”</br>　　她浅笑着，朝陆安招招手。</br>　　陆安坐回来，拿筷子挑起面条闻了一下，上面还滴了几滴香油，葱白和葱叶点缀在上面，确实比外卖更让人有食欲。</br>　　静静看了片刻她大口吃面的模样，陆安定了定神，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才像个怪物。</br>　　明明生活在如此繁华的现代，却如孤魂一般每晚去到三百年后并不存在的未来。</br>　　一大碗面条很快被他吃完，她还想收拾碗筷进厨房，被陆安阻止。</br>　　“那边的你算什么？”</br>　　“算什么？”她问。</br>　　“你知道我问什么。”陆安轻声道。</br>　　“之前做电工的你，是你吗？”她反问。</br>　　“当然是我。”陆安道，做电工是他的经历，是他毕业后到现在的时光，让他变得比大学时更为成熟，不可分割。</br>　　“那也是我，亲爱的。”她摸了摸陆安的脸颊，“是我的过去，是你的未来。”</br>　　女孩收拾碗碟回厨房，陆安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你多少岁了？实际年龄。”</br>　　她身形滞了一下。</br>　　“问女人年龄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即使我是你的妻子也一样。”她回头看向陆安，“你再试图问这种问题的话，我就要电你了。”</br>　　陆安没再说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br>　　“你该出去逛逛。”她擦着手出来，“等我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哦，应该是小夏茴和你一起，不能老坑过去的我。”</br>　　等她回房再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浅色针织衫，现在的蓉城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中午太阳烈时，穿毛衣都会感觉到热。</br>　　“我做的面好吃吗？”夏茴在厨房逛了一圈，抽抽鼻子，看上去对没有尝一口很是遗憾。</br>　　“还行，比我煮的好吃。”</br>　　陆安望着这个最纯粹的少女，她是属于阿夏美好的那一面，虽然很馋，很懒，又暴躁，不过正是因为经历过美好，才能任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