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4 有缘无分

    “叔叔，阿姨。”</br>　　还是江辰主动打了声招呼，没有积怨在心的讥诮，也无今非昔比的张扬，笑容平和而礼貌。</br>　　艾母欲言又止。</br>　　“你好。”</br>　　艾父代为开口。</br>　　江辰只是和艾母通过一次话，从谈恋爱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和艾父接触过，但对方似乎也知道他的存在。</br>　　应该是下意识的动作，打招呼的同时，艾父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旋即道了一句。</br>　　“这次，谢谢你了。”</br>　　透着理所当然的感激，以及不知为何的愧疚。</br>　　艾母长得并不凶恶，毕竟能够生出艾倩这样的女儿，样貌肯定不差，这位曾经对江辰横竖不满意的女人此刻眼角泛红，默不作声。</br>　　在得知女儿患上白血病这个晴天霹雳的同时，想必也了解到了女儿在京都住院的原委。</br>　　“都是同学，应该的。”</br>　　江辰仿佛曾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安慰道：“叔叔阿姨不用太过担心，艾倩已经经过了手术，手术非常成功，马上就可以健康的出院了。”</br>　　匆匆飞来的艾父艾母情绪平复了些。</br>　　“这么大的事，你都想瞒着，要是有什么……你让我和你爸怎么活下去！”</br>　　艾母又忍不住看向女儿，虽然手术成功，但是看着女儿消瘦的面容以及多余的帽子，又忍不住悲从心来。</br>　　“告诉你们干什么？让你们为我担惊受怕吗？”</br>　　艾倩轻柔一笑，“妈，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br>　　想到女儿承受的痛苦与内心煎熬，艾母又抹了下眼泪。</br>　　“在飞机我就叮嘱你，见到女儿不要哭哭啼啼。楚茵也说了，手术很成功。”</br>　　艾父艾母会得到消息，想必是魏楚茵透露的。</br>　　当然。</br>　　她应该也是被迫。</br>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完全瞒得住，即使艾倩再怎么撒谎，作为父母，肯定也能察觉出不对。</br>　　“是的，叔叔阿姨，医生说了，艾倩的病基本上已经没有大碍了。”</br>　　魏楚茵安慰道。</br>　　“可是……”</br>　　艾母悬着的心依然难放下，有多少家庭能够碰到这样的事，难免乱了方寸。</br>　　“我听说，白血病治好了，日后也还有复发的可能……”</br>　　“胡说什么！”</br>　　艾父立马训斥，打断妻子的话。</br>　　艾倩并不介意，经历这次的生死劫难，不仅身体遭受了摧残，心志也经历了巨大的锤炼。</br>　　“概率问题，只要是癌症，都有复发的可能，可是我已经和死神过了次招，即使它卷土重来，我也不会怕了。”</br>　　艾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上了嘴。</br>　　“叔叔阿姨，你们聊，我先回去了。”</br>　　“等一下。”</br>　　这次叫住他的不是艾倩，而是艾父。</br>　　“我送你。”</br>　　面对江辰的目光，艾父挤出笑容。</br>　　长者的好意，不好回绝，江辰点了点头。</br>　　两个男人离开病房。</br>　　“他真是那会和我讲电话的那个男生？”</br>　　艾母询问。</br>　　艾倩点了点头，没有埋怨，淡淡笑道：“和妈想象中，一样吗？”</br>　　艾母沉默，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他为什么还要帮你？”</br>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心太善良了。应该是怕我要是一不小心死了，心里会过意不去吧。”</br>　　艾母神色复杂，想起自己当初的偏见，内心一时间百感交集。</br>　　“人家拯救了我们全家，我们全家人都应该感谢他。”</br>　　硬币有正反两面。</br>　　人也是一样。</br>　　楼下。</br>　　艾父掏出包烟，递一根给江辰。</br>　　“谢谢，我不抽烟。”</br>　　江辰礼貌拒绝。</br>　　艾父于是自己将烟点燃，烟盒重新揣回口袋，“听说这个医院是你朋友开的？”</br>　　江辰点头，“嗯，算是投资人。”</br>　　“要不是因为你，艾倩这次恐怕迈不过这道坎……”</br>　　艾父嗓音低沉，抬起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抽烟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br>　　作为父母，哪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比起母亲，父亲的爱，要更为深沉。</br>　　他心里的恐慌，应该不比妻子少，只不过男人这层身份，让他没有将真实情绪暴露出来。</br>　　“应该花了不少钱吧。”</br>　　艾父吸了口烟。</br>　　“还好，我朋友投资这家医院，也不是为了盈利。”</br>　　艾父当然视作客套话。</br>　　“艾倩瞒着我和她妈，应该就是不想给我们增加负担，可是她是我们惟一的孩子，如果失去她，钱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作用。”</br>　　在这件事上，江辰确实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可是对于正常家庭，一场重病，首先带来的就是经济上的塌陷。</br>　　多少家庭就是因为治病倾家荡产。</br>　　多少人就是因为钱放弃了治疗放弃了自己的生命。</br>　　艾父一只手吸着烟，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出来一张银行卡。</br>　　“我和她妈来的急，所以只把家里存的钱带来了，这里面有四十六万，我知道不够，接下来我会尽快想办法。”</br>　　说着，他把卡塞给江辰。</br>　　四十六万。</br>　　应该是艾倩家庭的全部积蓄，对比其他家庭，一口气能拿出将近五十万的存款，已经不算少了。</br>　　“叔叔，我和艾倩已经谈过了，治病的钱，她将来会还给我。”</br>　　江辰没接。</br>　　“有什么区别。你放心，就算去借钱，我也不会让你出钱又出力。”</br>　　“叔叔，你的钱我不能收，你真要给的话，就让艾倩来给我吧。”</br>　　看出这孩子的坚决，艾父没再继续勉强，他慢慢放下手，捏着那张存放一辈子积蓄的卡，深深吸了口烟。</br>　　“江辰，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在这里，代表艾倩的母亲，真心的向你道声歉。”</br>　　“叔叔，我真的没有怪过阿姨。我完全可以理解阿姨的心情，如果我真的因为当初阿姨反对我和艾倩在一起而耿耿于怀，我今天就不会在这了，您说对吗。”</br>　　看着那张年轻而温和的笑脸，艾父默然不语，点了点头。</br>　　“不用送了，您上去吧。”</br>　　艾父停下，嗓音略带沙哑，再度道了声。</br>　　“谢谢。”</br>　　江辰云淡风轻的笑了笑。</br>　　艾父目送他在夜色下远去，复杂的叹了口气，旋即转身，上楼。</br>